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就是大早上幫你付早點錢的那位先生。他家需要鍾點工。
靳恆遠正在整理雙門冰箱,把裡頭那些不新鮮的食材扔了,把新食材重新一件件放進去;把過期的酸奶丟了,再用剛買的酸奶補上;再把吃光了的水也給補上……
蘇錦要是在的話,肯定要埋怨他:
怎麽這麽不知道節儉,吃不下那麽多,就別買這麽多。
尊重一下別人的勞動成果好不好?
都是人家辛辛苦苦種出來養出來生產出來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是她在,酸奶肯定不會過期,食物肯定不會浪費,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呢……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他每次買的食物哪夠吃,肯定都會被消掉光的。
想到蘇錦,想到他們的孩子,他的心,又疼了起來。
舉目環視,這個家,是這麽的冷冷清清。
如果沒發生那些事,現在,他的家,會很熱鬧:一個小天使會在他們家裡誕生。養到現在,都應該會走路了。
會有哭聲,笑聲,歡鬧聲充斥在這幢樓裡。
嗯,也許,不是這幢樓裡,而是他們的別墅裡。
可現在呢……
他捂著發疼的胃,靠著冰箱門:家不成家了,人呢,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適時,門口有鈴聲響了起來。
他去開門。
是靳長寧。
“在幹嘛?”
靳長寧看到他身上系了一條圍裙,一副家庭煮男的模樣。
“收拾冰箱。準備熬湯。”
他把人讓進門,又往廚房投了進去。
“中午有燙喝啊?我在這裡吃。”
一聽熬湯,靳長寧就嘴饞。
“不行,難得周末,我想一個人靜靜。要喝,自己去叫外賣……”
“……”
呵,這人啊,還真是小器的厲害。
靳長寧看著被整理出來的食物,咕噥了一句:“不喝就不喝……不過,不是我說你啊,十天時間,你有七天是在外頭吃的,為什麽還要買這麽多食材,浪費知不知道?”
靳恆遠收拾的差不多了,低頭瞅了瞅地上那些準備丟棄的食物,又瞅了瞅這個漂亮的廚房,腦子裡不自覺的就回憶起了以前夫妻倆在這裡一起準備三餐的光景。
那感覺,恍若昨日,可是,想再舊景重現,那已是不可能了。
“家得有家的樣子。”
他幽歎於心,隨即低低道:
“冰箱裡沒食物,那還叫家嗎?要是哪天小蘇回來了,想吃我煮的面呢,空空的冰箱,你讓我怎麽煮給她吃?”
這話,令靳長寧的笑容整個兒全僵住了。
靳恆遠恍若沒事的人一樣,把那不要的食物,往袋子裡一裝,往外送出去。
靳長寧呢,雙手抄著袋底,回憶著以前蘇錦在時的那種光景,樓上樓下會有音樂輕輕蕩起,廚房這會有一雙人兒有說有笑的處理食物。
其實,他不怎麽讚成靳哥獨自一個人住在這裡的。
這處躍層裡,留下了太多太多靳哥和蘇錦的記憶。
觸景太傷情,痛的是那顆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可靳哥不肯離開啊!
而且還把這裡保持的和蘇錦在時一模一樣。
兩年了,沒一絲絲變動。
“靳哥,你不是要找鍾點工嗎?我剛剛去看了一下,看中了兩個,這不特意拿過來讓你看看,要行,你給簽個字,人家就能來這邊正式開工了……”
靳長寧等他倒完垃圾回來,說明了來意,並還把資料遞了過去。
靳恆遠接過去看了一眼,啪,立馬合上了:
“不行。另外再找……”
那個乾脆利落啊!
靳長寧乍舌極了,忙把資料取來,納悶的直問:
“怎麽不行了?我覺得這兩個無論哪個,都合適啊……這個女大學生,是山裡來的,勤工儉學,是個好女孩;這個三十二歲,在這一行幹了好幾年了……”
靳恆遠斜眼睇以一目,轉而去拿了瓶水喝:
“一,不能是女大學生;二,歲數得在三十五歲以上;三,不能太漂亮……”
靳長寧:“……”
我靠,請個鍾點工,要求還這麽多?
“長寧,最好給我找個四五十歲的阿姨,歲數不要太小。小蘇不喜歡有漂亮小姑娘在家裡走來走去的……”
暈死,又是小蘇。
靳長寧有點聽不下去了。
他摸了一下頭皮,吐著氣兒,搓著手心,一副想要講大道理的模樣:
“靳哥,有幾句話,我是真的真的得說說了。”
“別勸,也別說。”
靳恆遠哪不知他想說什麽,直接給堵死了。
“不行,我真的得說一說。你這樣不行:靳哥,嫂子已經沒了。她不可能回來喝你熬的湯了,也不可能幫你消滅那些酸奶了,更不可能在意這幢房子裡會不會來個女鍾點工了……”
靳長寧是真不希望他再這麽繼續沉淪下去了。
人沒了,生活還得繼續。
一直活在過去,他還怎麽向前看。
“你要沒事,可以走了。”
靳恆遠沒聽進去,開始下逐客令。
“靳哥……”
“下午我回老宅,你去不去?”
“不去。我有事要做。”
“嗯……記得另外給我找鍾點工。醜點沒關系。重要的是要本本份份的。我上樓去打掃一下,你自便。”
靳恆遠往樓上而去。
靳長要雙手叉腰,吹胡子瞪眼:
這位大少爺,還真是難伺候啊!
*
樸襄進了一家家政公司。
這家專門給那些高端小區中介鍾點工。
這事,以前某人提到過,而她正好聽進去了,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據說那種鍾點工的工資通常都很高。
不過,人家的中介費也不菲的。
一旦簽約成功,中介方會抽取三成的收益。
“您好,歡迎光臨。有什麽我能為您效勞的嗎?”
“我來找工作……我想打一個半月的零工……”
樸襄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在她身上,因為她臉上戴著口罩吧……
按理說,應該摘下的。
可她不能摘。
“小姐,請問你以前從事過家政工作嗎?”
那接待人員上下打量著,非常敬業的問著。
“沒有。”
樸襄輕輕的回答。
那接待人員馬上正了正臉色:
“是這樣的,如果你從來沒從事過家政工作的話,我們得安排你參加一期培訓,培訓期為一周,而且你還得付培訓費。培訓一結束,我們就能安排你工作。工資待遇呢,到時得根據你實際的工作對象給予的三七分成。你七公司三……不過,我們這裡因為服務的對象多是上層白領或金領人氏,對於長相的好壞有一定的要求。小姐,如果你想做家政工作,還請摘下口罩……我們必須對你進行面試……”
……
樸襄嚇得落荒而逃。
整個人沮喪極了。
唉!
其實人家那做法沒錯,哪有用工不讓看臉的?
樹蔭下,她坐在那裡歎氣。
隔著一條街,就是心之向往的地方。
可是,她進不去。
那裡有著嚴格的出入制度,安保上完全可以和國際接軌。
“樸小姐……”
正在恍惚走神,有個聲音鑽進了耳朵裡來。
樸襄轉過了頭,看到了靳長寧,臉上帶笑,正在邊上用一種饒有興趣的目光研究著她。
“靳先生!”
她站了起來,打了一聲招呼。
“剛剛那一幕,我有看到,你是來找工作的,為什麽不肯摘下口罩讓人看一看?這樣問,好像有點冒昧了,但是,我真的被你的行為挑起好奇心了……”
靳長寧走了過來:上午見過的那個女孩,下午又見到了,還真是有緣呢!
“我……我臉上全是疤,摘下怕是要嚇倒他們的。工作也不可能得到。倒不如不摘。”
樸襄低低一歎,語氣甚是無奈。
“是嗎?”
靳長寧的目光盯著她。
“為什麽全是疤?”
“幾年前出過一場意外。”
她抽象的說明了一句。
“能讓我看看嗎?”
靳長寧要求了一句。
她的目光閃了一下,顯然是不願意。
“哦,是這樣的,我手上呢,有一份工作,正愁找不到人。雇主要求他家裡的鍾點工不能長得很漂亮……也許我能為你提供工作……”
他對自己的行為作了一番解釋:
“就是大早上幫你付早點錢的那位先生,他家現在極需要鍾點工。”
樸襄咬了咬唇,目光閃出了一道亮光:
這正是她想要的工作。
可是,事到臨頭,她竟又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