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香自然沒有三更半夜編花環往頭頂戴的嗜好,霍小燕仔細聽去,發現她竟然是在用樹枝掘土。
她要幹什麽?總不可能是料到了自己要被逐出崇陽山去,想要自盡吧?霍小燕只是隨意這麽一想,自然知道夏香不可能這麽乾。
偷偷探出頭去,看到夏香背對著她,的確是在挖坑。仔細看了一會兒,只見夏香好像從懷裡拿出了什麽東西,埋了。霍小燕的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埋得是什麽?
會不會是……
霍小燕不敢想下去了。
夏香只是挖了一會兒,就把東西給埋了。而且用樹枝挖的坑,能挖得有多深?霍小燕的心,更松動了。
我就只是看看……我就只是看看。
萬一夏香是想要把那藥粉埋了,以後用的時候再來取呢?這可是對蕭師兄和趙師姐不利啊。如果她埋的真是那包藥粉,我就把它拿出來,隨意撒在樹林裡。這樣一來,夏香想要做錯事的時候找不到東西,也便隻好作罷。我既然幫了夏香,也幫了蕭師兄和趙師姐,這不是件好事嗎?
霍小燕如此想著,可不知怎的,手心腳心、後背上,都是汗。
似乎……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心底裡有一個聲音在嘲笑她:“自欺欺人!”
夏香埋完東西就快步離開了,霍小燕再也不用躲著,而是從樹後出來,到小路另一邊的樹林中去。就站在夏香剛剛埋東西的位置。
心跳得很快很快,好像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似的。甚至於,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看看,我就看一下……
我不是想要做那麽不要臉的事兒,我只是想要幫夏香、想要幫趙蕭師兄和趙師姐。如果這裡面埋的真是那藥粉,我一定立刻扔了。
邊在心裡不斷欺騙著自己,邊蹲下身子去……拿下自己頭上的發簪,用稍有顫抖的手,快速扒開了剛剛被夏香蓋上的土。
裡頭,有一個小小的紙包。
霍小燕將這紙包拿了出來,捏了捏……的確是藥粉。
起身……怔怔看著手中的這包藥粉……
猛地一狠心,舉起手來想要將它扔出去。可是這揮出去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沒動。
一想到風大哥的樣子,她的手就不聽使喚了。
有了這藥粉,她就可以一輩子留在他身邊,可以守著她、看著他。就算不受他的寵愛,也好啊……就和那些在他王府裡的女人一樣好了,就那麽遠遠的看著他。
霍小燕覺得,自己好像著了魔。可是明知道如此,她卻不想清醒過來。
因為只要清醒過來,她就再也見不著他。
在僵直了半晌之後,霍小燕終於把手收了回來。緊緊的,攥著那藥粉。
像是下了狠心似的,快步地、決然地往廚院跑去。用了輕功,很快便到了廚院。
晚上的廚院是鎖著門的,但窗戶卻只是從裡面掛上了,用發簪輕輕一挑就能挑開。崇陽山上的師兄弟們,有時候半夜餓了,都這麽來廚房拿東西吃。用個細一點兒的東西一挑,挑開了窗子,跳進來。第二天一早兒,廚房的師傅們見少了什麽東西,也不以為意。
霍小燕從窗子跳了進來,在窗下的一排酒壇子裡,隨意拿了一個。
看了看手中的藥粉……只是一瞬猶豫,便咬咬牙,很決然的,將酒壇子的蓋子打開了,一股腦兒的將這包藥粉倒進去。
蓋上蓋子,用內力抱起酒壇子搖了搖,使得藥粉全都散在裡面。又打開蓋子仔細聞了聞,發現味道的確沒什麽變化,這才放下心來。
用腰帶將酒壇子拴好,用內力將酒壇子拎起來,平平穩穩的,用腰帶順到了窗外去。隨後自己跳出窗子,從外頭將窗子關嚴實了,抱起酒壇子就往弟子方那邊跑去。
不知為何,心裡,竟然無比輕快。
沒有那些負疚感,也不再想要扇自己嘴巴子,就只是期盼著日後和風大哥在一起的日子……
其實只要知道自己最看重的是什麽,最不能放棄的是什麽,一切就沒那麽難以取舍了。如果她剛才扔掉了這包藥粉,此時她一定很後悔。因為她扔掉的,不僅僅是一包不太光彩的藥粉,而是她的風大哥。
她不能扔掉他,絕對不能……
所以,風大哥,才是她最看重要的。為了這最看重的,付出一些代價,難道不值得嗎?一想到風大哥那好看的笑容,她就覺得,值得,很值得。
一路用內力抱著酒壇子,用輕功往回趕,很快便回到了弟子房裡她的房間。輕快的踢開們,笑道:“風大哥,我回來了!”
“你怎麽才回來?”宸王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等霍小燕,已經走到周公門外就差敲門進去了。
“哎呀,路遠嘛,我又搬不動。”霍小燕很吃力的把酒壇子放在了桌子上,嘿嘿笑道。
“沒有菜啊?”宸王看到她就只是很實在的拿了一壇酒回來,簡直哭笑不得,“你還能再笨點兒嗎?讓你拿酒你就隻管拿酒?連下酒菜兒都不拿!”
霍小燕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我……我……我忘了啊。我看廚房裡的酒太多了,我就隻想著要挑一壇好一點兒的了。光顧著聞酒,把自己都聞醉了。”
宸王看她一副迷糊樣子,覺得很可愛。笑道:“好了,沒有就沒有吧,只是喝酒劃拳,也別有一番意趣。”
“就是嘛!大碗喝酒大聲劃拳,那才痛快哪!”霍小燕擼起袖子,一副要大乾一場的樣子。
“可是……”宸王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問道,“碗呢?”
霍小燕愣了一下……
“哎呀!”猛地一拍自己腦門兒,“我給忘了!”
宸王搖搖頭,拿起桌子上的茶盅,笑道:“也好,既然不能大碗喝酒,我們就對月淺酌,同樣別有一番意趣啊。”
有求於人哪,沒辦法,只能得過且過,不能讓她再去跑腿兒了。光是用茶盅喝,宸王覺得,一盅接一盅的,不出一個時辰,他也一定能把霍小燕給喝倒。不在器皿之大小,策略對了就好!
這小丫頭原本就沒什麽城府,只要一喝醉,還不什麽話都往出溜達?
宸王心內喜滋滋的想著,隱約已經有些逗霍小燕玩兒的意思了。
“光是對月淺酌也沒什麽意思……畢竟你是個粗人,不會吟詩作對什麽的。我看咱們還是劃拳為好。”宸王感歎道。
對宸王說她是粗人的斷定,霍小燕並沒有辯駁的意思。這時候,滿腦子都是怎麽讓他喝酒。粗人就粗人吧,反正於詩書禮儀方面,她的確不如菀汐師姐。
“劃拳就劃拳,誰怕誰啊!”霍小燕大手一揮,痛快道。
“只是輸了此喝一盅,實在太不痛快。這樣吧,輸掉一次喝十盅,怎麽樣?”宸王一臉笑意的誘惑道。
“沒問題!”霍小燕拍著胸脯保證。心想,我還就怕你喝得少呢!這下可好啦……
“來來來,咱們別耽擱著,趁著月亮正好哪!”宸王也擼起袖子,拉開架勢來招呼霍小燕。
其實他並沒有什麽確保自己能贏她的妙招兒,但也確定自己絕對不會總輸。就算他們輸贏平局,最終也一定是霍小燕先醉,他拚得是自己的酒量。這一陣子和師兄師姐們總在蕭河那兒吃酒,霍小燕的酒量,他是莫得清清楚楚的。
十局下來,宸王輸了四局、霍小燕輸了六局,也算是不相上下。可是宸王怎麽覺得……自己有些醉了呢。
瞧著霍小燕的臉上紅撲撲的,一直看著他傻笑,看來也醉了。趁著自己還有些清醒,還是及早打住吧,先把她的話套出來要緊,畢竟他不是真的過來劃拳的。
“再來!”霍小燕嘿嘿傻笑著,舉起了拳頭。
“停停停!”宸王迷迷糊糊地做了“打住”的手勢,不知怎的,抬手之時,看到她那紅撲撲的小臉兒,竟然有種想要摸上去的衝動。
這一念頭兒一起,把自己嚇了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大半兒。
搖了搖頭,讓自己更清醒一些,說道:“我們歇一會兒,聊會天兒。總這麽乾巴巴的劃拳喝酒,有什麽意思嘛。”
“呵呵……好啊,都聽你的……你這麽好看,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風大哥,你說……我怎麽會這麽喜歡你哪……我就是願意看你,怎麽看都看不夠……”
宸王又是一個激靈,這一下,可是近乎於全然清醒了。
但是,也只是近乎而已……
不知怎的,竟然覺得……聽了霍小燕的這一番話,竟然有些心動……或者是感動,總之就是很想要把她抱在懷裡。當然,這也只是一個念頭兒而已,他還不至於醉得糊塗了。
看來霍小燕的這一壇酒選得真不錯,勁兒太大了。也有可能是他已經在鬧洞房的時候喝了不少,這一會兒兩撥兒加在一起,便有些受不住了。
無暇細想,隻一心想著從她嘴裡打探出紫雲閣的真實情況來。問道:“小燕,紫雲山上,就只有君紫夜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