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躲開你?恕我無能為力(2更)
“也是,湯律師現在是號稱魔鬼代言人的黑邦律師,身邊什麽歪門邪道的人沒有呢。湯燕七就慘了,再聰明也只是個大學生,從小除了家就是學校,還沒什麽機會見識這個世上真正的醜惡。”
她搖晃酒杯,語調並不激烈,反倒滲出淡淡寂寥。
湯燕犀側眸瞥向她:“案子辦得不順利?”
她“嗤”了一聲:“人生很大,案件很小;案件的勝負是叫人唏噓,可是更叫人防不勝防的卻是人生裡的大悲歡。”
他凝視她許久,忽然湊過杯子來,在她酒杯上磕了一下。不等她回應,他自己先仰頭喝了:“敬你這句話。”
安澄心下悄然驚愕。她跟他之間,相處的模式好像第一次這樣“正經”。不關風``月,隻談職業。
坐在迷離燈影下,就這樣看著他清俊的側臉,安澄還是按下悄然的歎息。
環顧四周麗影雙雙,人們眼裡面上都是笑意盈盈。可能此時此地,也只有她的心總是這樣緊張地揪著。或許不該都怪是他帶給她的壓力,也是她自己還沒學會正確的排遣之道吧。
“如果我保證不說出去,你願意說給我聽聽麽?”他眯眼望過來,目光清淺:“你想找湯燕七談心,可是在談心這件事上,我自信比他更有資格,也更適合你。”
安澄咬住唇。
看出她的遲疑,他收回目光去,只看向自己的酒杯。那樣修長的手指,白皙地帶著書卷氣,卻染上了迷離的燈色酒光,卻不覺得矛盾,反倒有一種魔幻的魅力。
“我早說過法律講求公正公開,所以這個業內沒有真正的秘密。律師辦案也都有固定的路數,見過當事人,就要見受害人。而你這案子預審前早已經被媒體大肆報道過,受害人的身份我也大抵知道。”
他白皙的指尖兒滑過晶光流溢的酒杯:“同時東方女子,你心內的震撼可想而知。”
她心內的那根弦,被他輕易撥動。
她從小到大也不是個特別善於對人敞開心扉的孩子,尤其是在洞察到爸媽之間的關系之後,她就更是少言。可是……他卻是第一個搶進她內心的人。曾經有些話跟爸媽都張不開口,卻曾經與他談天說地過。
就連結巴……也是與他相處了那兩年多後,待得回國,忽然發現已經不治自愈。
結巴大多不是病,只是張不開口,不知如何說起吧。一旦早已習慣了與他口舌相爭,那道坎兒就也自然邁過去了。
她輕歎一聲垂下頭去:“其實不是案子的事。案子本身的問題,不管多大的困難,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我只是忍不住感歎人生無常。”
曾經見過的人,遇見時隻覺不經意,可是數年後再見,孩子長大了有了她的眉眼,可是那個人自己卻已不在人世。
這世上的一切,如何不都是這樣,隨時可能稍縱即逝?
他側首凝視她:“也不盡都是壞事。如果因為這樣的唏噓,而懂得對生命生起敬畏,珍惜每一個擁有,那反倒是好事了。”
擁有……?她抬起淚眼望他。
她明白,他是她這一生最珍貴的擁有。只是她現在不敢確定,她是否該在這個認知前面加一個“曾經”的前綴?
這一生最珍貴的擁有,已經是曾經,還是未來能一直都是?這不僅僅取決與她,也取決他終究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你呢,你曾經珍惜過自己的擁有麽?”她忍不住攥拳問他:“你擁有這世上幾乎最好的當律師的天資,你可曾珍視過它,可曾想過用它來追尋正義?”
“為什麽沒有?”他竟然出奇地冷靜,沒有發火,反倒如一眼古井般對上她的尖銳。
“那你為什麽還要堅持替菲力辯護!”他的沉靜反倒激怒了她。
“因為我相信他無罪。”他的目光於沉靜裡醞釀著奇異的力量。像一束夜空裡同樣黑色的炫光,很容易被黑夜混淆,只有十分十分仔細看,才能看的清。
“我不懂,”她搖頭苦笑起來,酒意隨著搖頭的動作襲上腦際:“雖然他始終沒能在法庭上被定罪,可是控方那麽多披露出來的證據,誰心裡不明白,那根本都是他乾的!”
“既然證據那麽充分,那就別被我抓住疑點。”他眯起眼來:“合理質疑是法律上永遠顛撲不破的道理。只要有疑點,就證明控方的證據其實沒有那麽充分,也沒有那麽合理。”
“如果換做別的律師,可能根本就提不出你那些刁鑽的疑點!那麽菲力,他早就該被定罪了!”
他長眉清傲挑起:“怪我嘍?”
安澄也是泄氣,垂下頭去擺擺手:“算了。”
也許真的是那些檢察官們不中用。
安澄覺得自己已經醉了,不過好在只是身子麻醉,頭腦還算清醒。她便趕緊滑下高腳凳,衝他歎口氣:“算了。我覺得我跟你之間的談話,不知不覺總要以‘話不投機半句多’來收尾。”
“我的酒我自己付。嗝兒,白白了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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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吧,穿越長長走廊,她雖然竭力控制,可還是有些頭重腳輕。此時腳下那十厘米的高跟鞋就成了最大的挑戰。她一路將注意力都放在腳下,唯恐摔倒了。卻又不甘心直接將鞋褪下來。
因為她知道,他就跟在她身後。
雖然沒說話,也沒走上來扶她,可就是保持固定的距離,沉默卻執拗地跟在她身後。
她知道那距離都是他拿捏好的,倘若她倒了,他能最快地奔上來扶住她。
所以她,呃,才怎麽都不肯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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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真帥,愣是這麽頭重腳輕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到了自己車子旁。
只是一時間找不到鑰匙,打開公事包,恨不能腦袋都塞裡頭去了,也沒找見。
“我鑰匙呢?”她踩著高跟鞋,呈內八字站著,霍地扭頭瞪向他。
MD,鑰匙,一提鑰匙這個梗,她就脊背發涼。
他哼了聲:“哦,在我這兒,怎麽樣。”
還說的那麽天經地義!
安澄指著他,竟然都一時之間不該如何罵起。罵他是小偷吧,可是眼前這個身著銀灰色羊絨大衣,長身鶴立在夜色清光裡的男子,怎麽跟“小偷”二字好像都找不到相似點。
她咬牙切齒:“給我買酒,你正好順我鑰匙,哈?還給我!”
湯家知道他們家出了妙手空空兒麽?
他立在路邊,跟她還是不遠不近。他目光淡漠望過來:“想都別想。醉成這樣,我要是還讓你開車,那就是縱容犯罪。”
“你到底要怎麽樣?”安澄防備地盯著遠處他的車子:“反正,我是不會坐你的車的!”
“嗯哼,早猜到了。”他唇角似乎輕輕勾了勾,終於慢條斯理走過來:“所以,我上你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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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的腦筋又有些打結。
“你上我車幹嘛?你自己有車!”
他已走到她面前,長眉輕揚:“我就喜歡你這車不行麽?我的車沒你這個大,也沒你這個黑。”
“什麽狗P邏輯?”她手指撐住額角,警告自己別迷糊。
他卻真的伸手撫觸大黑雪佛蘭的車身線條:“很酷啊,開起來會把自己當成FBI探員吧?我小時候也羨慕過,可惜一直沒機會開。”
安澄翻了個白眼,才不信他真的有過這個想法。從小到大,他的性子一直是深藏不露,任何形於外的東西他都不屑一顧。這種一看就是故意炫耀神秘感和肌肉感的車子,他喜歡才怪。
他卻笑了:“不信也沒關系。至少你今晚是真的需要一個代駕。”
安澄腳踝都軟了,只能靠著車身歎氣。
揚眸看他,夜色之下清光逼人的他,連漫天的星子都變得黯淡。
“湯燕犀……別這麽胡攪蠻纏。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倆井水不犯河水就不行麽?”
他走過來,目光與她纏絞在一起。
“不行。”
安澄身上的力氣都在之前控制平衡的時候使盡了,此時眼睜睜看他靠近,竟然沒有力氣再躲開。只能脊背緊緊貼著車身,徒勞地摳緊了門把手。
“我做不到。其實你,也一樣。”
他壓下來,在這人來車往的路邊,唇朝著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