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我可不可以相信你?(1更)
安澄不錯眼珠兒地緊盯著楚閑。
終於,楚閑黯然一笑,目光先滑過桌面上他母親秦琪的相框。
安澄也留意到,這個相框是新的,以前楚閑的桌子上隻擺兩父子的合影,卻不擺母親的,所以這麽多年安澄也沒能知道秦琪的相貌。
安澄倒也理解,畢竟楚閑無法再面對大火中慘死的容顏……畢竟,大火最先摧毀的,就是一個人的臉啊。
可是最近楚閑卻將母親的相框擺出來了。
人類的每個行為都與心理動向相對應,安澄明白,這是楚閑自己做出了抉擇。
“當然遺憾啊,”楚閑抬眼望向安澄:“我父親如果能當選,對我本人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我們都是東方人,小時候都是在‘要出人頭地’的教育環境裡長大,總希望自己打敗所有人,當那個最頂尖兒的。”
安澄點點頭,啜一口酒,耐心等待楚閑的下文。
楚閑的目光落在相框裡母親的面上,他的眼圈兒微微紅了:“可是我卻總忍不住先問自己:我媽媽就在這裡看著我呢,如果我興高采烈,我媽媽會開心麽?”
安澄沉默遞杯子過來跟楚閑碰了個杯。
一切盡在不言中。
楚閑陷入自己的情緒,說不出話來。倒是安澄先輕輕笑了一聲:“那就換我說吧——湯燕犀,失去鯊魚了。”
楚閑果然一怔:“你說什麽?”
安澄聳聳肩:“鯊魚的合夥人們開會,投票通過,把他掃地出門。他當年加諸可可先生身上的恥辱,今天自己也嘗到了;還有當年讓我失去律所的仇,也算報了。”
楚閑有些不敢置信:“……有你的安排?”
安澄哼了聲:“我原來的合夥人吉米,最後投票委決難下的時候,我幫他下了決心。還有當年跟我一起吃苦的梅裡太太,最後在合同上擺了湯燕犀一道,他全無防備,所以只能灰溜溜走人。”
楚閑眯起眼來,仔細打量安澄。
安澄苦澀地笑笑:“我心裡也不好受,可是這個結果卻是我想要的。現在沒有了整個鯊魚團隊支持的湯燕犀,已經成了孤家寡人。正式起訴他的機會已經出現了。他單槍匹馬,縱然全身都是鐵,又能撚幾根釘?”
楚閑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安,我真的沒想到。”
安澄吸一口氣,伸手撫了撫肚子:“昨晚上小家夥動個不停,我緊張了。這是我第一次有孩子,我完全沒有經驗可言,所以先前說過的許多話都變成了打臉……”
楚閑忙問:“可有事?”
安澄含笑搖頭:“沒事。可是……我也還是有點擔心了。我怕接下來正式起訴湯燕犀的話,我本人無法辦到。”
安澄將手邊一疊厚厚的資料推到楚閑面前:“這些是我手上所有的資料。楚閑,我希望由你來主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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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閑徹底怔住,震驚的程度甚至高過他父親競選上的波折。
“安?……你確定?”
安澄含笑點頭:“本來我進行的調查工作,也是由你來監督和指導,所以我身子不支的話,你自然是第一人選。”
楚閑緩一口氣:“可是安……你怎麽能這麽相信我?”
安澄靜靜凝視楚閑:“所以我也希望由你親自來向我證明,我沒有信錯人。”
楚閑登時氣血上湧,臉已是紅了。
“可是安……你明知道我跟他之間,這麽多年的過結。”
“我知道。”安澄點頭微笑:“也許從當年,我第一眼看見你開著的是一輛銀灰色的車子時,我就已經隱約有所直覺。彼時所有人都是被你車子的豪華品牌所吸引,可是我其實隻震驚於那個顏色。”
安澄靜靜看住楚閑。
“灰,一向是湯燕犀的顏色。鮮明到幾乎整個學校的人都知道那是獨屬於他的,所以你選校服的時候沒有選灰色,而是選了藍色。可是你買車,那麽貴重的車子,你竟然心照不宣選了銀灰。”
楚閑悚然一驚!
安澄收回目光,搖頭笑了笑:“我知道,你也曾經想過要成為他那樣的人吧。灰是黑與白的中間色,他能贏過你,便是每次都用了不少見不得光的手段,所以你不甘心,你也想以灰製灰。”
安澄頓了下,重新抬眸凝注楚閑:“所以其實這麽多年,我心裡對你都有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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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陷入一片寂靜,楚閑的呼吸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那目光狠狠朝安澄襲來,熱得像火,像是隨時都能將安焚盡。
安澄只是沉靜垂首,全都默默承受著。
“怪不得這麽多年來,我始終無法感動你。”隔了良久,楚閑終於幽幽說。
安澄點頭:“即便我經你介紹進了檢察官辦公室,咱們兩個一起辦案,我也對你還存有疑慮。”
楚閑一聲深深歎息:“怪不得……”
安澄抬眼靜靜對上楚閑的眼睛:“楚閑,你告訴我,我可否從現在起放下對你的戒備,可不可以從現在起,對你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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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競選計票事件的聽證會也正在舉行。
法庭上,楚喬和霍宗華雙方也正就競選計票工作中出現的問題,各自舉證。
湯明羿當仁不讓代理霍宗華,而楚喬的律師自然還是可可先生。
湯明羿作為原告的代理律師,向法庭出示了多張圖片,包括網友發在社交網站上的照片,以及監控截圖:“經辨認,這些都是菲力集團的員工。”
可可先生聽了就笑了:“湯大律師可真會開玩笑。既然認出是菲力集團的員工,湯大律師為什麽不控告菲力集團,卻反要來控告我的當事人?”
“更何況,湯大律師難道不知道麽,令公子湯小律師正是菲力的遺囑執行人,也就是等於菲力集團的繼承人啊!湯大律師要告,可以直接控告令公子,讓我們也來觀賞一下湯家父子同堂、大義滅親的精彩戲碼!”
湯明羿不慌不忙,拿出幾分口供:“這幾分是照片中的嫌疑人的口供。他們都承認,利用了故障,將更多選票替換成支持楚喬的。”
可可先生面色一變,當即反駁:“那也有可能是湯燕犀故意栽贓陷害我當事人!相信法官大人不會忘記,就在幾天前,湯燕犀剛剛打輸了一場控告我當事人的官司。湯燕犀完全可能記恨在心,故意報復!”
湯明羿也忍不住冷笑:“對方律師的邏輯難道是,小犬報復楚喬的目的,是想讓他贏得競選,當上州長麽?如果這樣的邏輯也能成立的話,我相信在場所有人都希望被我兒子狠狠報復一回,不是麽?”
湯明羿特地走到可可先生身邊:“你呢?你希望小犬怎麽來報復你呢,嗯?”
可可先生頰邊肌肉顫動,咬牙冷笑:“既然湯大律師確定了那些人的身份都是菲力集團的人,那麽至少有一點已經可以確定:既然湯燕犀就是菲力集團的繼承人,那麽他對手下的這一行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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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地檢辦公室,安澄扶了扶額,默默地在湯燕犀的罪證上又加上了一條。
看這份檔案,各種罪名和證據都已滿滿當當,很有些老話說的“罄竹難書”的意味了。
安澄面對這些,也只能咬著牙冷笑。此時的湯燕犀,就算比不上菲力的那麽“罪大惡極”,可也都夠“作惡累累”了。
是時候由法律來做一個裁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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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星華家,湯燕犀和卓星華一起舉著酒杯,關注著聽證會的情形。
卓星華歎了口氣:“瞧,聽證會說來說去,真正的眾矢之的最終倒都成了你。你又何苦?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這事兒究竟是不是你乾的?”
叫卓星華來氣的是,湯燕犀自從離開鯊魚,便連他也不見了。湯燕犀的說法是,他卓星華還在鯊魚任職呢,不想影響了他。
今兒湯燕犀終於肯來他家,還是因為卓星華要親自將湯燕犀在鯊魚的私人物品歸還給他。
卓星華是又心疼,又難過,忍不住說既然湯燕犀不在鯊魚了,那他自己又何必繼續留在鯊魚?
湯燕犀卻輕飄飄一笑:“不然你想跟我去菲力集團?免了吧。只有我一個就夠了,我不要你們任何人與他們沾上邊。”
湯燕犀晃了晃酒杯:“我成眾矢之的,那豈不是說我搶了主角的戲份,成了這場聽證會的真正主角?那不正符合我的性子嘛,我喜歡。”
卓星華惱得咬牙:“到底是不是派人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