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雲玖手指一頓,將手中的書合上,揚聲,“誰。”
“是我,妙手。”
眉微挑,雲玖眸中閃過狐疑,他來作甚?但還是聲音清澈,毫無波瀾地開口,“請進。”
同時將面前的書翻過來,背朝上,將寫有書名“九州怪異志”的那面蓋住。
門開,妙手走進來,面上神情晦暗不明,走至雲玖桌前,語氣帶著幾分壓抑,“主子,屬下有一事想請教下你。”
雲玖懶洋洋地單手撐著額頭,“有話但說無妨,若是請教問題——本宮可沒有什麽好指教島主的。”
咬了咬牙,妙手對雲玖這高高在上,輕描淡寫目中無人的態度,真是忍得有夠久的。偏偏她手裡握著對蓬萊島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極力壓下心裡的憤懣,妙手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沉沉地望著雲玖,“我想問主子一件事——聽說你的手下,那個叫清風的,受傷了?”
雲玖勾唇,目光泠泠含著似笑非笑的流光,“然後呢?”
妙手惡狠狠地咬著牙,蒼老的面上到底還是泄露了幾分怒氣——
“然後,我想問,是不是他進了我蓬萊島的禁地,綠霧林。然後還盜走綠霧林中稀有的仙草,甚至——拔得所剩無幾!”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再睜開便是扭曲了一張蒼老卻古板刻薄的臉,眼中一片猩紅,“所以,是不是主子你下的令讓他去的綠霧林?!”
室內一時靜寂無聲。
直到,十三月的劍冷冷地架在妙手的脖子上。
妙手目光才從雲玖的眼睛移到十三月冷若冰霜的臉上,唇角微沉,眼裡帶著氤氳沉澱的殺意。
“老夫奉勸你一句,若是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再激怒我!”
說著便要抬手。
“妙手!”
雲玖凜然地叫了聲妙手的名字,待妙手因為她的聲音而停頓時,她不怒自威地對十三月低聲吩咐道,“十三,退下。”
十三月手裡的劍緊了緊,卻是沒有動作,妙手老人對主子根本就沒有敬重之意,他這般肆無忌憚膽大妄為的姿態,她如何放心讓主子與他對峙?!
“下去!”
雲玖回眸,眼角輕輕眯了眯,語氣微沉,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是。”
十三月握緊手中的劍,往後一退,抿了抿唇角,警惕戒備地盯著妙手,慢慢退下。目光卻始終鎖定妙手老人的一舉一動,防備他輕舉妄動。
“主子這些個手下倒是都忠心耿耿,只不過,太不自量力了些!”妙手老人衝十三月的方向不屑地哼了聲,頗為諷刺地對雲玖說著。
雲玖摩挲了下白皙若削蔥根的手指,面上似笑非笑,唇角翹起,“是啊,本宮就是喜歡忠心耿耿的手下,不然,再是一身通天本事,卻沒有一點眼力見,分不清主次尊卑,要之何用?”
她說著,紅唇輕啟,緩緩勾起一抹輕嘲之後,又閑適輕松落下,端起桌上的茶杯,淺淺啜飲一口,長睫輕扇,潤了潤嗓子。
“呼——”妙手老人深深吐出一口氣,咬牙,後牙槽都發出聲音來,“那麽,主子可否給我一個說法,到底是不是?”
天知道,他看到自己舍不得碰一下的仙草盡數被連根拔走,只剩下幾株孤零零地在那時,他氣得沒差點將潭中守護仙草的魚怪給一掌拍死!
那可是他最珍貴的藥草!價值連城都不誇張!
“不曾。”
雲玖不動聲色地將面前的書翻開,卷起,一手掌握,低眸凝視,聲音很輕很淡,“蓬萊的禁地?綠霧林?那又是何處?島主莫要將莫須有的罪名往本宮屬下頭上扣,畢竟,不是誰都有島主這般通天的本事,采集仙草這樣的難事,隻恐怕我手下辦不到。”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面不改色的模樣,妙手老人甚至都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可是——
在這島上,只有雲玖會做這樣的事!她那麽多能人異士的手下,她又目中無人,很難不懷疑到她身上,更何況,她那個手下恰好受傷昏迷,這樣巧的事情,誰會信與仙草被拔沒有乾系?
“主子,明人不做暗事,一家不說兩話,既然你是蓬萊的主人,那麽這島上的東西,自然也是你的,主子若是想要什麽,盡管吩咐,用不著想法子取——屬下之所以問,不過是怕仙草落於歹人之手罷了。絕無他意。”妙手老人眼眸微轉,便溫和了神色,道。
呵。
雲玖心中輕嘲而笑,這老家夥倒是演上了,說什麽盡管吩咐,剛才那一副防備質疑的嘴臉不要太難看了。
“島主說哪裡話,你雖喚我一聲主子,可說到底,這蓬萊島是島主的,本宮再怎麽厚顏也不能覬覦島上的寶物不是?是本宮做的本宮自然會認,不是本宮做的,島主也莫要繼續追問了。”
雲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很難讓人懷疑她是在說謊——因為太鎮定和身正不怕的模樣了。
她自然不用怕,畢竟,她只是下令的那個,仙草她是碰都沒碰過一下的。
努力想要從雲玖的表情裡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卻未果的妙手老人,不禁憋屈頹喪,不行,仙草可以再培植,但是這個丫頭不能再讓她無法無天了!
必須盡快讓她用滄海月明珠解決蓬萊的危機,然後讓她走人!
想著,他握了握拳,雖然他心裡已經將仙草被挖的事按在雲玖頭上了,但是沒有證據,雲玖又這般理直氣壯,他只能憋著這口氣。
一抬手,拱了拱,他聲音聽不出起伏,語氣沉沉地道,“既然如此,那是妙手僭越了,不打擾主子看書了,告辭!”
“本宮就不送島主了,慢走。”雲玖輕輕嗯了聲,眼睛始終望著自己手裡的書,半個眼神都不曾分給妙手老人。
待妙手老人憤懣而去,雲玖才放下手裡的書,眸子裡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十三,下次切莫衝動了。”她忽而側過臉,對暗處的十三月語重心長道,“你不是他的對手,明著來吃虧的還是你。”
“我們也沒有閑情逸致來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