“你怎麽了?”
衛長臨倏地睜開眼,微揚了眉,看向雲玖,問了句。
雲玖手指死死地絞著手中的帕子,直將帕子絞得皺巴巴的,才松開深深蹙起的眉頭,回望衛長臨,面上多了一絲凝重,“你說,齊皇與夜國十三皇子,這兩人會不會也知曉了寶藏的事?”
原本只是胡思亂想的猜測,可想到後面,她愈發覺得這事與那兩人脫不開乾系。
她留意到,自己說出這兩人名字時,衛長臨眉心輕輕挑了挑,似有些驚訝,她不由面色微凝。
“你也懷疑他們?”她用的“也”,便說明她是懷疑這二人的。
而她面色的幾分冷凝,是衝著衛長臨的。
這點,衛長臨並不遲鈍,是以,立馬解釋,“我的確懷疑這二人,但目前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我沒有告訴你。”
其實,越是查不出,他越覺得才像是這二人的作風,倘若是衛國人或者說雲國人,沒道理他和雲玖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而能將這些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的,放眼望去,四國內,沒有幾人。
不告訴雲玖,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不希望她想太多,齊皇和夜無瀾身份特殊,勢力又不容小覷,這二人都是城府極深之人,若是為敵,他們很難全身而退。
在沒有把握之前,他希望她能無憂無慮的,這些事交給他來處理。
他不說,雲玖也能猜得出他打的算盤,這下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嘴角翕了翕,最後還是歎了聲,冷冷地瞪著他,正色道,“且不說之前我們便是合作夥伴,就說現在,我們更是一條船上的了,你若是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都應該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商量對策豈不比你一人獨抗要好得多?”
衛長臨被她苦口婆心的話弄得哭笑不能,伸手下意識就要摸她的頭,被雲玖一眼看穿小動作躲開,他曬曬收回手,而後眼裡笑意戲謔,“我更想和你是一條床上的。”
“……”
雲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臉微熱,眼睛瞪圓,“說正經的!”這廝怎麽一言不合就開始調戲她!
但不得不說,衛長臨這麽一句“葷話”,倒是將雲玖繃著的了冷臉給融了。
他手指動了下,隻覺得手癢想要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但對上她簇了一團火焰更顯熠熠的眸子,他又隻好忍了忍,咳了聲掩飾自己的衝動。
“阿九,現在我們知道了靈藥的下落,那目前當務之急就是將靈藥尋回,這些明爭暗鬥,是我們男人之間的戰爭,你不應該攪和進來。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身子,解了身上的毒……你說對不對?”衛長臨雖不似那些霸道的男子般約束心上人,但骨子裡到底還是有著男兒的強勢,或者說,是想保護她,而不是將她卷進危險的執念。
雲玖也知道,指望一位古人,還是皇帝,真正做到男女平等,那是不可能的,但她還是眯著眼,壓下險些他哄勸的心思,板著臉,道,“衛長臨,你需記得,我雲玖從來不是柔弱任人欺負的。我從不認為,作為女子的我,身子不好的我,比你們這些男子遜色。”
“嗯,我的阿九怎麽會遜色,你比太多男兒強。”衛長臨微微一頓,而後無奈地笑了笑,心道,罷了罷了,當初與她合作的時候便知這是個倔強驕傲的主,讓她躲在自己背後,想來是不可能的。
“也是我想岔了。隻想著,既然你願意與我在一起,以後所有這些都由我這個夫君替你解決,但忘了,阿九其實是個很有主見的姑娘,是吧?”想通這點,衛長臨朝她坐過去一些,到底還是伸出手,輕揉了揉她軟軟的頭髮。
聲音溫和帶著一絲歉意和誠心。
雲玖微怔,她沒想到衛長臨這麽快便改變主意,想通了。
聽著他溫柔哄勸的聲音,再想到他做這一切雖不為她所接受,但出發點還是為了她,面色便柔和下來,順勢靠過去,伸手搭在他肩上。
一雙鳳目若星辰隕落其中,帶著明亮也帶著暗色,“嗯,你明白就好。以後可不許再有事瞞著我看。”
心中為方才他那“夫君”二字熨帖,雲玖按了按心口,心跳很快,她閉上眼,往他懷中蹭了蹭,嘴角掛起一抹弧度,“回宮後,你可不許變臉啊。”
說話無心,聽者有意。
衛長臨身子微僵,一瞬又恢復如初,他看了眼馬車外的景物,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背,眼神深沉又堅定,似承諾地應道,“放心吧。不管是宮外宮內,我心裡,只有你一人。”
他以為雲玖還是不安,擔心他回宮就又變心,不由無聲歎了下,但心底卻是極為高興的,一向都是他在吃味,她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即使兩人互通了心意,她雖粘他,偶爾流露小女兒家的嬌羞嗔怪,但總覺得對自己還有所保留。
這份保留,他能理解。
小的時候,母妃那樣溫柔的性子,何嘗不是這般患得患失,生怕深陷?
可到底,父皇后宮佳麗三千,母妃之於父皇,不過是眾多寵愛的妃嬪中的一個,皇宮只見新人笑從未聞舊人哭。
父皇的寵愛似流水,只是偶然經過,很快便流去。
而母妃,卻每日獨坐,巴巴地望著宮門口,望著龍吟宮的位置,盼著那人的到來。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她一日比一日失望,笑容一日少過一日,最終,熬不過深宮漫長的孤獨和失望,香消玉殞。
他記得母妃生前曾撫著他的發髻,對還是孩童的他說過一句話——
世間癡情女子多,薄情男兒更多。身在帝王家,要麽不愛,要麽博愛。
但她對他只有一個期盼,弱水三千若遇到了對的人,就隻取一瓢飲。
他曾想過,自己做不到隻取一瓢飲,因為不懂情愛,遇不到所謂的對的人,便對所有人無欲無求。
直到,阿九出現。
他目睹過母妃的慘劇,便不會讓自己喜歡珍愛的女子,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