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懷孕這件事,是一個女人光想懷就能懷上的嗎?
聲音是那麽的清脆,響亮。
疼,那是肯定的。
靳恆遠那白淨的臉孔上,立馬就橫出了一道手掌印,可他的臉部表情,沒有變一下,依舊是掛著笑,淡淡一如十五的溫柔月光。
其實,這樣的反應,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蕭家一共有四子四女。
蕭至東是長子,長兄為大,他一直是家裡的表率,也是所有人當中最富有的人。
在這個家裡,除了雙親,其他兄弟姐妹都以他馬首是瞻,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的權威,一直延續至今。
不過今天他還沒到場。
又或者說,他們父子這幾年,從來沒在同一個場合聚會過。
二姑姑蕭至南,比蕭至東小一歲,是家中長姐。
所謂長姐如母,這個姐姐自小就愛管著弟弟妹妹們,說她平常最愛管閑事,那也不為過。
誰家倆夫妻鬧別扭,只要消息一傳來,她一定跑去做和事佬。
誰家孩子闖禍了,她曉得了,一定趕去了解一個清清楚楚。
不過最近這位老大姐,因為她兒子的事,根本沒有精力管別人。
三姑姑蕭至西,已經在昨兒個被擺平了。
現在再生氣,有姐姐妹妹兄弟在,更有老父老母在,她是不可能跳出來乍乍乎乎再鬧騰的。
畢竟是有點歲數的人,不至於那麽不識趣。
四叔叔蕭至北,是個有點地位的領導,一身的官腔,平常和晚輩相處時,也改不了那口官味,隻愛用大道理擺事實講道理。
這人和靳恆遠一樣,慣會用嘴巴來辦事。
打人那種事,他不愛做。
一,有損他形象;二,他性格本就溫和。
這人身上練的那一身好本事,只是拿來健身的。
據說,至北叔叔唯一一次和人動真格打架,是在年輕時候,為了爭四嬸,乾過一架——四嬸是他打架打來的。
五姑姑蕭至陽,是空軍部的,人那性情和至西姑姑完全不一樣,溫溫柔柔的,是家裡最最和氣的長輩。
六叔叔蕭至閱,蕭家最愛胡鬧的一個,不務正業已有很多年,曾經在蕭至東那裡學著經過商,也跑去部隊混過幾年。現在在和人合夥做生意。
他至今未娶,就愛整日亂交女朋友,蕭家人當中最沒有節操的一個,就是他:一闖禍,就得勞動家裡人一個個動腦筋給他收拾爛攤子。
七姑姑蕭至馨在機關工作,嫁得也是一個公務員,倆夫妻在仕途上混的都不錯。
這位平常是個好好脾氣的人,可一旦將她點著了,她就能把屋頂給掀了。
來之前,靳恆遠早估摸過情況了:
二姑姑沒那精力鬧。
三姑姑是鬧不起來了。
四叔叔最多和他辯論。
五姑姑不會發脾氣。
六叔叔不敢鬧,他出了事,還得靠他這個侄子去救場,哪敢來和他叫陣的。
也就剩下七姑姑了,一把火燒起來,她誰的面子也不會賣。
至於爺爺奶奶,他們肯定不會打人,畢竟他是家裡唯一的孫子。
事實,也果然如此。
這耳光,這麽一甩下來,眾人臉色皆為之一變。
現在的靳恆遠到底不是十幾歲的孩子,哪是隨隨便便可以打得罵得的?
“老七,您這做法可不對啊!”
蕭老太太一下心疼的叫了起來。
“是啊,七妹,你怎麽可以動不動就打人啊?璟珩又不是小孩子了……”
六叔馬上叫了起來,語氣是維護靳恆遠的:沒辦法,欠人的嘴軟。
“這死小子忘本。怎麽就不能打了?”
七姑姑指著靳恆遠的鼻子直叫,聲音是啞著的,聽著好像是哭過了:
“我問你,小時候,誰和你最親?說話!”
靳恆遠望了一眼客廳內永遠擺著鮮花的那個位置。
那是小叔叔最喜歡坐在那裡看書讀報的地方。
自打他沒了,那地兒就一直空著。
所有人都很自覺的沒去佔用他的位置。
靳恆遠有時會去坐一坐,閉眼,他總會覺得八叔還在一樣。
“八叔。”
他低低吐出兩字。
“你的跆拳道又是誰教的?”
“八叔。”
“你遭你爸打的時候,又是誰護著你的?”
“八叔。”
“你任性跑出去,還去當什麽臥底,差點丟了小命,失聯那麽久,又是誰想盡法的去把你找回來的?”
“八叔。”
“你傷重在床,悶的發慌,又是誰在大雪夜裡給你送電腦來的?”
“八叔。”
“你半夜睡不著,又是纏的誰陪得你打遊戲一起瘋到天亮的?”
“八叔。”
“你和人打架,進去了,又是誰把你弄出來的?把那些負面新聞給壓下去的?”
“八叔。”
一問一答,簡潔乾脆。
所不同的是,七姑姑每問一句,情緒就多一分激動,靳恆遠呢,一直很平靜。
“好,那我現在再問你:八叔對你好不好?”
七姑姑問完這些之後,眼裡全是淚,最後又重聲質問了一句。
“好!”
靳恆遠點頭。
“那你看看,現在你自己乾的又是什麽混帳事?”
七姑姑用手指指著他的胸口,咬著牙齒喝叱著:
“你辜負了你八叔對你的期望。你八叔希望你成為蕭家最有用的接~班人。可你卻娶了害死了你八叔的蘇家的女兒。你不記得你八叔是怎麽死的了嗎?”
靳恆遠再次點頭,答的響亮:
“記得。他是被境外組織的危險份子一槍命中要害,偷襲致死的。”
這話落下,七姑姑一下愣住了。
不,應該說,所有人都愣住了。
客廳內,一下變得寂寂無聲,長輩們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你……你怎麽知道的?”
七姑姑問得有點結巴了。
關於這件事,對外一直是保密的,除了長輩們知道,晚輩們一個個被瞞得死死的。
“七姑姑,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我想知道,花錢叫人查,總能知道。這點人脈,你侄兒我還是有點的。”
靳恆遠淡淡道:“當年,八叔那烈士稱號來的不清不楚,對外隻聲稱:出任務時以身殉職,當初我以為你們這是想用這個說法來為八叔保全顏面,後來才知道這底下有我們這些小輩不知道的文章。”
七姑姑頓時沉默了,因為接不上話,所以,好半天才咳了幾下,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你八叔的確是被境外危險份子打死的。可是,要不是蘇瑜,你八叔叔怎麽可能會擺脫所有人的看護,不顧生命危險的偷偷跑來嘉市,繼而死得這麽慘烈?說來說去,這全都是蘇瑜的責任。”
才稍稍平和的聲音,再度激烈的起來。
“七姑姑,您這樣說,那可真有點蠻不講理了!”
靳恆遠聽不下去了,直直對視,並且不讓分毫的反問了回去:
“那時,小叔叔得到軍令,即日被特遣人員強行帶回北京之後,三姑父就利用職權之便,切斷了他對外的所有聯系。
“在這種情況下,我想請問一下七姑姑,蘇瑜想聯系上在被關禁閉的小叔叔,可能嗎?”
“答案是肯定的。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所以,七姑姑,有件事,你必須得承認:那一次,是小叔叔自己想盡一切辦法,聯系到了蘇瑜。
“然後,我又想問一問七姑姑了,當時,小叔叔瘋狂的回嘉市是為了什麽?”
七姑姑的唇顫了幾下,目光閃了幾閃,卻是欲說而無語,最終沒答。
靳恆遠就知道她會接不下去:
“七姑姑既然答不了,那不如由我來回答。
“那是因為蘇瑜懷孕了。
“那孩子是誰的。
“八叔的。”
他環視眾人一圈後,語氣極度幽冷的陳述著:
“這與我們蕭家來說,是一件醜事,也是我們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想否認的事。可它就是事實。
“而當初,小叔叔之所以偷偷跑回嘉市,就是他想確認這件事,繼而想用這個孩子來為他的婚姻爭取權利的。
“這樣一個急切心理的產生,若非要究其背後真正的原因,可以這麽說,那是家裡對小叔叔的壓施得過強所致。
“所謂物極必反,正是這個道理,從而導致事情往一個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了下去……”
七姑姑聞言,立刻冷笑出聲:
“蘇瑜她是傅家的媳婦,她在婚內勾引未婚男性,還致孕,那就是一種道德敗壞……”
靳恆遠跟著一笑,笑意如尖刀,直往對方憤怒的眼神裡扎了進去,嘴裡則再次發出了一聲有力的反問:
“七姑姑,懷孕這件事,是一個女人光想懷就能懷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