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河是坐在正中間的主位上,而左右兩邊坐著的,左邊的,是一位看起來二十出頭兒的師兄,容貌上比蕭河沉穩一些;右邊坐著的,是這些人中年齡最長的一位師兄,看起來有三十出頭兒了。隨後便是一些十七八歲的師兄師姐們,還有最挨著她坐著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師弟。
顯然蕭河左右兩邊坐著的兩位師兄,資歷深一些、地位高一些。
而且也可以看出,崇陽劍閣從整體上來說,還是一個很有年輕活力的門派。
算上她和一旁的蒹葭,一共在座的,共有十個人。崇陽劍閣這次出行,人數倒是不多。
見大家都坐定了,蕭河起身道:“小師弟,蒹葭師弟,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咱們崇陽劍閣中的這幾個師兄師姐……”
蕭河說著,從坐在他左手邊的二師兄開始介紹:“這位是二師兄陸子元,這位是三師兄齊子風;大師兄身邊的,是四師兄魯子越;二師兄身邊的,是五師兄李子明;四師兄身邊的,是六師妹趙芙蓉,你們剛剛已經認識了;五師兄身邊的,是七師妹季芙玉;芙玉師妹身邊的,是八師弟薛子逍,可不是我這個蕭啊,人家可是逍遙的意思。師父特意給取的呢,就希望他往這方面發展……”
說著,在座的人都搖頭笑了起來。三師兄齊子風笑道;“子逍啊,你可千萬別聽師父的,咱還是規規矩矩地研究功夫,逍遙什麽呀?除了師父和大師兄之外,幾人能有那樣的武學天賦啊!每日裡逍遙著過,功夫卻蹭蹭地進益!”
“三師兄,你是入門晚,你要是也在十歲之前入門,資質定然也不差!你說你,都十八歲了你才進門,能學到些什麽呀!”五師兄李子明笑道。
“是啊三師兄,其實要說資質最魯鈍的啊,非我莫屬了!”
“哎,四師兄,你這話說得可真是……高,實在是高!太有自知之明了!你知道當初師父為什麽會給你取名字叫子越麽?就希望你能跨越你自己、有朝一日突破了這魯鈍的資質呀!”李子明笑道。
看得出,四師兄魯子越和五師兄李子明的關系很好。
這兩人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而且長得都不出挑。四師兄有些微胖、五師兄皮膚黝黑,若不是這一身很顯人精神的弟子袍襯得,他們單拿出來,是和鄉間漢子差不多的。但這兩人都是性情爽朗,沒什麽心機,看起來是很讓人喜歡的。
可能正因為如此,他們兩個才能聊到一處去。
不多時,酒菜上齊全了。蕭河讓容菀汐先動,容菀汐卻是笑道:“大師兄不動筷子,我們怎麽敢吃?大師兄糊塗啦?”
話裡的意思,顯然是沒把自己當外人。
蕭河見容菀汐這般能與大家玩兒到一處去,自然也不可能過分客套著。因而只是拿起了筷子,笑道:“聽說這福賓樓裡的酒菜樣樣兒都好吃,可惜我只有一張嘴一雙手,不然一氣兒每樣都嘗嘗。”
“怎麽就那麽饞呢?我們都說大師兄你最像師父,可你總不承認!我看你以後可千萬別狡辯了,你要不像,可就沒別人兒像了!”趙芙蓉笑道。
“是啊大師兄,你就不要推辭啦!”魯子越笑道。
蕭河搖頭笑笑,看起來很是無奈……吃了這塊兒紅燒魚,才道:“哎……算啦,像就像吧!反正師父除了愛吃愛玩兒愛遊歷之外,還是很有一番為人師的威嚴和儀范的!我怎麽敢如此嫌棄地說不像他?不然他老人家一生氣,豈不是又要罰我去掃山?”
李子明笑道:“大師兄好有記性哪!上次我們說你最像師父,你不承認,結果被路過的師父給聽到了,說咱們嫌棄他都是你拐帶的,罰你掃了三個月的山。這事兒可要成為師兄你的噩夢了吧?”
蕭河點點頭,道:“可不麽。所以以後每次我說我不像師父的時候,都要四看看他老人家在不在。”
“師兄……”薛子逍指了指房頂,低聲道,“你該不會以為……師父現在就在房頂頭頂呢吧?”
蕭河“嗯”了一聲,低聲道:“很有可能……他老人家,什麽事兒做不出來?又不是第一次到人家屋頂去飲酒了!他老人家飲酒,只在乎哪裡賞月的位置,就算是小娘子的房頂,估計他老人家也上去過!”
一時大家哄堂大笑。
漸漸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大家交談甚歡。
和這些江湖人在一起,容菀汐覺得心裡痛快,很願意和他們打成一片。大家說說笑笑的,也不顧及著什麽。
說起她給蕭河出主意對付華少暉的事兒,大家紛紛豎起了大拇指。都讚同道:“對付華少暉那樣的人,就得用這招兒!”
“可是……”八師兄那小屁孩兒撓撓頭,道,“他們都說,小師弟你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呢,怎麽會想出這招兒啊?”
小屁孩兒說著,還很應景兒地掃了掃自己的身上:“光是想想那黏糊糊的香蕉皮,我就覺得渾身都掉雞皮疙瘩了!”
“那是你自己道行不深”,容菀汐笑道,“大戶人家的夫人怎麽了?難道還不許我行俠仗義了?就是要惡心著他,不然怎麽能解決問題?”
一時大家也都笑薛子逍的確“道行不深”,說他是小屁孩兒,欠歷練。
氣氛歡暢,大家有說有笑的,容菀汐也不客套著,隨著大家小飲了一些酒。這一番暢談下來,容菀汐對同行的這幾個夥伴的性格,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四師兄和五師兄就不用說了,就是兩個爽朗的漢子。和他們開起玩笑來,是極其暢快的。
三師兄因著和他們年齡不同,所以雖然說話也愛開玩笑,但看起來到底還是穩重一些,更像是他們的長輩;八師兄就不用說了,小屁孩兒一個,長得挺漂亮的,也挺聰明,但因為年齡小,實在不能讓人有除了小屁孩兒之外的其他形容。
兩位師姐,趙芙蓉生得很漂亮,季芙玉的容貌平平。趙芙蓉神情活潑靈動,季芙玉面容沉穩嫻靜,看起來都像是好相處的。
而……二師兄,總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城府很深。他們這般暢談,陸子元就只是偶爾點頭笑笑,偶爾隨著大家的話說上一句而已。若說是寡言少談,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只是偏偏他說的那幾句話,都是極其有頭腦的。跟著大家開玩笑的同時,卻是誰也不得罪。
好在和他們只是同行幾日而已,不會有什麽過深的交集。容菀汐也不會過分提防著什麽。同行的時候,大家開開心心的就行了。
漸漸夜深,大家也都樂呵得差不多了,便結算了銀子,回客棧去了。
蒹葭的房間就在容菀汐隔壁,但卻隨著容菀汐回到了她的房間,而且看起來,不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果然,就在她寬衣的時候,蒹葭已經一躍躺在桌子上,蜷著身子抱著劍,打算睡覺了。
“蒹葭,你回房去睡吧。”容菀汐道。
“殿下交代的事,屬下不敢怠慢。”蒹葭道。
“問題是……”容菀汐很是為難地說道,“你在這裡,我睡不著啊。我不習慣入睡的時候,房間中有其他人。當然了,殿下除外。”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補充這一句,難道真是吃多了酒,話也多了起來?可她明明只是喝了幾口而已。
“那好,屬下到門外去睡。”蒹葭起身,平靜地往外走。
容菀汐搖搖頭,覺得宸王真的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蒹葭這姑娘是不錯,很忠心,而且武功的確很高,但這做事兒一根筋,可怎麽整?
“蒹葭”,容菀汐叫住了她,和緩笑道,“你若是守在門口兒,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放心吧,有什麽事兒我會馬上叫你的。而且我身上也帶著匕首,就算當時沒有時機叫喊,我也會自己周旋著,找到求救的機會的。你還是回去,路還長呢,咱們都自在一些。”
蒹葭停住腳步聽著,看起來是的確把容菀汐的話給聽進去了。只是想了半晌,便點頭道:“好吧,娘娘千萬要保重。”
“放心。”容菀汐笑道。
送走了這個太過敬業的蒹葭姑娘,容菀汐總算長舒一口氣。寬衣躺下,仍舊是把匕首壓在自己的枕頭下。
也不知是白天昏睡得太多了,還是什麽其他的緣故,平躺在床上,即便極其平穩的呼吸,也還是久久無法入睡。有些奇怪的感覺,覺得,身旁……有些空……
容菀汐不願多想,仍舊讓自己平穩呼吸,想要讓自己快些睡著。
但感受著這上房床榻的舒服,卻還是想到宸王說的,“中房的床是在太硬了,睡不踏實”……
“可真夠挑剔的……”容菀汐心念了一句。
不知道他們今晚是住中房還是上房,如果是住中房,少不了要讓她的兩個丫頭跟著活受罪了。或許第二天早晨,宸王真的落枕了也不一定。
並非是故意想到他的,也沒有刻意避諱著。只是想著想著,也便這麽睡著了……好像是伴著他的模樣入睡的。但第二天醒來後,容菀汐自然不會記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