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知,知道了。”初夏應道。
覺得小姐有些不太對勁兒,怎麽忽然對宸王這般警惕起來了?
但想來小姐說的也是沒錯的。自己畢竟是個做丫頭的,平日裡小姐對她好,宸王也順帶著對她好些,但尊卑規矩在這兒擺著呢。她們和小姐都沒規矩慣了,宸王卻是新主子、且又是王爺,豈能由著她們這般沒大沒小的?
初夏收拾了東西退下了,容菀汐在房中無事,就又到小書房中靜靜寫字去。
江南六月裡天氣已經很熱了,窗外小雀嘰喳。寫著寫著,容菀汐忽然歎了一聲,放下了筆。
心是不靜的,寫出來的東西,也是這般歪歪扭扭,難看得很。容菀汐看向窗外,想著,再見他,會是什麽時候呢……
娶親的事兒,只要他一日不從,就一日不算完。躲過了蔡家小姐,還會有其他人。難道每一人,他都要這麽辛苦應對麽?
雖說不知道翎王的具體應對之法,容菀汐也能料到,一定是不容易的。最起碼,惹得皇上不悅的這個程度,總是有的。
推脫蔡小姐這一次倒還好些,畢竟是第一次,說無緣、不喜歡,倒也說得過去。但若是換做了旁人,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呢……次次,都看不上,陛下和太后也不是傻子,定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了。
可偏偏,縱然她已經狠下心來勸說他娶蔡家小姐,他也是不聽勸的。
正想著,忽見有兩個人來到院外,正站在院門口兒。
女子一身極其得體的淡粉色羅裙,且仍舊梳著回心髻,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兒,身姿定得很。
身後小丫頭喊道:“王妃娘娘在嗎?我家小姐備了些點心,來拜見娘娘。”
“進來吧……”容菀汐直接自己揚聲向窗外喊道。
院子並不大,她們是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容菀汐繞過書桌兒,出了小書房去到正廳裡迎蔡妙容。
“勞煩娘娘起身了……”蔡妙容進了屋,便歉然道。
隨即向容菀規規矩矩地行禮。
容菀汐忙扶住了她,製住了她的施禮,笑道:“小姐不要客氣著,本妃與小姐年齡相仿,咱們自在些相處便是。”
“是。”蔡妙容應了一聲兒,順著容菀汐的手,在圓桌旁坐下了。
“采蓮,將點心拿進來,你找個陰涼的地方歇著去吧。”
容菀汐看到,采蓮的兩隻手中都提著糕餅,將左手提著的那個食盒遞給了自家小姐。還是很懂規矩的,向容菀汐和自家小姐分別道了聲,“奴婢告退”,這才退下了。
容菀汐笑道:“屋子裡有冰塊兒,其實開著房門,熱氣衝進來,都將冰塊兒帶來的涼氣給衝走了。”
說著,自己起身關上了房門。
見容菀汐起身,蔡妙容也跟著站起來了。直到容菀汐關上房門坐下,蔡妙容這才隨之坐下了。
解釋道:“臣女與王妃娘娘和慧夫人在酒宴上見過,理應盡到主人家小姐的禮數,親自再來拜會一下的。因而今兒一早兒早起了,自己做了些點心,想著給王妃娘娘和慧夫人送來。還望王妃娘娘能喜歡這口味兒。”
容菀汐笑著打開了糕餅盒,問道:“什麽口味兒的?”
“臣女做了玫瑰糕和綠豆糕,既有夏日裡清熱解暑的,又有滋養容顏的,覺著娘娘或許會喜歡。”
“小姐說對了,我這兩日正想著綠豆糕這口兒呢。”容菀汐笑道。
又寒暄了幾句,蔡小姐便往正題兒上繞了:“前天晚上,宸王殿下給王妃娘娘做生日,可是讓整個淮安城都熱鬧起來了呢!臣女好信兒,前天晚上也去湊熱鬧了。看到殿下為娘娘花了那麽些個心思,看到那淮水中的蕩漾著的,泛著溫暖光芒的小遊船,可是羨慕不已呢……”
“我家殿下鬼主意多,又願意在女人身上花心思。其實啊,這也不算什麽的,只是殿下一時心血來潮罷了。”容菀汐閑聊般笑道。
但總覺著,蔡小姐不會說了聲羨慕就打住了的。她今天來拜會自己,雖說不至於挑明了說些什麽,但一定也是和翎哥哥有關的。
從昨天的接風午宴上就可以看出,蔡小姐是看上了翎哥哥的。只是翎哥哥不喜歡,說到底,這看上了,也是無奈。可若蔡小姐是個強脾氣,或許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
“因為聽散去的人們說,宸王殿下把天上的月亮都給王妃娘娘摘下來了,臣女很是好奇,原本是打算上前去看看的。但是看到在木板路的盡頭處,有一個人一直站著、看向淮水中,好像是在看那小舟似的,臣女就不敢過去了。”
“晚間走了困,想要在院子裡轉一轉。見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正好看著,不知不覺間,便到了這西宅來。在娘娘院子的外,又見著了這個人。當時可把臣女嚇壞了,還以為進了刺客,原本是想要叫人來著。但是卻有發現,那人仍舊只是那麽站著,絲毫沒有做其他舉動的意思。”
“及至昨兒中午,見了翎王殿下,才知道那人是誰呢!想來翎王殿下和宸王殿下的關系是真的好,想弟弟了,又不忍心打擾弟弟和弟妹的二人獨處呢!”
容菀汐笑道:“他們兄弟倆的感情是很不錯的。”
蔡妙容並非是那蠢笨之人,反而絕對是個極其聰慧的女子。但此時,卻特意過來和她說這事兒,卻是為何呢……
聽得蔡妙容歎了一聲兒,道:“其實臣女今兒,是不好意思過來拜見王妃娘娘和慧美人的,只是礙於禮數,且也是真的覺得和王妃娘娘很親近,便厚著臉皮過來了。出了昨兒接風午宴上的事兒,臣女隻覺得抬不起頭來。”
“昨天怎麽了嗎?”容菀汐裝傻。
蔡妙容是很坦誠的,並不不遮掩著,道:“母親從姨母那裡聽到了消息,說是太后娘娘有把臣女許配給翎王殿下的意思,因而昨日特意帶臣女去瞧瞧。卻不想臣女自己失了端莊,惹得翎王殿下惱了。”
“本妃倒是沒看出翎王殿下惱了,想來是小姐多慮了吧……說實在的,本妃覺得,小姐和二哥很般配。”
蔡妙容此來,就是來看她的態度的。所以容菀汐也不藏著掖著,心裡怎麽想的,便怎麽說。
既然蔡妙容過來打探她的態度了,就擺明了是沒有放棄的。所以不妨給蔡妙容吃一顆定心丸。
“昨兒本妃還和宸王殿下一起打趣二哥來著,說二哥和小姐是極般配的,不如趁勢向小姐提親。原來小姐和二哥之間,還真的有牽連呢!如此甚好,可是天作良緣。”
聽容菀汐這麽說,蔡妙容覺得,看起來宸王妃似乎對翎王殿下無情。可是直覺告訴她,若非他們之間有很深的情,翎王殿下是不會去搶親的。若非是兩情相悅,翎王殿下絕對不會做出這樣魯莽的事情,而宸王妃對翎王,顯然也不會是這個態度。
宸王妃對翎王的避諱,並非是厭惡的避諱,那眉眼間,明顯是有情的、不忍的。
若是宸王妃能將這一番不忍一直放在心裡還好……但若是拿到明面兒上來,又讓翎王殿下怎能受得了呢?
原本就是放不下她的,若知道她也放不下,這顆心不是更向著她了?
可是向著,又能如何呢?她到底也是弟媳婦兒。
宸王妃是個聰明的人,定然能看出她此行的來意。若是心內堅決放棄,是必定會給她保證的。
“可是殿下不喜歡,又有什麽法子呢……臣女想著,若是沒有福氣給殿下做正妃,便是給殿下做妾室,臣女也甘願。可是卻也想著,或許連這做妾的機會都沒有呢。若是殿下心底裡喜歡著什麽人,日後兩人兒……真的好上了,殿下身邊兒又豈有臣女的地兒呢?萬一兩人雙宿雙飛去,臣女到哪裡去尋殿下呢?”
這話說的,可是很明顯了,也是相當的不客氣。
“凡事都講求個先來後到,而且這先來後到,指的並非是心裡上的先來後到,而是實際上的。小姐若已經是殿下的妾室,殿下要是再想要把什麽人兒接到身邊來,也定然是以小姐為尊。而且那女子既然能被殿下喜歡,想來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即便殿下要做糊塗事,她也未必允許。”
“若非明事理的人,又怎麽配讓殿下喜歡?小姐你說是不是?”
蔡妙容扯著嘴角笑了下:“臣女倒是個明事理的。只是覺著,倘若真有這麽一個正被殿下喜歡著的女子,且這女子也是個明事理的,倒應該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見著殿下身邊已經有人陪伴了,應放棄了殿下,不再到殿下身邊才是。”
“世事是說不準的,我們能看到的只是當下。所有的保證所有的準確之言,也都是基於當下的情況而言。對於未來之事,我們無從料到,即便是確定了、保證了,卻也是不能做數的。不能作數的事兒、不能作數的話,小姐又何必非要求呢?小姐若怕,便不要下這個決定;若想要下這個決定,便不要怕。”容菀汐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