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我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蘇錦睡到自然醒。
醒來,整個人就像被碾過一樣的酸疼,眼睛也是澀澀的,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睡在哪裡。
母親的房間。
床頭櫃上,還擺著母親年輕時候的照片:長裙過膝,笑容甜靜。她和暮笙,相擁在她身旁。暮笙做著鬼臉,她笑得明媚。
那時的年華,若在天堂。
每一天的平淡,與今天嚼來,都是非同一般的幸福光陰。
她撫了撫照片上的人兒,神情黯然。
走出房間,熟悉的三室一廳內,飄著淡淡的粥香,自廚房那邊來的,卻不見那道頎長的身影。
餐桌上,壓著一張A4紙,上有一行字:
“我出去一趟。起床記得喝粥。PS:手機給你關機了。醒來記得開機。”
他,還是那樣的關心,體貼。
那字跡,蒼勁,富有氣勢,一筆一劃,轉頓承接的很完美。
誰說的,人格若字,字露人格。
不見得的。
很多沽名釣譽者,最喜弄虛作假。古人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今社會,即便親眼見到也未見得是真的。
弄虛作假早已走進一個全新的歷史高度。
洗漱,換衣,喝粥……
屋子安靜的讓人覺得無法忍受。
沒了養母的溫溫笑語,也沒了暮笙的嘻嘻哈哈……
太安靜了。
雖然她喜靜,可這樣的安靜,讓人感受到的不是歲月靜好,而是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孤寂。
叮鈴鈴……
座機響起,那麽的刺耳。
往常都是養母去接的,要是找他們,養母就會揚起聲音叫他們,吳儂軟語,帶著上海人的腔調,叫來分外好聽。
可惜,現在再也聽不到了。
她怔怔看了一會兒,才走了過去。
“喂,哪位?”
“謝天謝地,總算找著你了。你手機怎麽就關機了呢?我琢磨著你要是再不接,我就要殺過來了。”
是韓彤的來電,語氣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氣。
“靳恆遠幫我關機了。”
想來是怕吵到她睡覺。
“你們昨天……”
韓彤語帶遲疑:
“有談過沒有?”
“還沒有。”
“那你們昨天到今天,都幹了什麽啊?”
“我睡到剛剛才醒。”
“他呢?他在嗎?”
“出去了!”
“哦,那你現在在幹什麽?”
“發呆!”
“不好不好。發呆發呆發久就成了呆子了。要不,你也出來啊,陪我去轉轉。我想買衣服。”
“今天你不上班嗎?”
“我……我可以翹班啊!”
蘇錦明白的,韓彤是怕她想不開,所以才翹班想來陪她,為的肯定是開解她:
“小彤,你不用來陪……我很好。”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我自己啊。我都沒衣服穿了。女人的衣櫃,永遠缺一件衣服。你懂的。”
她說的俏皮。
“真不用。我想靜靜的待一會兒。再說我在等靳恆遠回來。”
“好吧……”
聊天聊了很久,掛下,又發呆發了很久,腦子裡想的全是小時候的事兒。
八歲入蘇家,上有兄長暮白,下有小弟暮笙,四位長輩,一個個和藹可親。一歲一年華,他們聚在一起快樂的成長。多少歡聲笑容浸潤著那些平淡的歲月。誰曾想,轉眼,一切盡改。長者逝,兄弟姐妹離散,隻落得獨自對家冷。
她沒哭,只是難受,心裡堵的慌。
門鎖,突然開了,她聽得聲音,轉頭看。穿著一件淺粉襯衫的靳恆遠,手上大包小包一大堆,從外頭,大喇喇走了進來,手指上掛著一串鑰匙。
“睡醒了?早餐吃了沒有?”
靳恆遠臉上掛著溫笑。淡淡的,讓人舒服的微笑。這樣的他,和喪禮上的他,不太一樣。是身上那身衣服換了得緣故嗎?
之前,他是一身深顏色的衣褲。
今天是淡淡的淺粉,暖意濃濃的味道,撲面而來。
蘇錦怔怔看他。
關心的語氣,還和之前一樣。
可她為什麽就感覺不到感動了呢?
“剛吃。”
她回答。
“那中飯可以晚點吃。我剛去買了一些食材。這裡的冰箱除了水,其他什麽都沒有。”
靳恆遠把買來的東西,一件一件往冰箱裡塞。
東西挺多。
他這是想在這裡長住?
蘇錦看著他整理,側臉很好看,忙碌的身影很帥氣。
每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對於美好的事物,都會有一種本能的欣賞。
男人喜歡看美女,女人同樣也喜歡看帥哥。
比如,每個愛看胡歌演的電視劇的女人們,如果胡歌長的是一張醜八怪的臉,她們還樂意去追劇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她也一樣,雖不是外貌協會的,可對於養眼的,賞心悅目的,總歸會比較欣賞的。
“靳恆遠,我想和你談談。”
她走上去幫忙,給他遞過去。
靳恆遠挑了挑眉,淡一笑:“嗯,等一下下。”
整理完,他轉頭,那隻長手將她撈了過來,立刻,一陣淡淡的男人味,夾著煙草香,襲來。並不難聞,但她就是皺了一下眉頭,大概是心頭有那樣一個疙瘩在吧,所以排斥了,急叫了一聲:
“放開。”
聲音是急喘的。
靳恆遠只是想抱抱她,沒想到她反應這麽大,就好像自己哪裡惹著了她似的,語帶著怒氣,手上力量一松,她就像兔子似的逃了出去。
躲著非常的快。
快到深深刺痛了他。
他定定看她,臉上笑意一點一點在斂起來,問的不陰不陽:
“我不能抱嗎?”
蘇錦無言以對。
“我以為,夫妻之間,親親抱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這話,說的一點也沒錯。
夫妻之間,若無親密,那是無法長久的。
“抱歉,我心情不太好。請你體諒。”
她垂著頭,輕輕說。
“這個借口用的很好。”
靳恆遠淡淡的無情的揭穿了她:
“似乎也挺應景。我好像不好指責你。我和你畢竟初識,嶽母過世,你難受,合情合理。可你若有像你之前說過的那樣,有把我當丈夫看,就該知道,我的擁抱,只是想表達對你的關切。而你的反應,在告訴我,你厭惡我。我做錯什麽了,讓你生了這樣一種壞情緒?”
一縷難堪在她臉上浮現。
“什麽是夫妻,你知道嗎?”
他問,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形逼露著一股子讓人生怯的威勢:
“在你決定結這個婚的時候,你想過,夫妻這層關系,對你未來會有怎樣一個影響嗎?
“夫妻,就是互相分享喜怒哀樂的精神伴侶,得一起相扶相守走一輩子的。
“做錯了,要指正;做好了,要表揚……
“要是把什麽都悶在心裡,別別扭扭過日子,那得多難受。你說是不是?”
好吧,這個人,實在很會說話。
人家是律師啊,靠嘴吃飯的。
想到他這份職業,她心裡有一股子被欺騙、被耍得玩的惱火冒上來。
“你不是想和我談談吧……嗯,那就談吧……本來,我也正想和你談談……”
靳恆遠去洗手,然後泡了兩杯茶,端到茶幾上:
“過來吧,我們談。”
長身而立的男人,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和氣。
這種態度,會讓她覺得自己剛剛那反應好像很不應該。
她跟著走過去坐到了他對面,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推了過來。
“我想和你談談暮笙的案子,還有我們的婚姻。”
蘇錦輕輕說,人已變的很沉靜。
一句很簡單的話,卻引來他淡淡一笑,笑的她不知所以然。
“人在說話時,通常會把自己認為重點要說的放在前面,之後的,相對來說次要,又或者僅僅只是補充的。從你說話的語氣,我可以看出,你對暮笙這個案子的看重,比我們的婚姻還要重。”
靳恆遠毫不留情的揭示著她的心態。
眼光是尖利的。
“但在我看來,我們的婚姻才是最重要的,案子是次要的。這就是我和你在婚姻這個問題上的不同態度。我想我們還是談談我們的婚姻比較好。”
這人強烈的控制欲,再次表現了出來。
蘇錦只能點頭:
“好。”
她竟不太敢和他翻臉質辯。
大概是因為直覺在告訴她:這個男人是不好惹的。而在暮笙這件事上,她很需要他幫忙。
人若有軟肋被人控制,說話就沒有底氣。
靳恆遠喝了一口茶,才揚揚灑灑說道起來:
“現在,我們先來談談當代婚姻的構成。
“一般來說,就現實眼光看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結婚,兩情相悅,婚姻最容易得到圓滿。
“也有因為年紀到了,為了生孩子、為了父母、為了完成自己所謂的婚姻任務而結婚。
“更有為了得到某種利益而結婚……
“不管是有感情的結合,還是沒感情的結合,能在婚姻的磨合中兩心合一走到一起到白頭的,那才算叫作好姻緣。
“半路各奔東西的,那叫孽債。
“我和你的婚姻,沒有感情基礎,也沒有信任基礎。
“我和你,一切從零開始,在這種根基上,任何一點點負面的情況,都有可以讓這個婚姻破裂。
“如果我們都不用心經營的話,婚姻就會成為兒戲,想結就結,想解就解,這是你想看到的嗎?
“之前,你說過,你願意和我這樣發展下去,可這幾天,我明顯發現你在討厭我……
“小蘇,我讓你討厭了嗎?
“又或是我做了什麽事,讓你生了這樣一種厭惡之情?
“現在,你連抱也不許我抱一下了,這問題,真的有點嚴重了。”
靳恆遠說話,很擅於拿捏語氣以及語速,感***彩非常強烈,這和他的職業有著直接的聯系。
“既然你這麽問了,行,那我實話實說。”
蘇錦打算直接問:“你說你對這場婚姻很認真是吧!”
“是。”
“那你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是怎麽一回事?”
蘇錦問的沉靜,眼神充滿質問。
他的神情,沒有因為這一問而出現絲毫的異樣情緒:
“我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你哪隻眼睛看到的?凡事都得講據證。”
蘇錦站起回房,拿了自己的手機,調出那段罪證,點開給他看。
靳恆遠的表情依舊很平靜,看完,他若有所思的問:
“你在告訴我,你厭惡我,是因為她?換而言之,我是不是可以這麽理解,你在吃她的醋?”
怎麽回事?
為什麽他臉上一點罪惡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