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嘗看。”

  夜憐心沒想到夜無瀾不僅是發現了這片楓葉林，還在這片林子裡，建了個小屋，此時，正坐在木屋前的一棵楓樹下，動作優雅嫻熟地烹茶，遞給夜憐心一杯。

  接過茶盞，夜憐心輕嗅了嗅，眸子微亮，“好香！”

  而後抱著期待的心情，淺淺啜飲了一口，眸光亮色更盛，她驚喜地道，“有股竹香還有茉莉的味道！”

  竹香的清冽與茉莉的香甜，混合在一起，味道出乎意料得好。

  見她喜歡，夜無瀾撫掌微微笑開，“這是你皇兄特製的，隻此一家。”

  夜憐心被他逗樂，噗嗤一聲笑道，“那我豈不是第一個嘗到皇兄這獨門手藝的？”

  “恩，的確。”

  “哦~榮幸之至。”

  “呵呵……”

  兩人就著滿林楓葉悉索飄舞的美景，一邊飲茶一邊談笑。

  說不出的溫馨。

  末了，夜憐心微撐著下巴，明明飲的是茶，她卻眉梢染了幾分昳麗之色，半眯著眸子，分外嬌憨地道，“皇兄，待我及笄後，我們去江南遊玩吧，好不好？”

  似是怕被拒絕，她末尾還加了一句軟軟的祈求之語“好不好”。

  這三個字像是小貓兒沒有一點鋒利的一爪子撓在心上似的，癢癢的，帶起陣陣漣漪。

  夜無瀾自是不願在這時候出去遊玩，夜無憂在朝堂上水漲船高，意味著他需要暗中做更多的努力才能積攢朝野上的支持。他這樣的人，能出來小玩半天便是難得的休息，江南……他倒是聽夜憐心提過好幾次，她說過，若是可以，以後去那裡定居。

  女兒家的心思總是這般，公主與皇子的差距便是這樣的，她隻想過安穩平靜的生活，可他卻要在刀口舔血中，謀取更多的權力，殊死一搏。

  及笄……

  是啊，再有一個月，便是她的及笄禮了。

  十五歲，也是到了議親的年紀了，他只是這般想了想，便忽然覺得胸口說不出的煩悶。

  女子成婚後便以夫為天，再不會和從前那般與兄長撒嬌，更不會關懷備至，給他這個皇兄做面條了……

  夜無瀾眉梢一抹陰鬱之色飛逝而過，心裡似是被一塊石頭壓了下般，沉悶煩躁的難受。

  “讓皇兄考慮考慮。”但是夜無瀾向來不會將自己陰暗的一面情緒顯露出來，於是他端起茶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掩去了唇邊那一瞬緊抿的弧度，聲音卻保持著溫和，“說起來，我們憐心的及笄生辰禮，想好了要問皇兄討要什麽了嗎？”

  往年夜憐心的禮物，他大多都是讓阿孝或者暗衛去替他籌備的，甚少自己費心思，但也有偶爾看中什麽女子佩戴之物，瞧著合眼，便順手給她帶回來。

  到底是及笄禮，總不能如往常那般敷衍。

  夜無瀾自己都沒發現，漸漸地，他將夜憐心的事看得這般重要了。就連禮物都怕敷衍了委屈了她。

  聞言，夜憐心撐著額頭的手放下，懶洋洋闔著的美目也睜大，卻是不滿地嘀咕，“皇兄難道自己沒有準備麽？”

  那眼神……

  仿佛在控訴夜無瀾負心薄情寡性。

  夜無瀾難得囧了下，唇角笑意尷尬地僵了一瞬，而後抬手摸了摸鼻梁，聲音溫吞，“這不是先詢問下你的想法麽，再說了，你哪年生辰皇兄沒有準備禮物的？”

  聞言，夜憐心卻有些鬧心，的確是每年都準備了，可是前世到了最後她才知道，他給她準備的許多禮物，其實都不經他手，雖說最後她都很喜歡……

  但是不是他選的，費了心思的，再喜歡也不一樣。

  “皇兄送什麽，憐心都喜歡。”她微撫了下耳鬢被風吹亂了的一縷發，攏在耳後，聲音輕軟。

  聽她這麽說，夜無瀾心裡居然難得地心虛和自責了下。

  於是，他微敲著藤木桌，嗓音一柔，“我們三公主的及笄生辰禮，皇兄哪敢怠慢，這禮，恩，叫皇兄好好準備準備。”

  “這可是你自己答應的，我可沒逼你哦！”夜憐心眸子亮了下，而後故作鎮定地咳了聲，正經地道。

  夜無瀾聞言好笑不已。

  “走，想不想摘蓮蓬？”夜無瀾起身，彈了彈袍子上沾到的楓葉，問夜憐心道。

  夜憐心嘴角微揚，“想！”

  忙跟著起身，提起裙裾，“這裡還有蓮蓬嗎？”

  夜無瀾引著她走向小木屋後方，那裡，阿孝已經將船靠岸，而夜憐心抬眸眺望，便看到一大片荷花湖。

  這個季節，荷花謝了，但是蓮蓬卻熟了，她只要想著一會能吃到清脆可口的蓮蓬，不禁有些嘴饞了。

  夜無瀾解下身上的披風，遞給阿孝，而後接過他手裡的船槳，“走吧，今兒皇兄充當一回你的船夫，你呢，就當回采蓮女，如何？”

  因為船不大，容下兩個人是綽綽有余，但是人多了便顯得擁擠，是以阿孝和銀杏都只能站在岸邊，眼巴巴地望著。

  夜憐心聞言，心口跳了下，這是……單獨相處了。

  臉頰飛上一抹嫣然之色，她微別過臉，慌忙伸手捧著臉，輕輕呼出一口氣，感覺呼出來的氣都是滾燙的。

  要命了……

  為了不叫人發現，她深呼吸，平複了下，而後一轉身，便接過銀杏準備好的籃子，笑意盈盈地衝夜無瀾道，“走吧，船夫！”

  夜無瀾搖頭，阿孝替他挽起袖子，在小臂處扎了個結，他踏上了船，見銀杏扶著夜憐心，後者怯怯地探出腳就是不敢上來的樣子，不禁放下船槳，手臂一伸，拉著夜憐心的手腕，輕松地將人帶了上來。

  心道，這般輕，還是吃得少了。

  夜憐心今日穿的本便是便裝，裙子很方便，她伸手眨了下眼睛，“皇兄，替我挽一下袖子。”

  她方才在岸上便是故意不讓銀杏替她挽的，等的就是這會兒。

  夜無瀾無奈地夾了她一眼，認命地替她將袖子一點一點挽了些許上去，因為女子袖子本就長，所以他挽了一截在她手腕處扎好，便不再往上。

  到底男女不同。

  夜憐心一手提著籃子，幾步走到船尾，“船夫，可以開船啦！”

  “好，采蓮女。”

  夜無瀾也嬉鬧回了一句。

  二人於是相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