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故意笑得輕松,道:“我看哪,咱們不妨就用你的法子做。你去和嶽父說,讓他收了初夏做義女,剩下的事情我去和皇祖母談。有了這義小姐的身份,再加上本王的軟磨硬泡,怎樣也能給初夏爭一個側妃的位份出來。日後她再有個一子半女的,扶正不也是遲早的事兒嘛!”
宸王是極力要將做妾的事情說得輕松一些,極力讓讓容菀汐能接受,因而是輪圓了膀子地開始忽悠,道:“就憑我現在的地位,就憑老四和我的關系,靖王的側妃,現在可是這風國裡的香餑餑,那是多少官家小姐求都求不來的!她初進王府,便能得到這側妃的位份,只要自個兒想開一些,便能知道這著實是福氣啊!”
看到宸王將這番忽悠的話說得眉飛色舞的,容菀汐的神色,卻是愈發冷了下來。
但畢竟是在和秦穎月鬥的敏感時分,卻也不能和宸王明著甩臉色,只能不痛不癢地笑道:“你的考慮倒也沒錯兒……只是若細細推敲,未免還有些紕漏。你可曾想過,陳家小姐若是個聰明的,除了無子無寵之外別無錯處,靖王可有廢掉她的理由兒?更何況,就算陳家小姐真的有錯處,為了顧及皇祖母和母妃的面子,靖王又怎能輕易廢黜她?怕是估計著未央宮裡的顏面,非但不能廢了她,反而要對她百般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定要讓此姻緣被傳為佳話才行。”
宸王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笑道:“老四不是那樣的人。他又不要爭皇位,非要這些好名聲幹什麽?多半也就是顧及一下皇祖母的臉面罷了。這也無妨,只要把廢王妃的理由做得漂亮些不就行了?到時候有我撐腰,誰敢說他什麽?”
宸王這話只是就事論事,並無他意。但是因著昨晚的事兒,容菀汐聽著,未免還是有些不舒服。覺得宸王的意思是,他要爭皇位,所以才不得已地和她做出這夫妻恩愛的假象來?
“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裡,事情交給你夫君,你放一萬個心。回頭兒我去和老四一商量,這事兒準成了!你要做的呢,就兩件事兒,一個是去和嶽父說,讓他收了初夏做義小姐;另一個呢,也是最重要的,便是勸通了初夏……”宸王很樂觀地拍了拍容菀汐的肩膀,笑道,“愛妃,我看好你哦!”
容菀汐卻是沒心思和他玩笑,細想了一會兒,方道:“也好吧,你的法子的確是最穩妥的。我這就勸初夏去。”
話說出去,卻是在心裡想著……才怪。在沒看到靖王那邊的最終態度之前,她是斷不可能直接便去為初夏謀妾位的。
但如果靖王那邊和宸王想的一樣,都只是讓初夏先去做側妃,之後再另做圖謀……其實人人心裡都清楚,這“另做圖謀”,不過是一句空許諾罷了。只要太后和皇貴妃還在世,陳家女兒正妃的地位,就不可能被撼動。時日久了,靖王對初夏的情,還能有多少呢?
嫁過去之後,如果初夏執意要這正妻之位,怕是只會引起靖王的反感吧?靖王會覺得她不懂事、貪圖地位,以至於最後兩人甚至連背著人兒的恩愛都沒有了。初夏不傻,自然知道,自己一旦接受做妾,便是一輩子的事兒,無從更改。
但如果靖王那邊真的打算讓初夏做妾,且她歎了初夏的口風之後,確定初夏的確願意為了靖王去做妾,事情自然可以按照宸王說的這麽辦。讓初夏即便做妾,也能做一個有高位份的妾。
可如果靖王那邊不願意,或是初夏自己不願意,表明了即便不嫁靖王也據對不會去做妾,那麽她還是要按照自己的打算,冒險圖謀一番。
靖王那邊現在還沒什麽明著表態,所以這事兒還不急著下定論。
容菀汐笑道:“你可千萬別急著和皇祖母去說,父親那邊和初夏那邊,還不知道能不能成呢,你聽我消息吧。”
“好!都聽你的!”宸王刮了下容菀汐的鼻子,要多順從有多順從地說道:“你說接下來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
“那就想法子讓初夏去做正妻啊!”容菀汐笑道。
“你看你……怎麽又說到這上頭來了?明明你自己都知道這是不可行的事兒。”宸王嗔了她一眼。
容菀汐笑笑,不再說什麽。
“三哥……三哥……”院裡,忽然想起了靖王破鑼一般的喊聲兒。
容菀汐皺眉,道:“他可真會趕時候!”
“呵……”宸王忽然一臉壞笑地看向容菀汐,道,“如果老四不來,愛妃你原本想要和本王做些什麽?”
容菀汐嗔笑著推了宸王一下:“是有正經事要和你說,你壞笑什麽?”
“不過老四來了也不要緊,讓他一邊兒晾著去。”容菀汐又笑道。
“三哥……”靖王已經操著他的破鑼嗓子到了門口兒,敲門道,“這才剛初秋啊,能有多冷呢?怎麽晌午正熱的時候,你還緊關著窗戶門兒呢?是不是做什麽不能讓別人看到的事兒呢?若是如此,我這可就走了啊!”
容菀汐根本就沒管靖王的嚷嚷,在靖王嚷嚷的時候,就已經和宸王說道:“之前圍在咱們府外的那些亂兵,在咱們回來之前不知道撤到哪裡去了。且咱們在蒙山上清點亂軍的時候,並未看到庸王那個最得力的女暗衛。你不是說了嗎?說庸王讓她充作新納的侍妾,女扮男裝一起去蒙山了,但最後卻沒見著人,豈不蹊蹺?”
聽程大志說的那些,就知道那個叫織星的女暗衛,對庸王相當忠心,怎麽可能在最後關頭自己逃命去?怕是另有一番籌謀吧?
“若是他們那邊還有籌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宸王道,“且由著他們去,如果他們真有本事把大哥救出來,總好過讓大哥一輩子被囚禁在天牢、或是軟禁在他處。那女人若真如此忠心,日後對大哥而言,也是個陪伴。”
“可是庸王未必會自此消停了。以他的性子,不到死那天,是不會認輸的。”容菀汐道。
“無妨,我已經派人到大哥別苑那邊看著去了,一旦那邊有動靜,咱們這邊緊跟著就能知曉。若大哥真的有幸逃出京都城,日後我一直派人跟著他就是了。不管他那邊有什麽動作,咱們這邊始終都是第一個知道的,諒他也掀不起大風浪來。”
沒想到宸王那邊已經有了應對,容菀汐還以為他已經忙糊塗了呢。聽得宸王這麽說,容菀汐對他的佩服,不免更多了幾分。事到如今,宸王對與自己同血脈的兄長,到底還保有仁慈。不管他大哥怎麽想要殺他,在能讓他大哥活著的情況下,他都希望他大哥活著。而且也真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胸懷,才能對自己的敵人如此寬容,才能如此坦蕩地不懼放這危險遠走。
在他下令殺季家在場之人時,容菀汐還以為,他是被這恩恩怨怨的爭鬥給嚇怕了,過於謹慎也是無可厚非之事。但此時,卻發現他並非如此。他並不是因著膽怯而狹小了心胸,而只是就是論事罷了。季家之人太雜、且未來不可預料,實在不好做判斷、也不方便派人盯著。但庸王這邊,卻只是這麽一個人而已,只要謹慎一些,便能確保不出錯亂。
在自認為能確保的情況下,他還是那個凡事都有數兒、不懼對手掙扎的大氣王王者。
“三哥三嫂……你們幹什麽呢?真的做那見不到人的事兒哪?我明明聽你們說話呢,不像做那不正經之事的樣子啊!快給我開門,什麽事兒啊還沒聊完?”靖王在嚷嚷了一會兒之後,沒聽到屋裡有回應,還以為屋裡真的有什麽不方便的呢。因而並未緊跟著催促,而是等了好一會兒。聽得屋裡交談之聲停了,這才催促道。
“門又沒插上,你自己進來不就行了?”宸王笑道。
“我哪知道你們在幹什麽啊?方不方便進啊……”靖王說著,推開門悠然進了屋。
容菀汐看他那一連閑適的樣子,好像並無什麽愁苦之感。和他剛才在院外那破鑼一般焦急的喊聲完全不同了。 笑道:“什麽風兒把老四你吹來啦?”
“我來這兒還用吹嗎?就算沒有風,我自己也跑過來了……”靖王笑說著,忽的神情有一瞬沉重,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但卻並未有過多表露,而是笑道:“三哥三嫂,我今兒在淑女坊做東兒,請你們和凝兒一起去吃酒。晚膳的時候啊,可別忘了!弟弟可是親自過來邀請,誠意十足,你們可千萬不能駁了弟弟的面子啊!”
容菀汐和宸王相視一眼,問道:“你剛剛那麽著急地喊我們,就是為了這事兒?”
“是啊 ”,靖王笑道,“請你們吃飯可是大事兒,豈能不著急呢?你們答應下來,我好進宮去請凝兒啊。”
是其實剛進院門兒的時候,他想說的的確不是這件事兒。他原本是想要告訴他三哥一個決定,讓他三哥給他拍手叫好。但走進了昭德院、站在門口兒之時,聽得屋裡他三哥和三嫂說起大哥的事兒,他才忽然反應過來,他三哥此時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貪玩好色的宸王了,而是太子、而是眼見著要登上皇位的人。
若是在往常還算閑散之時,他說這話,三哥定然會為他拍手叫好。因為只要三哥想他了,還可以隨便去看他。可此時呢?所有朝政都壓在三哥身上,待到三哥登基之後,更是如此。天南地北的,想要見上一面,可是不容易。所以三哥聽了他這決定,非但不會拍手叫好,反而會感到被拋棄一般,非常心傷。
是他平日裡和三哥直來直去慣了,他三哥忽然變了身份,他一時還有些不適應。
既然這決定不能和他三哥一起分享,便只能自己憋在肚子裡。且來已經來了,而且一想到日後可能再難相見,便想要做一個樂呵的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