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啊,難道在施工之前,宸王就不會看一下蔡大人手中的圖紙麽?要麽就是他故意沒看,要麽就是他看了,卻故意不提出來。
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了宸王認為這圖紙有問題。既然已經料到了這圖紙有問題,怎麽會不事先做準備呢?反而讓事情演變到這種程度。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宸王故意放太子去贏,故意讓蔡升輸了這一把,也就是他自己輸了這一把。
總不能就真的讓蔡大人被皇上摘掉了烏紗帽吧?
所以宸王手中有證據,那是一定的。但是這證據什麽時候拿出來,卻是只有宸王自己心裡清楚。
“你可別玩兒脫了啊!要是蔡大人的真被摘掉了頭頂烏紗,日後就算想給他翻案,也沒那麽容易了。到時候就算父皇知道蔡大人是被人算計了,可是一個已經被他下旨免官的人,他還能再召回來嗎?那不是等於在打自己的臉、承認自己下了一道錯的旨意麽?如此有損顏面的事情,父皇是絕對不會做的。”
“你倒是看得通透……是啊,父皇最在意的,就是這‘顏面’二字了。所以是絕對不能讓父皇把蔡大人的官兒給擼掉的。放心,本王也已經讓人送了一個奏折上去。盡陳蔡大人治理淮安之功,把本王看到的,淮安百姓對蔡大人的愛戴、蔡大人將淮安治理得太平富庶,都寫了上去。末了,附加一句瑕不掩瑜,望父皇三思。”
“就這樣?”
“對,就這樣。父皇在意的,並不是本王這一封奏折中的內容,而是這奏折,表明了蔡升是本王的人。如今父皇在扶持本王對付周家,既然本王有想要保全蔡大人的意思,父皇自然會留著他的頭頂烏紗。給本王一個面子,也好讓太子心裡發慌、讓周家心裡發慌。”
容菀汐笑笑,看來這一次,蔡大人不僅能保住了頭上烏紗,所受到的懲戒,也未必會很嚴重。只是因為有了這一次的失誤,三淮鹽道這個肥缺,他是沒機會補上了。但也未必不是福。
瞧著宸王的意思,應該就是暫時讓曲福城得到這三淮鹽道之職。得到了不是本事,守得住,那才是本事呢!
看來大戲,都在回到京都城後呢!
……
因著在公事上的摩擦,太子覺得心裡很過意不去,定了在七月二十淮濱河道竣工之時,約幾位大人和為整治河道出過力的士紳富商們,在淮濱段的淮水中泛舟遊船。
仍舊是請了歌姬舞姬來助興,除此之外,還請了淮戲班子過來表演。曲大人租了一個大遊船,這一次遊船沒有停在一處,而是在淮水中行駛著。
繁星璀璨,灑落在淮水之中。一陣陣清涼的風吹來,夾雜著濕潤的水汽。夏夜裡在淮水中行船,要比白天更為愜意。
“啪!”
“妾身該死……妾身該死……殿下恕罪……”
容菀汐正手搭在穿側板上吹風,忽而聽得大船艙內,傳來了這樣的聲音。先是什麽東西碎裂在地上,後是一陣哭求。
在甲板上表演著的淮戲仍在繼續,容菀汐隻將注意力放在淮戲上,懶得去注意船艙內的情況。
看來是青蘿和宸王在演戲呢。一定是青蘿按照太子的意思,不停地在找宸王的不痛快,最終“惹惱”了宸王,或是宸王摔碎了什麽東西,或是宸王一怒,嚇得青蘿摔碎了東西。總之,這一場戲所要表達的就是,宸王不喜歡青蘿。
沉浸在淮戲之中,漸漸完全忽略了船艙內的情況。
“娘娘好愜意呢……”身旁,響起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殿下發火兒了呢,娘娘不去陪陪殿下,勸說一下?”盧采曦低聲道。
容菀汐故作驚訝地問道:“哦?怎麽就發火兒了?”
盧采曦低聲道:“是青蘿……不開眼的,也太不會說話兒、太不會行事兒了!多虧了咱們殿下是個好脾氣的,不然直接殺了她都不為過。”
容菀汐笑笑,也沒有問具體發生了什麽的意思。
盧采曦卻繼續道:“原本說了一些不太討喜的話,已經讓殿下覺得很沒臉了。眼瞧著殿下不願意再飲酒,幾位老爺和大人們笑著勸酒,其實也不過就是玩笑而已,誰敢非要逼著殿下飲進去不可啊?可她倒好,沒個輕重的,隨著大人老爺們一起勸。男人們的事情,哪兒有她說話的份兒呢?沒輕重的多嘴還不夠,竟然直接給殿下的酒杯中斟滿了酒,遞到殿下嘴邊兒去了!”
盧采曦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就是再好脾氣的人,也受不了她這一番討人嫌的舉動啊?殿下一揚手兒,就把那酒杯打在了地上,一腳踹在了她身上……哎呦,踹得可重了呢!”
容菀汐笑道:“想不到一會兒工夫裡,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妾身倒是沒什麽的,回到王府中,與她平日裡是不多相見的。只怕苦了娘娘,每日裡被她擾著,怕是不得安生呢。”盧采曦低聲道。
這青蘿啊,雖說性子上的確討人嫌,可身材卻是百裡挑一的。至少放眼宸王府裡,是沒有人能及得上她的。若是帶回府中去,哪一日她忽然開竅兒了,明白事兒了,可是一個大麻煩。還是趁此機會攛掇著,趁早將她打發了的好。
“平日裡咱們也都是各過各的,她和你們的來往都不多,和本妃是更沒什麽來往的了。畢竟是太子殿下送給殿下的美人兒,就算殿下不喜歡,咱們也要高看一眼,什麽事兒都不能錯了她的。”容菀汐笑道。
“呵呵……也是啊。”盧采曦見這一番攛掇不奏效,隻好尷尬地笑了笑。
太子送給殿下的人,殿下是不好隨意丟掉的。不然豈不是輕視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心?
也罷,回到王府裡,如果她想要鬧什麽么蛾子的話,有的是辦法治她。
一宴罷了,回到曲大人府上,已是深夜裡。
宸王到青蘿的屋子裡去了一趟,回來之後。不多時,就聽到了春香的一聲驚呼——不好啦,姑娘死啦!
容菀汐看了若無其事在脫外袍的宸王一眼,問道:“怎麽弄的?”
“就是把她弄暈了而已”,宸王道,“等下扔到河裡去,讓她順流而下,誰也不知道她是真死還是假死。”
“救人的人準備好了?”
“當然”,宸王道,“本王做事,豈有不妥當的?”
等著太子動手,那可就是真死了。他們自己動手兒,這“死”,只是暫時的。
“娘娘……不好啦!青蘿姑娘死啦!”春香急著跑了過來。
“這小丫頭可比青蘿機靈多了,一點就透。明明還有氣兒呢,演得多逼真。”宸王道。
“行了吧你,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
容菀汐故作惶急的樣子,衝出房門問道:“怎麽回事兒?”
“奴婢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原本姑娘已經要就寢了,說是渴了,就喝了一杯茶。剛喝完茶,正在換衣裳呢,忽然就喘不上氣兒來了,掙扎了沒幾下兒就……就沒氣兒了!”春香哭哭啼啼的說道。
邊說邊抹眼淚兒,但實際上,眼睛裡是一點兒眼淚兒也沒有的。只是眼睛被手指頭搓得有些紅而已!
“快!隨本王去瞧瞧!”宸王披著衣服,也是好焦急的樣子。
“呦……這是怎麽了……”盧采曦伸著懶腰出來問道。
“死人了,妹妹不要跟去,可是會被嚇著的!快回房去休息,我隨殿下去處理了這事兒!”容菀汐很關切地回了盧采曦一聲兒。
盧采曦在門口兒停了一會兒就轉身回房了。要是真死了,也是青蘿的造化。現在死了,總比到王府中討人嫌,被人暗地裡玩兒死要好得多。只是死得未免也太蹊蹺了吧?晚宴的時候剛冒犯了殿下,這就死了?
她還是不要去趟這一趟渾水為妙。
容菀汐和宸王到了青蘿的院子前,見太子正站在院門口兒呢。
“怎麽回事?怎麽鎖著門呢?”
“是奴婢鎖上的”,春香道,“奴婢怕死人的晦氣衝出來,不吉利。在奴婢的老家啊,死人的院子,都要鎖門三天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快開開!好端端的,人怎麽就死了?”太子道。
“是啊,這是怎麽弄的?怎麽喝了一杯茶,人就死了?”宸王也緊跟著詫異道。
說話間,雷停和卓酒他們已經過來了。
春香哆哆嗦嗦地開了門,先跑了進去。
“姐姐……姐姐……”忽然,自院兒門外響起了一陣哭號。
太子眉頭一皺,回身看向追著秀玉跑的小桃和秦穎月,很是不悅:“怎麽回事?忽然發什麽瘋?哪兒來的姐姐?你們快把她給抓回去!別讓她傷著人!打前幾日起,就發現這小丫頭不太正常了!”
太子是揚聲說著的,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姐姐……”秀玉發了瘋似的向這邊跑來。
及至近前,太子忽然快步一閃,迅速出手,將她打暈了過去!
太子親自出手打暈一個婢女,可是件稀奇的事兒!
“殿下……妾身有罪!”秦穎月追了上來,慌忙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