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她說:你會寵壞我的。他說:我就想寵壞你
病房外。
楊葭慧坐守在走道上,心裡難受極了,想哭,哭不出來,一直在捏眉心。
幾步之遠,薄飛泓就那樣靠著牆,看著對面的女人,想安慰,卻無從安慰。
雖然,靳恆遠說了,這事,不怨他們,可畢竟是因為給他們做和事佬,蘇錦的情況才會變成這樣的,這的確讓他們心裡非常的過意不去——要是,他們夫妻倆一直好好的,這樣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薄飛泓接了,卻是公司有事。
他應了幾聲,來到楊葭慧面前:“小陶打電話過來,說,C1公司的代表來了,要和我們談談合作的事。回公司吧!留在這邊,我們也幫不上忙。”
“你去吧!我想守著蘇錦醒來。”
楊葭慧低低的答應著,語氣是那麽的頹廢。
“葭慧……”
這樣的她,實在讓人擔憂。
“我說了,我不走……”
她壓低著聲音站起,一臉怒容。
薄飛泓立刻閉了嘴,定定的看著,心裡明白了一件事:
“你這是在怪我?”
“不,我不怪任何人,我隻想安安靜靜的坐一會兒。公司的事,你是總監,沒有我,你照樣可以辦得很出色的不是嗎?我不想和你捆綁在一起。剛剛你也已經說了,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我心情非常不好。我想請假,我不想去公司。薄總監,求你放過我,行不行?”
楊葭慧失去了慣有的冷靜。
“可是對方需要你解說你的設計藍圖。我們不能因為感情上的事,而耽誤工作上的事。C1公司這個案子,我們盯了這麽久,難道你想就此失去它嗎?”
他努力和她講道理。平常,她是很容易講得通的。
可今天,她就是鑽牛角尖了:“我說了,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她說了幾句“不去”之後,糾結的抓了一下自己的短發:
“我需要的是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現在的她,根本就不想面對他。
說完,她轉身就走開了。
薄飛泓想叫住她,最終咽了下去,轉身一掌打在牆壁上,心頭也煩得厲害。
好好的,他們怎麽會鬧成這樣的呢?
唉!
*
蘇錦醒了。
醒來時,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這感覺,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恢復意識的時候,聽覺變得很感銳,但是,什麽也看不到。
所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她是閉著眼睛,沒觸覺的:任何觸碰,她都感覺不到。
現在呢,她明明睜著眼睛,可是,黑的。
不管你再如何努力眨眼,就是看不到亮光。
黑暗,總是讓人覺得害怕的。
不過,她聽到了呼吸聲,很均勻的在耳邊響著,淡淡清涼的氣息是自己所熟悉的。
恆遠就在邊上,腰際還有一雙手輕輕的壓著自己。
她動了動,身邊人立刻察覺了。
“小蘇,你醒了。”
靳恆遠把她的手牽了過去,撫上了他的臉。
原來在黑暗裡聽到他的聲音,竟是這麽的定人心魂。
特別是那指尖的暖,因為看不到,似乎就無限的被放大了,一下就驅散了她心頭的荒冷。
“嗯!”
她輕輕應了一聲。
“看得見我嗎?”
他帶著希翼的聲音在輕輕的問。
結果注定是要讓他失望的。
“看不見。”
很冷靜的回答。
她微微笑了笑:“不過,可以感覺到,你的手暖暖的,你的呼吸沉沉的的,你的心跳很穩健,很好聽……”
靠了過去,貼到了他的胸口。
那一刻,他的心跳,竟是這麽的讓她覺得安心。
靳恆遠靜靜的看著她:
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驚慌失措。
她是這麽的平靜,從五彩繽紛的世界,走進永恆的黑暗當中,誰能一下子適應得了?
可是她平靜的接受了。
他知道的,她不想他替她擔憂,所以,才表現的這麽的坦然。
心疼她,可是面對現狀,他無能為力,只能由著她抱著,好一會兒才問:
“肚子餓了嗎?”
現在已經晚上了。
他帶她坐了起來。
“有點。”
她淺笑說。
“等著,我讓老徐給做了點晚餐,來,試試他的手藝。”
他扶她往床下去。
他明白的,現在的她,不需要任何安慰,需要的是一如平常的對待。
“是老徐做的,還是你做的?”她好奇的問了一句。
“上次的粥是我做的,今天晚餐是老徐做的。我沒時間做……老徐也算是我的老師之一。做的菜以清淡為主。在這一帶很受病人和家屬的喜歡。小心,別磕著了……”
他扶她坐好。
可接下去,該怎麽吃飯呢?
蘇錦一下有點茫然了。
無論是用筷子還是用湯杓,她都不能準確的吃到碗裡的飯,還撒了滿桌子。
“別笑話我。我現在還不適應盲人的生活。不過,慢慢肯定會好起來的。”
她有點無奈。
活了這麽多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會連吃飯都會成為問題。
靳恆遠呢,鼻子直發酸,卻笑了笑,把她手上的飯碗取了過來,說:
“不笑。我喂你吃。”
“這樣你會寵壞我的!”
為此,她還故意蹙了一下眉。
“我就想寵壞你。”
他說得溫柔極了。
她有點不願意:
“只有三歲孩子才需要人喂。”
“嗯,以後,我把你當女兒養。”
她撲哧笑了。
他也笑了,這會兒的她,自然看不到他笑得有多心疼,因為他在笑語裡帶進了憐惜,沒讓她發現他心裡的難受:
“來吧,小蘇,乖乖的,吃飯了,張嘴!”
他把湯匙送到了她嘴邊。
她張了嘴,享受他的溺愛。
為此,他滿意極了,轉而看了一下桌面上的菜問:
“想吃什麽?”
“都做了些什麽?”
靳恆遠報了菜名。
“蘆筍。”
他立刻夾著送進了她的嘴。
“好不好吃?”
“很好吃。”
蘇錦失明後的第一天,她在靳恆遠的陪伴下,吃了一頓溫馨的飯。
其間,她說:“在我很小的時候,奶奶給我喂過飯,後來,再沒享有過這種待遇了。”
他驚詫,“哦”了一聲說:“那麽遙遠的事,你都記得?”
她點頭:“記得。什麽事都記得。只是很多時候,我不想回憶。哦,對了,出事之後,在我醒來之時,有一個護士曾喂我吃過飯……那時候,我曾想,如果你在的話,該有多好。”
他說:“恭喜,你如願了。從此,你的飯,我負責。並且,我還可以喂你一輩子。”
聽著是寵,細思則是無奈無數。
她輕笑:“不厭煩嗎?”
他回答的堅定:“不煩。我會寵你一生一世。”
她笑著點頭:“好!”
很溫馴的就答應了,氣氛是那麽的溫暖。
但她心裡知道,一生一世,有時可以長長久久的走上幾十年;也可能是幾天,一晃就過去了。
在歷經生死之後,生命的脆弱,讓她有了更為深刻的領悟,而現在呢,當眼睛不能再看見愛人時,未來還能走多遠,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她想要的是創造更多幸福的記憶,不讓余生留有遺憾,所以,她什麽都會順著他的。
*
很快,蘇錦失明的事就被家裡人知道了。
其結果是:每天都會有人來見看望她。
蘇錦微笑的和他們說話,堅強的讓每一個人看了為之落淚。
而他們背著她,一次又一次的和醫生交涉,總希望可以從醫生的嘴裡得到更高的概率。
可是,醫生很敬職的告訴他們:百分之六十,那是最高的概率。
這讓他們不安極了。
接下去幾天,蘇錦該做的檢查全都做了,一切指標都符合手術要求。可是要不要做手術,沒有人下得了這個決定。
會有生,便會有死,比例還這麽的大。
兩年前,蘇錦死在海裡,靳恆遠為此,兩年難展笑顏,更有一段日子,他的精神恍惚到必須去看心理醫生;後來,好不容易振作了,可心卻整個兒死去了一樣,對任何事,都沒了激情,活著,隻成了一種對父母負責的表現。
如果這一次,蘇錦沒熬過去,靳恆遠會變成什麽樣,誰都沒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