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老人皺了皺鼻子,心道若不是在他島上死了孟老頭的徒弟,阿綾又哭著要來瞧瞧,他才不願意蹚渾水!
在他的竹屋就辦起喪事來,他眉頭高高皺起,真是晦氣!
“主子這話什麽意思?”見阿綾又被雲玖針對,妙手老人面色不虞,雲玖仗著自己的身份當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的底線了!
他好好的孫女,自從她來之後,別說笑了,經常哭哭啼啼的,別提多委屈可憐,還有那個衛長臨,不僅欺騙了他,還欺騙了阿綾的感情……
不行,他得想法子,將滄海月明珠搶來!
他就不信,沒有天道之女,他就沒辦法了!
雲玖但笑不語,只看了眼阿綾,摸了摸自己的發簪,手腕上的鐲子搖晃了下,發出空靈的聲音。
隻這聲音,便叫阿綾面色白了幾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腳腕上簡單卻最得她喜歡的鈴鐺,此刻卻叫她深惡痛絕。
雙手微握了拳,她直直看向雲玖,臉色慘白卻還維持著幾分笑,“衛後娘娘,薛大哥是我的朋友,他遭此橫禍,我很難過。你說他是被人害死的,那麽請你務必將凶手抓出來!還他一個公道——既然已經找到一些蛛絲馬跡,那就繼續調查下去。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找我!”
“阿綾姑娘真是薛剛的好朋友,他泉下有知,應該很寬慰了。”雲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輕頷首,“姑娘放心,一有進展,本宮便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雲玖沒有冷嘲熱諷,但是她語氣裡的幾分意味深長,還是叫人耐人尋味的。阿綾勉強地露了個尷尬的笑容,客套了兩句,幾乎是有些繃不住臉皮,落荒而逃。
“主子,真的是阿綾嗎?”待阿綾被怒氣衝衝的妙手老人帶走後,雲玖的屋內。
六月端了一盞參茶遞到雲玖面前,再將一盞藥茶遞給衛長臨,眉心微惑,“方才,她的反應有些不大像……”
雲玖接過茶盞,輕輕吹了吹,將茶面吹得漣漪起,才輕輕啜飲一口,笑了下,長睫掩著一對熠熠生輝的眸子,聲音波瀾不驚,“怕什麽,凶手極力掩蓋,便是不想暴露身份。如此,還怕他不會上鉤麽?”
衛長臨在一旁只是端著茶盞遲遲沒有動作,聞言也只是微垂了眸子,陷入沉思。
“對了,夕昭長老緣何又不在?”
雲玖眉梢一抬,視線微朝外看了眼,突然想起來這茬,好似夕昭來了蓬萊島之後,便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些什麽。
突然想到,就隨口問起。
只是她身旁,原先還在沉思的衛長臨,卻一瞬側過臉,眸極其輕微地眯了下,唇角輕抿。眼底幽深的光一瞬閃現,沉溺眼底。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六月搖頭,她怎麽會清楚夕昭的動向呢。
雲玖便罷了,掩手打了個呵欠,這才想起來自己身側的某人好像一直很沉默,便淚眼迷蒙,困倦地朝衛長臨看了眼,哪知,對上他晦暗又精明的眸子,打了個激靈不禁。
“為何這般看著我?”
雲玖放下手,眼裡的困意稍褪了些,不解。
衛長臨舌尖抵著牙關,卻是一瞬無言。
阿九對夕昭沒有一點意思,也根本就沒把夕昭當男人看——
完全是將對方當德高望重的老前輩看待啊,自己若是點破了夕昭那點心思,只怕是給自己找罪受了。
衛長臨又不傻,情敵不肯表露心意,阿九又沒意識到,只要他保持沉默,誰會知道?
“無事,我只是在想薛剛手心那個未寫完的字是什麽意思罷了。”
“你怎麽知道那是沒寫完的字?”雲玖卻是有些好奇,這下困意全消,歪著頭問他。
衛長臨牽了下唇角,眼裡閃過一絲精明,清潤而語,“起先我也以為那是個十字,只是後來想了下,那一豎有些歪曲,起初我當他是臨死前用自己的手指在手心寫下線索,力道沒掌握好,才會導致的歪曲……但現在越想越覺得,也許不是呢?”
雲玖不禁扯了扯嘴角,“聽不懂,毫無邏輯吧衛皇陛下!”
“……”
衛長臨噎了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於是他半晌才似笑非笑地接了句——
“男人的直覺。”
回報雲玖之前咬定阿綾與薛剛的死脫不開關系時用到的理由。
“……”
算你狠。
是夜,存放薛剛屍身的屋內,只有棺木四周長生燈,還有白蠟燭,除此之蛙,整個屋子安靜得不像樣子,昏暗中又透著幾分陰森。
忽然,風吹過。
有影像在燭火搖曳中,飛快掠過。
黑影靈活地拿著一把匕首,弓著腰身形敏捷地朝棺木奔去。
他試圖將棺木打開,事實上,也打開了。
只是當他低頭往下看時,忽然,棺木裡的人睜開了眼。
便伸出手朝黑影攻來。
一身黑衣的一月,出招十分老練又剛猛。
與黑影很快就纏鬥起來。
黑影似乎察覺到自己中計了,便一邊應對著一月,一邊不動聲色地要往外逃。
“想跑?沒門!”
然而,外頭幾個人直直奔進來,將黑影的退路斬斷。
二月與十二月分別拿著武器,直指黑影。
“閣下已經插翅難逃,既然這樣,何不真面目示人?”
十二月手中的彩帶隨時可以飛出將黑影裹住,她嬌笑著,眼眸清麗,語氣“善解人意”地說著。
黑影冷靜地立在原地,聞言,忽然發出“咯咯咯”的笑聲來,而後居然真的摘下了自己的面紗。
聞訊而來的衛長臨,恰好在燈火乍起之後,看清了被重重包圍的神秘人。
“果然是你!”
一月也看清了這人的面容,不由渾身顫栗,手中長劍指出——
“阿綾,你為什麽要殺害我師弟薛剛!他對你那般死心塌地,你卻害他性命!”
是的,黑影正是阿綾,她一身夜行衣,頭上裹著黑色的頭巾,脖子上還掛著她方才取下的面巾,聞言面上緩緩勾出幾分笑來。
這笑,將原先嬌俏天真的假象一瞬撕下,說不出的妖媚和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