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衛皇已經懷疑到我們身上了……”夜無瀾一行人抵達夜國邊境一處客棧,剛從馬上躍下,一人便行色匆匆地附耳道。
夜無瀾微微側過頭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的樹林,唇角微彎,聲音溫潤,“本宮早料到,以衛長臨的本事,想要瞞他,可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到了夜國,他就沒轍了。”
更何況,衛長臨根本不會想到,雲玖已經先他一步,從水路回夜國。
算算日子,這會兒也應該到了。
“那……”手下看了眼身後鬱鬱蔥蔥的樹林,眼神詢問。
夜無瀾摩挲了下衣袖,聲音淡淡地含著笑,“先讓他們跟著吧,一早甩掉。”
“是!”得令,手下不再多言,退下。
夜無瀾立在遠處靜了會兒,而後轉身,看了眼馬車。
夜憐心的侍女銀杏率先扶著橫木跳了下來,但車簾落下,也沒看到夜憐心下來。
他不禁揚眉,上前幾步,問銀杏,“公主呢?”
“公主她……睡著了,奴婢不敢打攪。”銀杏覷了眼夜無瀾的神色,見他眉眼溫和不待慍色,心下更是確認公主是自個兒鬧別扭,十三殿下這般好的脾氣,怎會與公主鬧矛盾呢?
聞言,夜無瀾將手中的玉扇別放在腰間,掀開車簾一角,上半身鑽了進去。
“憐……”原想喚醒夜憐心的夜無瀾,在看到夜憐心如小孩子一般蜷縮著閉目熟睡的恬靜模樣後,止了聲音,這幾日夜憐心一直不怎麽說話,神情也有幾分冷淡,他明白她在同他置氣,卻也不哄她。畢竟,他想做的事,她不理解也不會支持,何必再說出來增加口角?
但眼下,淡紫衣裙的少女乖乖窩著,眉眼恬靜安然,小臉也睡得多了幾分嫣紅,這個模樣的夜憐心,很久不見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依賴他,喜歡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開始變得端莊溫婉,少了幾分嬌氣,多了幾分沉穩大方,卻也顯得生疏了。他想,大概是妹妹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不好再像以前那樣,黏著哥哥了。
靜靜望了會夜憐心甜美的睡顏,夜無瀾無聲地彎了彎唇,眼底一派柔和,這樣看來,再怎麽端莊穩重,到底還是那個乖順的小姑娘啊。
心底軟了軟,夜無瀾伸手,輕輕自夜憐心雙手腋下穿過,將人輕輕松松地打橫抱起,動作輕柔生怕弄醒了她。
“殿下,這……”待夜無瀾抱著乖巧睡著的夜憐心下車時,守在馬車一側的銀杏面上紅撲撲的,嘴角上揚的弧度昭示著她的好心情。
果然殿下還是疼愛公主的,只不過,心底裡歸高興,面上還是流露出幾分誠惶誠恐。儲君就這麽抱著未出閣的小姐,不大好……
殿下可是萬金之軀,怎麽能讓他做這等活兒呢。
夜無瀾微微側身,躲開銀杏,聲音溫和,“無事,皇妹也乏了,你去讓客棧燒水,讓她一會睡一覺再好好沐浴一番下來用飯。”
因為路上勉強吃了點乾糧和點心,銀杏想著,這會兒公主也不餓,倒是好不容易睡熟了,睡一覺再起來沐浴用飯菜,的確是好主意。這樣看來,還是殿下體貼,知道心疼公主。
便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聲音壓低生怕吵著夜憐心,“奴婢這就去!”
夜無瀾抱著輕盈的夜憐心步伐輕緩地進了客棧,上了二樓房間。
他將人放下,倒是不嫌棄地要替她褪鞋襪,只是手剛碰到她的腿,便察覺到她抖了抖,身子僵直地躲開了些。
眼裡溫潤的笑了然地劃過,望著側過身,閉眼躺著的夜憐心,夜無瀾也不拆穿她,將被子給她蓋上後,便退了出去,伸手帶上房門。
屋裡,夜憐心睜開眼,抬手掩面。
耳朵一片通紅。
小的時候,皇兄都不怎麽抱她,畢竟兩人年歲隔得不多,但是方才,本是不想和他說話才裝睡的,沒想到,他卻是抱著她上了樓。
原想一直裝睡的,哪知,他居然要給她褪鞋襪,她到底是個姑娘家,哪裡好意思……便只能硬著頭皮躲開。
只是,這就暴露了裝睡的事實。
想到皇兄心中指不定還要怎麽想……夜憐心將手放下,放在心口處,隻覺心跳“撲通撲通”,似要跳出來般,她咬咬唇,將被子往上一拉,直接蓋住了臉。
與此同時。
雲玖在海上坐了十來天的船,待終於到岸時,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海上的夥食,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的,盡管這些人似乎並不想苛待她和雲落,但吃了兩天,雲玖這被養叼的味蕾便吃不慣了。加上暈船得厲害,哪怕有黑衣人送來的藥,也還是折騰得夠嗆。
待下船時,雲玖幾乎是靠玲瓏和那名丫鬟攙扶著才能邁開腳步的,小臉慘淡蒼白,偏偏黑衣人在她終於能得見天日時,給她戴上鬥笠,長長的紗直接垂直腳踝,將她整個人裹住遮得嚴嚴實實的。
雲落也不能免俗。
二人被扶著塞上馬車,才被解開啞穴。
“你們要帶本宮去何處?”雲玖抿著唇,一邊拿起酸酸的梅子往嘴裡姿態慵懶散漫地塞,一邊看向低眉順目的丫鬟,輕聲道。
一側的雲落聞著這酸氣就受不了,往邊上挪了挪。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綁架,這些人對雲玖的態度卻宛如座上賓,雲玖暈船吐得沒胃口,便有人送來這解吐的酸梅。一路上她們設法都沒能見到那神秘的主事之人。
丫鬟低眉斂目,恭敬地道,“奴婢只是伺候小姐的,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
“……”雲玖淡淡地瞥了眼這丫鬟,一路上都是一問三不知,她現在也相信了,這丫鬟怕是真的不知道對她有用的消息。
掀開車簾,她望了眼外面喧鬧的街道,這就是夜國啊……
滿街大多都是讀書人的打扮,服侍皆以清秀柔和為主,倒是符合夜人附庸風雅的特點。
她正要探出頭再看看呢,騎著馬的黑衣人便上前,將車簾放下。
雲玖扯了扯一邊的唇角,也不生氣,散漫地坐回去。
只是眸色微微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