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他的意思就是,她這個老婆,他是不打算放手的
蘇錦本以為,靳恆遠會帶她坐車出去,結果,他把她帶進了書房,打開了電腦,撥通了視頻電話,他坐在電腦前淡淡揮起了手:
“Hey,Blair,are`you`busy`today?I`want`to`ask`you`for`cloud`conditions.Jane。”
(“嗨,布萊爾,今天忙嗎?我想問問你對於簡雲病況的看法。”)
靳恆遠用非常流利英文和對方聊了起來。
英文不是蘇錦的強項,但只要用心聽,還是能聽得懂他們在說些什麽的。
對話的主要意思是這樣的:簡雲之前自殺過,因為她被查出得了白血病,現正正準備跟著這位布萊爾醫師前往美國進行治療。此人在這方面是專家。之前來上海參加一個醫學交流會,正好被靳恆遠請去給簡雲做了主治大夫。
在她怔忡之時,靳恆遠毫無預兆的把她拉了過去,含笑介紹了起來:
“This`is`My`newlywed`wife.”
(“這是我新婚太太。)
“Blair.My`wife`is`very`concerned`about`Jane.”
(布萊爾,我太太很關心簡雲。)
“She`wanted`to`know`her`situation,trouble`you`with`a`slow`speed`to`her`briefly.”
(她想知道她的近況,麻煩你用比較緩慢的語速向她簡單說明一下……”)
呵,這人細心的發現她的英文水平有點爛呐!
蘇錦窘了一下。
視頻中那位穿著白長卦的中年外國人,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瞄了一瞄蘇錦,也許是對她臉上的傷頗感好奇吧,隨即笑著問了靳恆遠一句你太太臉孔怎麽回事?
靳恆遠笑笑說,摔跤摔的,她是運動白癡。
這布萊爾沒再往下追問,而是微笑著就簡雲的事說明了一下。
對話總共進行了十五分鍾才結束。
“那天,奶奶摔了一跤,我知道之後從上海回家後直接探望她老人家去了。晚餐的時候,奶奶求了我一件事,她要我幫簡雲完成一個願意。和她正式約會一趟。那個簡雲……嗯,我交代,她喜歡我。”
關掉視頻之後,靳恆遠說起他和簡雲的事。
“簡雲比我小六歲,和你一樣大。
“簡家和蕭家是世交。簡夫人和我母親關系一直挺好,常帶著簡雲到我家裡玩。
“那時,我媽媽還沒有生我妹妹,特別喜歡乖巧黏人的簡雲,一直耳提面命的要我好好照顧簡雲。
“小時候,我很皮,可能比暮笙還要無法無天。打架沒人打得過我,嘴巴沒人說得過我。
“除了我小叔,我哥,其他和我年齡相仿的男生,沒一個沒被我欺負過的。
“但我從不欺負女生。女生愛哭哭泣泣,稍一碰,就會摔碎似的。我根本就不敢動她們一下。
“因為,怕被媽媽凶。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回簡雲到我家玩,她喜歡跟著我,不說話,就愛盯著看。我玩投籃,她就在邊上站著,時不時幫我去揀個球。結果某一次沒投進,球飛了,砰,就砸到了簡雲頭上。簡雲當場被球砸暈。
“因為這事,我媽把我罵了一個半死。
“我媽從來不會罵我的,可那回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罵慘。
“正是那件事,害我得了一個深刻的、恐怖的教訓,就此視小女生為怪物。
“後來,我一見到簡雲,就躲得遠遠的。生怕再碰壞了她,在我媽那兒遭了罪。
“十六歲,我去了北京,偶爾會回這邊住,偶爾會見到簡雲。
“她有一個很特別的長處,那就是特會下圍棋,正巧我和爺爺獨喜這個,有時遇上了,難免會一起殺上兩盤。
“長大後,其實沒怎麽聯系的,只是每次回爺爺奶奶那邊,總能見到她。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說簡雲對我有意思。
“我也感覺到了,可她從來不道破,就那麽默默喜歡著,我也就當作不知道。
“在我眼裡,她從來只是一個小妹妹。
“直到那天回家,我才知道,簡雲得了絕症。”
說到這裡,他沉默了一下,語氣多了幾分沉重,目光定定的望了一眼窗外,好一會兒才說道:“簡雲得知自己身體狀況,無法接受這個情況,幾天前割脈自殺了,幸虧發現的及時,這才撿回了一條小命。”
聽到這裡,蘇錦愣了一下,忽記起那天簡雲右手上有系著一根絲巾,看似很優雅的裝飾,卻是因為要藏起那道差點要了她性命的傷口的啊……
“那晚餐桌上,奶奶說,簡叔叔找過她,希望我能看在過去情份上,娶了簡雲,讓她剩下的時間可以開開心心的,走的沒有遺憾。時間不會太長的。
“這個請求有點強人所難。
“奶奶會這麽問我,大約是真的太喜歡簡雲了。這老太太,年紀越長,那心就越軟。
“我說,不可能的。
“奶奶問:為什麽?
“我說:我已經結婚了……”
話在這裡頓住了,他看著她,淡淡的歉然在他臉上浮現:
“小蘇,我們結婚的事,我的確還沒有和家裡說。
“因為,在你覺得需要時間走出過去走進婚姻的同時,我也需要時間等著你對我們的婚姻用上心。
“你若不用心,單靠我一個人維持。我怕它很快就會成為一段記憶。
“暫不驚動家裡人,也是不想家裡人為我~操心。
“畢竟,爺爺奶奶都是一大把年紀了。
“所以,那天,我告訴奶奶結婚之後,她驚訝之余,當然就不可能再逼我。
“之後,她和簡叔通了一個電話,告之了這樣一個事實之上,簡叔最後讓奶奶傳達了一個請求:讓我約會簡雲一趟。因為他們打算送她去美國治療,能不能活著再回來那是未知數。
“簡叔說:簡雲成年之後,璟珩就從來沒再和她單獨相處過,權當是幫她實現最後一個心願吧!
“我答應了。
“晚餐後,簡雲由她父親從醫院帶出來送去了咖啡廳,我也開車去了那邊。就坐在那邊聊了一兩個小時。
“後來,我想送她回去。她說不用,想再獨自坐坐。她父親等一下會來接她。
“接下去那些,你都看到了。簡雲突然就衝過來抱住了我……她身體虛的厲害,站都站不穩,我不好推開她,去傷了她那顆玻璃心,結果巧不巧,全被你看了……你說我冤枉不冤枉……”
輕歎聲從嘴裡溢出。
那雙深亮的眼睛,泛起了淡淡的柔軟的光華,此刻正殷殷的睇著她。
蘇錦那複雜的情緒,漸漸就平靜了下來,去倒了一杯溫水過來,喝了一口才說:
“這事,你做的沒錯。”
現在,她非常同情那個叫簡雲的。
靳恆遠笑了:她的諒解,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是,你真不該瞞我你有一個女兒的事。”
她輕輕又接了一句。
說了這麽多之後,靳恆遠也口渴了,隨手就從她手上把杯子給要了過來,直接就喝了。
那可是她喝過的……
她忍不住瞪了起來。
靳恆遠視若不見,喝了一個底朝天之後才說:
“你是想告訴我,你介意我有個女兒是不是?”
“你覺得我不應該介意的嗎?”
她怪怪反問。
“該介意。”
他輕輕一歎,點頭:
“只要你在乎我們的婚姻,介意是必須的。
“很抱歉,關於這方面,我沒辦法在當初相親的時候就向你坦誠,欺瞞了你,是我不對。
“但我真不敢說。
“可小丫已經存在。我沒辦法不對她負責。而你,我又不想放手。所以,就自私了一回,隻想著生米成了熟飯,你會接受。
“小蘇,小丫一出生就沒有母親,這是我欠她的,也很希望未來你可以帶給她缺失的母愛。”
蘇錦澀澀一笑,說的倒是輕巧,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哪有什麽經驗,懂得怎麽給別人當媽媽?
她站了起來,往窗台走去,雙手輕輕的摩挲著雙臂,想了良久良久,才低低問了一句:
“靳恆遠,要是我說我沒辦法接受做蕭家的媳婦呢……你說該怎麽辦?”
“你本來就不是蕭家的媳婦!”
身後,靜坐在那裡睇視她的靳恆遠,淡淡接上話。
她轉頭看。
“我六年前改名了。戶口早已脫離了蕭家。如果你實在沒辦法接受,蕭家這邊我們可以不去……”
靳恆遠走到她身邊:
“你完全可以當蕭家完全不存在。”
說來說去,他的意思就是,她這個老婆,他是不打算放手的。
可與她呢,在知道的這些紛紛擾擾的恩怨之後,如何還能和以前一樣,毫無芥蒂的和他把日子過下去?
很難釋懷的。
更何況,她的出身,是這麽的卑微,想要融入他的世界,怕是很難很難的。
那個素未謀面的婆婆,是怎麽樣一個角色,她完全不知道。
在每個兒子眼裡,每個母親都會是好母親,因為他們血肉相聯。
聽靳恆遠的語氣,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母親很愛護他的。
一個全心全意愛護兒子的母親,能容忍自己看重的孩子娶一個有“汙點”、匹配不上她孩子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