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看你有沒有本事讓我心甘情願地認輸
安澄沒想到湯燕犀是帶她去了酒莊。
外形是紅酒莊的模樣,歐洲古堡的形製,可是裡面卻別有乾坤。
穿簡單白襯衫黑西褲的中年圓潤男子,端銀托盤送來幾杯酒,在安澄面前一字排開,朝安澄眨眨眼。
安澄不由得看向湯燕犀,不知道他又是酒瓶子裡賣什麽酒。
他面上卻淡淡的,看不出什麽,隻說:“我知道你每次案子了結了,總喜歡去喝一杯。那間小酒吧是不錯,可是簡這案子就不適合在那麽嘈雜的地方談了。這裡就不錯,能喝一杯,還安靜、私密,方便說案子。”
他這麽一說,安澄倒也同意。
安澄便朝那酒保點點頭,捉起一杯來品嘗。
可是剛喝一口卻好懸吐了:“好酸。”
不是酒跟醋混同了,而是跟心理的預判不一樣。安澄還以為這樣的古堡裡頭喝到的應該是紅酒,所以心理預判是紅酒的滋味,結果入口的卻不是。
安澄說了聲“對不起”,重又回味。
湯燕犀也不自己說破,就坐在一旁歪頭瞥著她。
安澄回味片刻,皺了皺眉:“倒有我家裡的味兒。我爸的工作室裡時常彌漫類似的味道。”
她揚眉瞥他:“難道是藥酒?”
他“嗤”了一聲:“也沒錯。”
他說著優雅伸手,從桌上一排各種形狀的小盒子裡拈出一個長不過三寸的小盒子。那種瑩潤而滄桑的白,叫安澄忍不住問:“象牙?”
湯燕犀挑眉:“老的,不是走私來,也不是市面上買的。”
象牙和犀牛角、珊瑚等生物類製品已經不允許買賣,安澄是檢察官,不能當沒看見。
聽他解釋了,安澄才放下心來,隻盯著他手指,看他打開彈扣,取出一根——魚刺?
安澄皺眉:“一根魚刺還要這麽仔細?”
他揚揚眉,隻笑不語,將那根刺叉進酒中。
只聽“沙沙”仿佛又眼睛看不見的極其細小的氣泡集團滋生,安澄驚得睜圓了眼。那酒的顏色本就是琥珀黃,因為那根刺便顏色瞬間又加深了幾個色度。
“這究竟是什麽?”安澄也驚了。
他這才滿意微笑:“看你這麽驚訝,原來沒見過。”
安澄眨眨眼:“我沒見過又怎麽了?你在我面前顯擺,想要高我一等,是不是?”
他眉梢眼角盡數綴滿細碎笑意,匯成光,清淺流動。
他也不多說,將那“刺”抽出來架在一旁晾乾。然後才重又親手裝回盒子去,推到安澄面前:“送杜伯伯的,回去幫我交給他。”
安澄便不解了:“為什麽?”
湯燕犀聳了聳肩:“沒別的,就是忽然手癢癢,想送禮,不行麽?”
安澄雖然還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不過從那象牙的盒子來盛放,就知道這東西不是尋常能見的。況且湯燕犀這樣的人,他肯送出手給人當禮物的,必定不是一般的物件兒。
可是她卻嘴上還是忍不住說:“就送我爸一根‘魚刺’?哈,比鵝毛還袖珍,謝了哈。”
他也不惱,笑意在清冽的眼底,明媚瀲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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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夠了閑話,兩人開始正式討論簡的案子。
兩人邊談案子邊淺啜杯中酒。那初時有些酸的口感,倒也在適應之後化作點點回甘。
安澄喜歡上了,又因為度數不高,索性多喝了幾口。
也是因為她瞧得出,湯燕犀的講述裡還是有所保留,並不肯把他那邊掌握的所有資料和詳細的辯護策略告訴她。
可是她今晚沒跟他拍桌子,也沒質問他,隻設法多轉幾個彎子,盡量多從他嘴裡套出話來。
不知不覺說了很多,也不知不覺喝了不少。
紅霞淺淺層層浮上安澄的頰邊,她緊繃了許久的肌肉和神經不由得都放松下來。她伸手耙耙頭髮,索性將平素一絲不苟的頭髮也都耙亂了,給頭髮也都透透氣。
酒莊裡的燈光大多選用氤氳的黃,在這樣帶有古舊情調的燈光下,他看著這樣的她,不由得好幾次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心跳也是停停起起好幾回了。
安澄將自己想要問的問題都問完了,單手撐著額角,指尖在紙張上畫了個大圈兒:“知道我的總體感覺麽?你這案子看起來根本沒做認真的準備。就你前面說的這些,唬外行還行,唬我?你太自信了。”
安澄眼波流轉,不掩醉意:“這方案是你準備的,還是賈西貝?要是她的話,我就不追究了。要真是你自己親手準備的……湯燕犀,你仔細我掀了你的皮!”
湯燕犀面上的笑再也無法清淺,酒意也同樣放肆地浮上了他的面頰,一直湧進他的眼底。那種濃烈和醇厚,已經再無法遮攔,全都脈脈綿綿地流淌了出來。
他忍不住湊過來,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他身旁,兩人膝蓋頂著膝蓋。
“你要怎樣掀了我的皮?”
安澄臉上更紅了,可是身子被酒精麻醉,此時隻覺酸軟。力道也只夠勉力抽回手臂來,卻已經挪不動身子。
“怎麽掀?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該明白這案子對於簡他們兩個意味著什麽,要是砸了,我不能原諒我自己,也饒不了你。”
他捉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那你現在就掀吧。”
他的心就貼在她掌心下,那般篤定卻澎湃的悸動。
安澄的呼吸一亂,想要抽開手,卻被他按緊了。
安澄抵抗,可是此時的抵抗卻怎麽都成了慵懶,放在她一向清瘦修長的身子上,便總顯出一份迥然別於日常的嫵媚來。
“你松開我!你現在還沒輸呢,我現在掀你的皮做什麽?等你真敢輸了,你看到時候我怎麽整治你!”
一向嘴上的陣仗不肯服輸。
他卻更實際,徑直伸手抬起了她下頜。
不過他這次沒急著吻上她,只是抬著她下頜將她拉近他。四瓣唇已幾乎零距離,可他就是不肯主動覆蓋下來。
他貪婪卻又悠閑地盯牢了她的唇,故意依舊慢條斯理地說話:“簡的案子還沒上庭,你倒不如跟我說說,剛打完的這個案子又怎麽總結。小結巴,你沒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場賭局,是時候算算清楚了。”
他不肯吻下來,他的氣息卻放肆地襲擾著她。
安澄呼吸和心跳亂得不成了節奏,她卻努力睜圓了鳳眸清冷盯著他。
“誰說我輸了?我記得我們是在法官大人主持之下達成內庭和解。和解呀,不分輸贏。”
“耍賴。”他的拇指撚上她的唇,略帶懲戒似的碾軋。
安澄的呼吸無法控制地傳出嘶嘶的聲音來。
他湊得更近了些:“你抵賴不了的。法官大人說的明白,庭審再繼續下去,你必輸無疑。”
他整個身子抵得更近,將她困進他的懷抱和酒莊實木大板長桌中間的縫隙去。
“安檢總不至於因為怕輸,就故意罔顧庭審的真實進程吧?”
安澄漸漸失守,可是卻一點力道都沒了。
她垂下眼簾:“……行,我認輸。”
“這才乖。”
他的兩條長腿向前,將她困住。
小小縫隙,竟有來自前後、左右的四方桎梏,安澄知道自己無路可逃。
她小心吸氣:“所以,我也買了禮物給你。我認輸了,可是我買禮物了,這樣扯平不行麽?”
他眼中情潮正濃,被她這麽冷不丁一喊,約略閃過猶豫。
安澄明白,他是在即將到口的她,和她買給他的禮物之間,做一個堪稱天人交戰的衡量。
他猶豫的刹那,安澄也緊張得閉上眼,盡力轉開頭去。
大約一分鍾,他深深吸一口氣,“買了什麽?給我。”
他做好決定了,他也好像為了向她表達誠意,身子微微放松了對她的鉗製,松了手,整個人也向後撤開一點。
安澄推推他的腿:“你起開,在我包裡。你這樣我怎麽過去拿?”
他揚眉,松開腿,卻還是伸手纏住了她的腰,膩著她一起蹭向公事包的方向。
安澄感覺——快要摩擦起電了,可還是故意克制著,隻當不知道。
抓過公事包來,伸手進去掏出來那一塊錢買的物件兒,攥進掌心,卻不肯馬上被他看見。
她將手背到身後去,面頰如桃,眼波盈盈。
“拿禮物之前,你得先真心真意回答我幾個問題。不然我可不給你。”
他眯起眼來,像是狩獵受阻的大貓,不甘心加上隨時繼續等候機會,卻好歹暫時還可以等待。
安澄輕咳了聲:“當然還是事關薇薇安案子的,我總要都問清楚了,才肯承認我是真的輸給你了。否則我可認輸得心不甘情不願。”
他在她腰側掐了一把:“問啊~等不及了”
她被他說得心頭也是瀲灩一晃,連忙收攝心神:“……馬修法官,是不是你使路子給換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