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見著她這麽慌亂,蘇陌染一直陰沉的臉上閃過一抹笑意,“怎麽,怕我對你做了什麽……理所當然的事?”
他加重了‘理所當然’四個字,聽得雪傾城一陣氣惱,目光落在他胸口上的點點血紅上,隻覺得一股怒意直衝腦海,“蘇陌染,你這個瘋子!瘋子!”
“你這丫頭,還真是和過去一樣,是隻處處戒備的小刺蝟,哦不!或許,現在我該說,小雪貂才對?”看著因為他的話而驚呆的小女人,蘇陌染斜斜的靠坐在了她身邊,長臂一伸將她攬入懷裡,溫暖的陽光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原本就英俊的臉看起來愈發柔和,“我,不過是在為我的過失,贖罪!一切,都是應該的!
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不要恨我,好嗎?”
雪傾城微微一愣,從前,她和墨菲兒受傷的,他總是一邊小心翼翼的為她們處理傷口,一邊毒舌的罵她們不知天高地厚!一邊又自責於他這個大哥沒用?
原本她是應該習慣的。
可是,此時此刻,不知怎的,她多多少少竟然覺得有些別扭!
畢竟。
她化身為貂後,他是第一個不用她開口,便完完全全相信她的人!
可是,她好像沒有辦法像是從前一樣自然的待在他的懷裡,那樣滿心歡喜無憂無慮的日子在墨菲兒出賣她那一刻起,早已不複存在!
可那雙淡漠的雙眸卻仿佛能夠看穿一切,他的視線直直的落在懷中人兒的臉頰,眉眼間染上一層憂鬱,“城兒,你,恨她嗎?我知道了,安格魯雪山的那場雪崩,那原本不該由你執行的任務,都是她和……”
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看到她眼中,沒有任何意外,似是早已了然!
“我知道!我明白的!”雪傾城點了點頭,‘恨她嗎?恨二姐嗎?’
她在心裡問自己,可是卻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
當初加入阻止的那個雨天,是爸爸離開的第二個星期!
他的離開,似乎帶走了整個夏天所有明媚的太陽,空氣裡永遠漂浮著一股絕望的氣息,似乎到現在都嗅得到。
她一直在想,倘若沒有那一場爭吵,爸爸是不是不會走!
倘若她沒有任性,沒有忘了爸爸的話,她現在會是什麽樣子,或許她已經根據當初媽媽的臨終遺言,嫁給漠悠塵,隨後執掌整個集團的命脈!
或許,她會和正常的那些女孩兒一樣,不必將自己在那個組織裡染黑……
剛剛加入組織那會兒,她幾乎是類似於折磨自己一般的訓練自己!
直到每一根神經都麻木,直到耗盡最後一絲氣力,直到月亮高懸,她才躺在了沙地裡,一瞬間竟然覺得整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墨菲兒與蘇陌染闖入她的身邊,那樣蠻橫,那樣執著,不容拒絕!
可她習慣了一個人的一個人撐過最苦最難的歲月,一個人跌跌撞撞,一個人活成現在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爸爸的離開沒有將她擊垮,即便孤苦無依,她也不再害怕,隻想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可以撐起整個雪家。
再到後來消失許久的大哥的回歸,再到後來二姐的變化,再到……她去了那片雪山……
恨,與不恨!真的沒那麽重要!
而他的緊張,讓她的心,不由得解開一道口子,他到底,還是在意那個人的!哪怕,她想殺他!
想到這裡,她輕輕的笑了,“不恨。”‘因為,她不配!卻也不曾為她的背叛而痛心!唯一惱怒的,便是她竟如此決絕,對蘇陌染下手!
這,使她無法原諒她!
可是,她卻不能說!
因為,他,是蘇陌染!’
“撒謊!”蘇陌染是低歎一聲,緩緩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眉眼間滿是心疼,“傻丫頭,這麽多年,你是怎樣的人,我又怎會不了解!你還是這麽愛逞強,還是這樣的口是心非!”
到底……
是什麽時候開始,對這丫頭不一樣了呢?
是她無畏的擋在大哥帝傾落面前時那英勇的姿態,還是她時不時透漏出來的頑劣……
他的大手溫熱乾燥,即便是隔著紗布與一層病服,她依舊能夠察覺到那由掌心傳來的滾燙,一股懼意瞬間從心底衍生出來,她僵硬著身子,向後挪了挪,想要離開他的懷抱,卻被他牢牢的扣住了腰際,“別動。”
“咳……那個……”她仰頭,卻不想唇上一片火熱,瞳孔微張,小腦袋往後一仰,“你……你……”
“城兒,強吻我的後果,你可想好了?”
雪傾城俏臉一黑,從來沒想過這個向來溫文爾雅的男人也會有這樣賴皮的一面。
屋內靜謐一片。
氣氛,也在那陰差陽錯還是某人刻意為之的那一刻,顯得有些尷尬。
“城兒,對不起,我不該輕信他人的一面之詞,更不該那樣武斷的懷疑你!我不想否認,在初見那一刻,我是想……我是想殺了你的!
可是,現在我想以未來的時間來贖罪,你願意原諒我嗎!?”
那個不止一次的將她從危險中救出來的男人,此刻說想要贖罪!
那個為了她,催動他們蘇家禁術,將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男人,問她願不願意原諒他!’
雪傾城沒有立刻回答,隻覺得那雙因為她的遲疑而瞬間暗淡下去的眸光,緩緩地落進了她的心底,交織纏繞,一片混沌……
蘇陌染看著她,默默的從懷裡掏出了那把手槍,輕輕的塞入她的手裡,“或者,你可以選擇,殺了我!”
甚至,還分外貼心的打開了保險,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眉心,“城兒,若我的死,能讓你原諒我,那我……願意!”
一句話,使得雪傾城原本動搖的心,瞬間冰封,她看著手裡小巧玲瓏的左輪手槍,輕輕一笑,“你這是在逼迫我嗎?”
蘇陌染低頭看了眼,隨後恍然大悟,了解自己情急之下做錯了事,心底愈發慌亂……
‘那手槍,原是有三個,是他,墨菲兒,與她之間情誼的見證,而他此刻,卻是做了這樣的蠢事!
簡直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