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蛇女vs.蛇女(2更)
梅裡太太順著賈西貝的指尖望過去,也眯起眼來。
整個辦公室經過兩次裝修。第一次是黑白主調,第二次則變成了灰與藍的變奏。
第一次裝修的時候,那幅巨幅油畫還掛在走廊裡,正對著湯燕犀的辦公桌而已;第二次裝修則是鯊魚合並了Ann&Jones,走廊裡一部分隔出來當了梅裡太太的秘書室,同時也仿佛就為了安置那幅送回來的油畫,所以湯燕犀辦公室裡的顏色也配合油畫的主色調改成了這樣的灰藍相間。
灰與藍的變奏裡,最絢爛的只有那幅油畫,所以梅裡太太這麽一眼望過去,也首先看見了油畫。
“那幅畫……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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覷著梅裡太太的神色,賈西貝也忍不住要得意地笑。
盡管,她也曾完全不知那油畫的秘密。可是此時不知不覺站在湯燕犀的立場上,她心內有莫名的,與有榮焉。
“你以為你把Yancy趕走了,他就對鯊魚和你一無所知了?實話告訴你說,他之所以那麽痛快地離開,不是你贏的漂亮,而是他依舊可以透過那幅油畫,每天24小時盯著你。”
“你說什麽?!”梅裡太太大驚失色,轉頭凝神盯住那幅油畫:“你是說,那畫裡藏著……?”
賈西貝幸災樂禍地點頭:“沒錯,那畫裡就是藏著攝像頭。而你跟他辦公室之間,所有的隔斷都是透明的玻璃。”
“虧你還以為他的辦公室空出來了,你就可以在你的秘書室裡為所欲為了。其實啊,你的一舉一動從來就沒有逃脫過他那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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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賈西貝自己也是歎口氣,彼時她聽見湯燕犀這樣與她揭開謎底的時候,她也驚得頭髮根都豎起來!
那幅油畫有些特別,是抽象派畫法,一般人只能看見畫面上大面積的色塊交織、盤旋,卻看不懂裡頭究竟畫的都是什麽。
而繪畫和色彩本身會透過視神經對人的情緒產生影響,這種效果與音樂對人的影響類似——所以看不懂這畫的人,普遍會覺得看一眼都頭暈,所以極少有人會盯著這畫面看。於是在色塊最複雜的部分簽入一枚攝像頭,根本就不會被人察覺。
饒是安澄,當年盡管也曾隱約覺得這油畫有點特別,尤其是莫名與《黑白之舞》產生過關聯性的聯想,可是終究因為在繪畫造詣本身的欠缺而未曾看出端倪來。
安澄都看不出來的,梅裡太太之流又如何會有半點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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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西貝說完,便悠閑地欣賞著梅裡太太的表演。
老太太登時再也不像素日裡的慈祥和蒼老,而立即如打了雞血一般,衝出秘書室,衝進湯燕犀的辦公室,爬上椅子一把掀掉了那幅油畫!
賈西貝忍不住笑,笑得前仰後合。
“你現在才掀了有什麽用啊?你過去那些日子裡說的做的,他該看的都看到了,該錄下來的也都錄下來了!”
梅裡太太奔回來一臉的氣急敗壞:“我要告他!他已經不是鯊魚的合夥人,他還敢在鯊魚裡安裝監視設備!”
“你弄錯了。”賈西貝一點點收起笑,十分覺得解氣:“他沒犯法。你別忘了他安裝攝像頭的時候,是他還是這間辦公室主人的時候。當時作為鯊魚的管理合夥人,他當然有權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安裝監控設備啊。”
“至於他走之後……呃,對了,他被攆走的時候是‘淨身出戶’啊,老科說的事後律所會審核他辦公室裡所有的東西,確定是他私人的物品才會還給他。”
“可是你瞧,那油畫還掛在原來的位置,那就是你們沒想還給他。他被‘淨身出戶’,對這辦公室裡留下來的任何物品都沒有了處置權。是你們自己不肯將畫還給他,又不肯摘下來扔了,那怎麽能怪得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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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裡太太恨得咬牙切齒。
“當然不能還給他!因為他裝修辦公室的錢,是律所出的!”
對於律所裡每一間獨立辦公室,律所都會提供一萬到五萬不等的裝修基金。湯燕犀彼時作為管理合夥人,更是拿了最高的裝修基金,這幅畫當時的報帳就是花了大價錢。所以湯燕犀被清退的時候,他們又怎麽肯將這幅畫也劃歸成湯燕犀的私人物品呢~
賈西貝越想越有趣,忍不住扶著桌子還笑得彎腰:“哎呀呀,真沒想到,你這樣一個善於算計的人,以為都把Yancy給算計走了,結果卻因為一幅畫的小氣,活活被人家監視了這麽久,卻又不能追責,只能啞巴吃黃連。”
賈西貝從剛進鯊魚,跟梅裡太太就莫名地不對盤,所以這次自然借機撒火。她笑著繞著梅裡太太又轉了一圈兒:“那現在回想起來,到底是你算計了Yancy,還是根本是被人家給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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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發泄的憤恨,讓梅裡太太臉色鐵青。
她轉身一聲怒吼:“奧瑞德,誰給你的膽子敢這麽譏笑我?”
她將所有的惱怒都朝賈西貝發泄過去:“湯燕犀是湯燕犀,我跟他的帳日後慢慢再算;可是你還在鯊魚裡,我就不容得你對我這樣!”
賈西貝點點收起笑意,卻還殘存了一絲掛在唇角,輕蔑地瞟著梅裡太太:“那你又想怎麽樣呢?”
她走過來,距離梅裡太太更近。
從行為心理學上來說,遠離表現的是懼怕,而主動的靠近便是無畏,甚至是挑釁。
“你打算要挾我,把我跟楚喬的事說出去?”
梅裡太太眼睛裡碧光一閃。
賈西貝登時尖聲地笑:“我就知道!你年紀大了,腦筋不靈光了,就算一輩子算計人,到頭來也就只剩下這一招而已。”
賈西貝又更貼近一步,幾乎整個人都挨住梅裡太太。她又浮起嫵媚清婉的笑,湊近梅裡太太的耳邊:“可是你說,如果你把這件事張揚開來,誰會更害怕一點?是我,還是楚喬呢?”
梅裡太太便一眯眼。
“坦白說,我賈西貝人微言輕,就算有殺人的心,卻還沒有殺人的手腕。可是楚喬不同,他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敢抖摟出他的醜事,影響到他前途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梅裡太太眼中湧出片刻的遲疑。
賈西貝於是輕笑一聲,乘勝追擊:“況且現在安澄正在重新追查當年湯家老太太喋血法院的命案啊!老太太,你該明白,安澄既然願意跟你簽訂控辯交易,其實她是更想揪出那個替你動手的人。”
“你說,此時此刻,還有誰比楚喬更希望你能在這個時候突然與世長辭,然後永遠地閉上嘴了呢?”
賈西貝春蔥兒似的指尖在梅裡太太肩上輕輕劃動:“他現在太需要一個讓你永遠閉上嘴的理由了。你想把我跟他的事傳揚出去,那你就去啊,我想他會很感謝你終於幫他找到了一個除掉你的理由。”
當了一輩子的蛇女,梅裡太太此時此刻卻也感受到了一個女人黏膩、陰冷的纏繞。
她猛地一把推開賈西貝,後退兩步。
“你拿楚喬來威脅我?”
賈西貝原地站定,嫵媚回身,嫣然一笑:“沒錯,我就是拿他來威脅你。怎麽,難道你覺得分量還不夠。”
賈西貝略頓,撫了撫鬢角:“醒醒吧。已經不再是你們那個時代,菲力死了,而你已經老了。你們的時代已經退場,你們早已不是年輕一輩的對手。”
“從前楚喬可以為了討好你而替你殺人,可是現在,他分分鍾可以為了讓你永遠閉嘴而要了你的命。”
賈西貝說著又故意貼上前來,手還搭在梅裡太太肩頭:“我好意提醒你啊,從現在開始,你在這人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小心謹慎了。比如過馬路,千萬要多看幾眼,別被莫名加速衝上來的車撞飛了;”
“從建築物下走過,也要時刻小心著空中拋物;即便就是在這鯊魚的辦公室裡……呃,烤小餅乾的時候也是可能觸電的;上下電梯也是可能電梯突然失控墜落的喲~”
“你!”梅裡太太驚得一口氣憋住,險些現場暈倒。
賈西貝也只能故作憐憫地歎了口氣:“楚喬他就是這樣的人,只要你惹他起了殺心,那他就有無數種法子,看似與他毫無牽連地,輕而易舉地,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