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采曦緊緊攥著自己手中的帕子,眼中的妒火恍似要噴薄出來一般;而雲裳呢,這只是垂著頭,不敢再看前方,一直低頭看路,神情極其落寞。
初夏和知秋跟在她們後頭兒,隨後是追風、卓酒和敬雨。
晚飯後,正是臨安城夜市裡人最多的時候,加之最近城中來了很多趕去參加武林大會的人,外來人形形**地匯聚在臨安城中。他們幾個顯得倒不是那麽出挑了。
除了有一些少女和年輕的少婦們,不時對宸王投以傾慕的目光之外,似乎這周遭並沒有什麽異常。
但他們身後不遠處,卻有幾個江湖打扮的人,看向這邊,交換著眼色……
容菀汐吃著宸王買的糖人兒,說實話,這糖人兒做得很好吃,舔著,便已經從嘴裡甜到了心裡。
看到容菀汐砸吧砸吧嘴兒,宸王笑問道:“好吃吧?”
“挺好吃的。”容菀汐道。
“是什麽味兒?”宸王很好奇地問道,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有些饞似的。
容菀汐想都沒想,就直接把手裡的糖人兒遞到他的嘴邊:“你嘗嘗。”
宸王笑著嘗了一口,舔了舔嘴唇兒,看著她,笑道:“真甜。”
看到他那溫柔含笑的眼神兒,容菀汐忽然意識到什麽,忙將舉著糖人兒的手收了回來。
一時有些尷尬,低下頭去,安靜地舔著糖人兒,不說話了。
“瞧你,都吃到嘴邊兒了……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宸王看到容菀汐的嘴角沾著一抹綠色,伸出手指來,揉著她的嘴角,給她擦淨了。
眼中不由得,滿是寵溺之色……
可他自己是沒有察覺到的。
只是身後之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盧采曦狠狠咬著自己的嘴唇兒,眼中已有淚光。
殿下好色,這點人盡皆知,她自然也是清楚的。可不管殿下的身邊有多少女人,她從未看過殿下對哪一人,有過這樣寵溺的眼神兒……
不是說,殿下並沒有多喜歡容菀汐,娶容菀汐只是為了她的好名聲麽?不是都在傳,說殿下喜歡太子府裡的一個美人嗎?怎麽會成了這樣兒的……
她才幾日沒仔細著,殿下與容菀汐的感情,竟然發展到這般程度了麽?
一路吃著糖人兒回到客棧,上樓之時,宸王回身拉了她一下,容菀汐很習慣地將手遞給了他。他牽住了她的手,就這般拉著她的手上樓,竟是不松開了。等容菀汐意識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房門口兒。
看了眼手中的糖人兒,容菀汐搖搖頭,這東西,真是害人不淺啊……果然,他的手段很厲害。
“少爺”,進門前,容菀汐叫住了宸王,“妾身吃不了這麽多,剩下的分給盧妹妹和丫頭們吧。”
“那就留著看。”宸王笑道。
說著,已經把她拉近了屋子裡。
氣得盧采曦一跺腳。
但忽然意識到雲裳和卓酒他們都在呢,因而忙扶住了秋燕,道:“哎呦……我這腳也不知怎麽回事兒,忽然抽痛了一下,怕是閃著筋了。”
容菀汐已經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但也只能裝作沒聽到了。她知道自己這一次,又招了恨。而這一次,其實原本她沒有必要把這仇恨拉過來的。是自己錯了思量了。
“菀汐,今晚有件事兒,要先和你說一下……”關好房門,宸王道。
“什麽事兒?”容菀汐問道。
聽他這麽一說,心思早就不在糖人兒上了。
宸王席間叫了雷停出去,而雷停至今未歸,可見是有要緊的事情。
宸王一笑,坐在圓桌旁,向容菀汐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容菀汐聽話地湊了過去。因為對他要說的事情很好奇,自然不會計較這個聽到的形式。
宸王在她耳邊耳語了一般,末了。問道:“娘子覺得可行?”
容菀汐笑笑,看著他的目光中,已經有了欣賞之意:“聽起來,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計謀。”
“只是娘子先去了那桃源鎮,可不要被那些江湖俠士們勾去了魂兒!不然等我們到了,娘子身旁站著那個楚……楚……楚千層……這什麽怪名兒啊……”
宸王說不下去了,已經被自己給逗笑了。
“楚千尋。”容菀汐糾正道。
心裡暗道,宸王也真是夠粗心的了,聽個牆根都聽不明白。那幾個江湖人當時不說得清清楚楚的麽?
“哎,管他什麽千千萬萬的!”宸王一揮手,蠻不在乎的樣子。但隨即,忽然意識到哪裡有些不對勁兒,盯著容菀汐,問道:“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的?說!怎麽回事兒?是不是對人家芳心暗許了?你是不是要紅杏出牆了?”
容菀汐搖頭一聲歎……哎呦,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是,我就是要紅杏出牆了!早就準備好了一顆跳躍的心,就等著那春風吹來了!怎麽著吧?”容菀汐就偏要和他對著乾。
“膽兒肥了你!”宸王隨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一個茶杯,作勢要向容菀汐砸來。容菀汐叫了聲,“不好”,飛也一般地跑出了房門,“嘭”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宸王隨即追了出來……
但卻是在門口兒忽然停住了腳步,靠在門框上看著她,一臉嫌棄地說道:“瞧把你嚇得那樣兒,真沒膽量……”
容菀汐提著羅裙轉身回屋,嘀咕道:“誰怕誰啊。”
“少爺,少夫人。”身後響起了雷停的聲音。
宸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向他招招手,示意讓他進屋來。
雷停悄無聲息地進了屋,容菀汐在他身後關好了房門。
“怎麽樣?都辦妥了?”宸王問道。
“回殿下,都辦妥當了”,雷停說著,把一套嶄新的男子衣服放在桌子上,繼續道,“殿下猜得沒錯,那崇陽劍閣的人果然在臨安府最大的客棧雁來館下榻,而且是蕭河帶著大弟子們先行,閣主過兩日才會出發,說是直接去青雲山莊了。閣主輕功超群,且又嫌弟子們牽絆,自然不與弟子們同行。”
宸王點頭,道:“如此甚好,免得要向那老頑固好一番解釋。”
“屬下已經和他們說好了,我們要買下他們的名額,並著他們的隊伍走。讓少夫人先跟著,由蒹葭隨行護送。等明天我們的人佯作江湖匪徒動手、將少夫人劫出了城,於五十裡外的胡村樹林裡,將少夫人交給他們。”
“好,隨後咱們就跟上。可要去那青雲山莊好好開開眼界,看看真正的大俠是什麽樣兒的。”宸王說著,好像已經很期待了。
宸王吩咐了雷停退下。容菀汐覺得時候不早了,便出去打水服侍宸王洗漱。等宸王潔了牙淨了面,便去鋪床。
看到這小女子竟然不問明天的事,宸王反而心癢癢,問道:“你怎麽不問我這番安排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怎麽不問我明天什麽時候動手,怎樣動手?”
“少爺既然要做,自然會安排得十分妥當的,妾身何必要問?明天見機行事就是了,總不至於蠢笨到這點兒應變都不會吧?”容菀汐鋪著床,頭都沒抬地說道。
宸王搖搖頭,自覺無趣兒。心想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一會兒不和她說話,就這般沒話找話?
容菀汐鋪好了床,笑道:“只是……那個什麽崇陽劍閣,一聽就是江湖中的門派,殿下和他們的閣主很熟嗎?”
“還是四年前的事兒呢”,宸王道,“楊景天閑來無事,出來遊歷,到京都城的時候,和我因一起飲酒而結識,相談甚歡,做了忘年之交。但實際上,這老頭兒是個老頑固,在京城的那幾日裡,沒少勸誡我少愛美色,我煩得很。”
“那你還找他的人做事?這崇陽劍閣的人,靠譜麽?”容菀汐問道。
“當然靠譜”,宸王道,“那老頭兒雖然很煩人,但他待我還是很不錯的。我現在用的這些劍招,除了太學裡武師教的之外,便都是他傳授的、崇陽劍閣的一些不太重要的可外傳招式。不過如果只有和這老頭兒的關系,我也不會做這個謀劃,最主要的,還是他坐下的大弟子蕭河。”
“楊景天年少之時,鍾情一個女子,後來那女子死了,他便終身未娶,待徒兒們視如己出。這位第一大弟子蕭河,雖然入門晚,但天資聰慧,而且還是他所愛那女子的外甥,楊景天很是喜愛。咱們這位蕭少俠,可是受過我的救命之恩的”
容菀汐像是聽故事一樣,坐在床上,環抱著膝蓋,雙手托腮,很認真的聽著。聽到關鍵處,還很配合地問道:“殿下還救過蕭少俠的命哪?是怎麽回事兒,快說說。”
宸王也沒覺得容菀汐的話有什麽不妥的,也沒覺得容菀汐的神情有什麽奇怪的,既然她問了,他也便都說了出來,反正這些事兒原本也不需要隱瞞。拉了拉椅子,向床前靠近了些:“那還是十年前的事兒呢……”
“十年前?”容菀汐道,“十年前殿下剛從皇子監裡出來吧?還沒有開宅建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