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到自己的寢院去,叫了後宅裡的美人兒們來服侍,又讓廚房那邊美酒佳肴的侍奉著。聽歌看舞、美酒在手、美人在懷,好不愜意。
這樣逍遙了一陣子,近幾日,直接就出府玩兒去了。府裡的美人美酒美食,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消遣。
秦穎月也去求見過他幾次,原是想要說一些寬慰的話,可是前三天裡,根本沒見到他的人影兒,後一陣子,便也不需要這些話了。能壓抑著自己,讓自己不說出規勸他的話來,已是很不容易。
“娘娘……殿下又出去了。”小桃從外頭回來,低聲稟報道。
秦穎月歎了一聲兒:“這已是接連五天了……”
小桃也很是心急,但卻不敢說什麽。
如今殿下已經被廢為庸王,而且皇上還不讓殿下去上朝了。要是再有什麽變故,殿下這庸王也做不成了……他們整個王府,不是都要跟著遭殃?奴才們被逐出府去還是好的,只怕多半是要被株連呢。
庸王殿下若是清醒一些,能保住現如今的地位倒還好。可若再這般下去……不是等同於自尋死路嗎?
秦穎月卻只是歎了一聲兒之後,就再無別的吩咐。小桃也摸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麽,此時,只能把生的希望都押在王妃身上了。
次日,秦穎月又讓小桃不惹人注意的盯著。小桃回稟的仍是:“殿下又出去了。”
如此,殿下接連八天,天天出去喝花酒。到底是去哪裡喝,點了哪些姑娘,是否讓人做了葷的服侍,這些秦穎月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殿下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被廢了太子之位,而自暴自棄了?
秦穎月總覺得,他不至於這麽不堪一擊。雖然她從未太過高看他,但卻也從未小瞧過他。
此時他雖然被廢黜,但一定不會就此放棄那未央宮中的皇位,定然還有什麽其他的圖謀。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多半是做給別人看的。
這點還可以給自己一個勸說,但除此之外的呢?
這幾日裡,殿下是日日到琳琅那裡去,那小賤人此時已經是專房的恩寵了。而她的雛鳳院,他竟然一步也沒踏足。
難道他是去和琳琅商量什麽計策去了?
她怕的,不是殿下不寵愛她,畢竟她想要的從不是他的恩寵。她怕的,是他於計謀上不再依賴她。
一是她不認為憑他自己的腦子,他能成功入主未央宮;二是,如果在此刻他就不再需要她,那麽長路漫漫,她將如何在他身邊立足?莫不如趁早轉投明主。
良禽擇木而棲,其實就目前的局勢看來,庸王這邊,的確不是一株能靠得住扶的好樹,而是一塊朽木。
呵呵……庸王……
這倆字兒多可笑呢?看來就連皇上,都覺得他是庸人一個。
“你去小廚房裡準備些點心,晚上約莫著殿下快回來的時候,我們去門口兒等他。”秦穎月吩咐小桃。
想要換隊而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絕對不能隨意為之。在能太子這邊還能挽救的時候,最好盡量挽救一番。給他幾次機會,覺得實在沒有繼續的可能,再放棄也不遲。
庸王在天香樓裡吃了晚飯才回,但六月裡天色已經見長,此時不過是霞光滿天而已,還未有黑暗之感。優哉遊哉的回到府裡,見秦穎月帶著小桃,正在門口兒等著呢。
霞光籠罩著她一身青色宮緞,反而將她的面龐映得更加豔麗。近日來他雖然身子在消遣,但因著心事太重,並沒有什麽輕松之感,反而如同做苦力一般,愈發地身心疲憊。
一進家門兒,忽然看到有人在門口兒等著他,心裡竟是一瞬溫暖。
但卻也只是一瞬而已。
這女人可不是什麽眼中只有夫君的純良信女,不知道又在算計什麽呢。恰如他此時也在算計她一般,她也是絕不會消停的。
“殿下……”秦穎月盈盈施了一禮,有些委屈地說道,“妾身給殿下做了些點心,想要給殿下嘗嘗。但想來殿下回府後,或許直接去琳琅妹妹那裡了,妾身為免叨擾了殿下和妹妹,只能在這裡等著……還望殿下莫要嫌棄。”
“嫌棄什麽?”庸王笑道,“你有這份兒心,本王感激還來不及。”
庸王說著,親自接過了小桃手中的食盒:“本王可得給琳琅嘗嘗,讓她好好兒和你學學,回頭兒也做一些,別整日只知道練舞繡花。”
秦穎月隻得苦澀的笑笑,向庸王施禮不語。
庸王拿了食盒,就往後宅去了,並未叫秦穎月同行。好像她根本不在這兒似的。
秦穎月嘴角一勾,眼神裡,有些許輕蔑。但轉身之時,已然又是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
快走了幾步,跟得近了一些,給小桃使了個眼色。
小桃一時不解,秦穎月卻也並未解釋什麽。只是跟著太子往後宅走。
走在後花園裡,忽的腳下一軟,整個人往結結實實的青石地面栽倒下去!
“娘娘!”小桃一聲驚呼,忙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在秦穎月的身子挨到地面之前,接住了她。
“娘娘這是怎麽了?娘娘可別嚇奴婢啊?”小桃搖晃著秦穎月,哭道。
秦穎月雙目緊閉,沒有意思反應。
庸王聽了這聲音,折返回來,低頭看了秦穎月一眼,便問小桃道:“怎麽回事?”
“娘娘已經在門口兒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晚膳還沒吃呢。下午又一直在忙著給殿下做點心,片刻沒休息,怕是操勞過度呢。”小桃哽咽道。
但眼睛裡卻沒有眼淚,只能做出要哭的樣子罷了。畢竟眼淚這東西也不是說來就來的。
庸王自然不會注意到一個小奴婢的反應,她是不是情意真切,隻與她的主子無關,分辨不出什麽來。但卻也並沒有很著急的抱起秦穎月,而只是回身吩咐張福海:“將娘娘送回去,叫了大夫來好生瞧瞧。若有什麽大的病症,可要即刻來通傳本王。”
“是。”張福海痛快的應了。
向已經昏迷的秦穎月施了一禮,道了聲:“奴才冒犯。”
這才去背秦穎月。小桃幫著張福海把人背了上去,很小心地扶著自家主子,以免主子掉下來,心裡卻是暗暗叫苦。
心想這可怎生是好?眼見著娘娘暈倒了,殿下竟然都沒有送娘娘回去,難道真的已經厭惡娘娘到這種程度了?
可是娘娘向來行事穩妥,並未做什麽讓殿下厭惡的事情,怎麽會讓殿下冷落至此?
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個冰美人兒?殿下對她,可是厚待得很呢。進府不過半年的功夫,就已經被封了美人了。
張福海背著秦穎月回到雛鳳院,便急著找大夫去了。
秦穎月哪裡能等大夫來了再醒?張福海剛走,秦穎月就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神色有些陰沉。
小桃也不敢吭聲兒,只能靜靜侍立一旁。
做戲做全,秦穎月靠在枕頭上,做出很虛弱的樣子,等著家醫過來。
她什麽病也沒有,更何況小桃的說辭是勞累過度而暈倒,這時候她已經醒了,自是什麽也把不出來。把不出病症來,也把不出她撒謊。
郎大夫開了些養身的藥退下了,秦穎月仍舊靠在枕頭上一言不發。只是此時不再裝虛弱,而是在想事情。
難道風北麟是看出了她的裝暈?
不可能啊……他都沒有仔細查看,便問了小桃,哪裡有看出破綻的機會?小桃的話說得也沒為什麽差池,怎麽可能讓他看出裝暈來?
更何況,為了面兒上能過得去,就算風北麟看出了她是在裝暈,也一定會親自將她送過來,總要和她維系表面上的禮敬恩愛不是?
如今他這麽做……可是連面兒上功夫也不做了。這樣一來,問題可就嚴重了。
秦穎月不禁眉頭緊鎖……
難道,真的要轉投宸王?
其實心底裡,她是想要這麽做的。她很懷念之前在太學裡的時光,她還想要再到他身邊去、想要再常常見到他。
但是理智卻告訴她,不能這樣。
因為此時的他,到底還會不會像在太學裡那樣待她,她已經不能確定了。
秦穎月的心裡很亂,甚至於有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此時自己所認為的理智,到底能不能稱得上“理智”。
會不會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在他面前變得卑微而可笑,所以才故意以理智作為托詞呢?
其實她不敢在轉頭宸王,只是因為她知道,在男人心裡,得不到的女人,永遠是那天上皎潔的明月,聖潔高貴。而主動投入懷中的女人,就如忽然落入胸前的一片落葉一樣,乍一看或許是好的,但是時間長了,就索然無味。
她愛他,所她想要讓他永永遠遠的記得她的好,永永遠遠的把她當做不可企及的仙女兒一樣惦記著。
她愛他,所以她不敢到他身邊兒去,她……不想去算計他。
但她也知道,一旦決定了,她就必須拚盡全力去算計,不能有半點兒心軟。一旦決定了,她就必須把對他的情意全部收起。要保持著絕對的清醒,像對待太子一樣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