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牽來的被夜無瀾選中的那匹馬——
瘦小得像一頭驢。
夜憐心唇角的弧度便拉了下來,手指摳著腰間束帶上的金屬環,不大樂意地嫌棄起這匹小馬駒來,“皇兄……這匹馬還沒成年吧?這麽瘦,我上去不得把它壓壞了?”
夜無瀾伸手摸了摸小馬駒的頭,小馬駒乖巧地用腦袋去蹭了蹭夜無瀾的手心,打了個響鼻。
他聞言隻挑著一邊眉毛,笑睨著滿臉不樂意的夜憐心,佯裝不知她是嫌馬兒太小不夠威風,“安撫”道,“不會,皇妹身輕如燕,這點分量還壓不壞這馬兒。來吧,我扶你上去。”
夜憐心搖頭,抗拒地揪著金屬環,一本正經地對夜無瀾道,“皇兄你看看,這馬廄裡全是漂亮又威武的神駒,好不威風的樣子,到時候就我一人騎著一匹又瘦又矮的小馬駒……多丟人啊。”
後面四個字幾乎是自言自語出來的,細若蚊蠅。
夜無瀾聽了,抿了下唇角,忍住不笑,正色地回道,“誰敢嘲笑我們夜國的三公主?你看這馬兒多可愛,小小的,也襯你。”
夜憐心:……忽然發現皇兄顛倒是非,曲折黑白的造詣深不可測。
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上前,心不在焉地被夜無瀾握緊一隻手,扶著穩穩地一托就被托上了馬。
這個視角,的確是安全……
夜憐心都怕自己用了力會傷著身下的小馬駒,但見它溫順地動了動馬蹄子,沒有抗拒她,原先抗拒的情緒也稍微退散些。
“坐好了。”夜無瀾見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眼裡毫不掩飾的興奮和好奇,不禁勾唇,叮囑一聲後,便牽著韁繩,走在前頭,慢悠悠地牽著馬上的夜憐心遛圈。
原本是讓侍衛牽著她走幾圈的,但是夜無瀾卻篤定了主意不肯假手於人,給的理由也是叫夜憐心無法反駁——
“你確定侍衛牽著你會乖乖溜一圈就下來?”
“……”
好的,她不會。
“稍微快點,皇兄!”雖然小馬駒沒有大馬來得威風刺激,但是騎在馬上看下面的人和物,感覺全然不一樣。她興奮地微微夾了夾馬肚子,催促夜無瀾快一點。
牽著馬,夜無瀾一襲白衣若雪出塵,仿佛閑庭漫步般,悠閑又優雅。
這次圍獵,除了皇室之人,自然還有王孫貴族,而好些世家大小姐也一同前來,畢竟夜國中也不乏騎射狩獵好手的女兒家。
當看到牽著一匹瘦弱的小馬駒從馬廄那邊走出來的十三皇子時,好些人都笑了,那些紈絝自然是嘲笑夜無瀾居然跑去給人牽馬,自降身份;而女子們則是在看到夜無瀾優雅溫柔的面容身姿後,面紅耳赤,偷偷打量這夜國芝蘭玉樹一樣的十三殿下。
只是待夜無瀾走近,牽著馬圍著獵場慢悠悠繞過她們時,這些人才看清楚,那坐在馬上,笑容明媚又歡愉的可不就是當今最受寵的三公主?
紈絝也好王孫子弟也好,都是驚豔於向來溫柔柔美,端莊清雅的三公主這一身颯爽英姿的騎裝,以及那靈動活潑的發髻,更是因第一次見她笑得這般雙眸彎彎,明眸皓齒的樣子而難以移開視線。
“三公主出落得真是越來越好了!”
“可不是,前兩年瞧著只是一個黃毛丫頭,現在,嘖嘖,瞧瞧這小腰,這臉蛋這胸脯……”
說這話的正是長公主獨子,付歡。
也只有他敢這般大逆不道地冒犯當今公主。
他正色眯眯地盯著馬上毫不知已被他盯上的夜憐心,眯著狹長的眼睛,上下將夜憐心打量個徹底,嘴角掛著淫、邪猥瑣的笑容。
“付歡你找死?”一人走到付歡身後,冷冷地眯起長眸,眸光掃過一群肆意打量夜憐心的紈絝,最後伸手,提起身前還沉浸在淫、笑中的付歡,冷冰冰的聲音仿佛冰刃,叫付歡脖子一顫,回過頭,臉色陡變。
夜無憂。
要說付歡這人被長公主寵成了紈絝中的紈絝,滿京城都怕了這二世祖,方才他那般放肆也是仗著自己的母親是夜國尊貴無比的長公主,。但這不代表他就沒有一個怕的。
夜無憂便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不為別的,若說他付歡背後有個尊貴的長公主和寵愛他的皇帝舅舅便可以橫行無忌,那麽夜無憂便是橫行無忌中的第一人了——他背後不只是有寵愛他的夜皇,還有把持后宮的許貴妃,以及權傾朝野的許家,光是這些,付歡便不敢和他硬碰硬。更別說夜無憂是所有人心裡公認的皇儲人選,他又武功高強,為人喜怒無常,誰敢得罪這樣一尊……煞神?
付歡紈絝,是靠背後的靠山,夜無憂霸道,他自己就有那個本事。
被提著後頸,像一隻小雞仔的付歡,哆嗦地吞了吞口水,哂笑地道,“七表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嗚嗚嗚母親這個人好凶啊。
看著付歡這一臉猥瑣,想到方才他那些詞,夜無憂冷著眼,重重將人往地上一扔,“不中用的家夥。”
然後懶得理會,直接越過他就走。
身後,付歡咬牙切齒地抓著一把土,但是並不敢往夜無憂身上砸,小廝忙過去要扶他,他想也不想便將一把土撒到小廝臉上,惡狠狠地掃著一群隻敢默默圍觀甚至還有竊喜,就是沒人吭一聲的狐朋狗友,不禁大罵,“你們這群窩囊廢!”
“窩囊廢”們:……不知道剛剛是誰更窩囊==
而那群偷偷打量夜無瀾的貴女們卻是豔羨地望著被夜無瀾當做他的公主那樣對待的夜憐心,低低細語道,“十三殿下當真是一個好哥哥啊,真羨慕三公主。”
“是啊,殿下這般溫柔的人,可惜了……”
這句話似是讓這些貴女們想到了什麽,一個個面上血色褪去些,無不搖頭歎息,十三皇子再好,可惜,那樣尷尬的身份和處境,到底不是她們的良人。
唯有一人,望著那邊溫聲叮囑馬上笑得柔婉又靈動的少女的男子,手指狠狠地抓著木柱子,指甲在柱子上留下深深的劃痕,待貴女們走遠,她才雙目凌厲又冷若寒霜地收回視線。
可惜?
她倒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