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向追雲和逐月交代了秦穎月打頭陣的事情,讓他們再安排兩個人,聲東擊西,務必抓準時機。從密道裡出來,原本是想要出府去找宋緒的,但是轉念一想,便又繞到了雛鳳院去。
既然趙康為他辦沈凌的事情辦得不錯,那麽不如這件事情也找趙康去辦。主要是,找趙康去辦,可以由秦穎月出頭。如果出了什麽紕漏,他可以把自己摘清。大不了舍了秦穎月,就說秦穎月是對宸王余情未了,暗中為之。
而且趙康恨透了宸王,這等可以害到宸王的事情,趙康辦起來,一定盡心。有趙康這邊,再加上過兩日的追雲、逐月這邊,好幾路出擊,就不信查不出個真相來。
……
晚膳後,等到天色漆黑,秦穎月便按著太子的吩咐,帶了些糕餅點心,往宸王府去了。
到了宸王府,亮明了身份,讓門口兒的小廝去通傳,說特意來看望薄姑娘。
後宅邊兒上的一處小院落裡,薄馨蘭正哄著興兒睡覺。聽到小廝來傳,說是太子妃娘娘來看望薄主子。
詫異了一瞬,便皺眉對冬雪道:“告訴他,將人請進來吧。”
冬雪吩咐了小廝,回來低聲道:“太子妃怎的忽然想起來看望主子了?主子與她向來沒什麽交情的。且又是殿下和王妃不在府裡的時候,可別是心裡揣著什麽算計呢。”
薄馨蘭皺眉低聲道:“我雖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但在這時候過來,有算計卻是一定的。”
更壓低了聲音:“若是想要拉攏我一起對付容菀汐,那還是好的。只怕是別的算計,再把咱們無端牽連進去。等下小心著些,見我眼色行事。若瞧著我給你使眼色,你便提醒一句,說我該睡下了。若是睡得晚,身子不好,奶水不足。”
“是。”冬雪很擔憂地應了一聲兒。
薄馨蘭將已經熟睡了的興兒遞給她:“給奶娘送去吧。讓她們注意著些,夜裡涼,可別讓興兒著了涼。”
薄馨蘭又穿好了衣服,讓冬雪重新給她梳了頭,剛好時間差不多了,便到房門口兒迎接秦穎月。
雖說知道秦穎月前來一定沒什麽好事兒,但人家畢竟是太子妃,來探望她,她豈有不見的道理?所幸礙於正在坐月子呢,可以不用出去迎接她,樂得清閑。
秦穎月隨著引路的小廝一路走著,心裡愈發愁苦起來。眼見著快走到後宅邊兒上了,問道:“薄姑娘怎麽住得這麽偏僻?可別是你領錯了路。”
“娘娘放心,小的自從殿下開宅建府之時起就來府裡服侍了,不會迷路的。”
燈籠的微光裡,秦穎月皺了皺眉。心想這麽偏僻,就算府裡有了什麽動靜,他也聽不到啊。
早知道宸哥貶了薄馨蘭,但卻沒想到,竟然把她打發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好歹她也是府裡唯一有兒子的侍妾,也是做過側妃的人。貶一個小一點的院子也罷了,幹嘛還弄得這麽偏遠
這是她事先沒想到的,也是太子沒想到的。所以此時,她不得不在心底裡盤算著另一番應對。
原本是想著,借著和薄馨蘭說話的功夫,聽著點兒外頭的動靜。一旦有吵嚷著抓刺客的聲音,她便以關切之故,帶著小桃花去湊熱鬧。
這樣一來,宸王府裡的人怕傷著了她,自然要對她著意保護。可畢竟府裡的守衛是有數的,一方重視起來,其他地方難免疏忽一些,顧此失彼。這樣太子派的那第二撥行事之人才能得手。
除此之外,太子讓她過來,還有另一手準備。如果那第二撥行事之人栽了,那邊必定也會吵嚷起來。她要快些趕過去,看到關押人的地方和看管之人。隻說那兩個栽了的暗衛是太子派來暗中保護她的,因著聽說宸王府裡有刺客,便也幫忙抓刺客,不想反而被當做刺客抓起來了,鬧了個烏龍。
若是那看管之人不會賣她面子,她便讓小桃去找太子,讓太子直接過來要人。反正有了她這一番說辭在,就算事情鬧大了,也不會落得什麽詬病。
可如今,薄馨蘭的院子這麽偏遠,她若聽不到吵嚷聲可怎麽辦?不是要壞了事麽?
但既然已經說了是來看薄馨蘭的,總不能半路回去,到宸王府的後花園裡去轉悠吧?
也只能先過去和薄馨蘭說幾句話,再做打算了。
聽到院外有人說話的聲音,冬雪忙迎了出去,規規矩矩地施禮:“奴婢恭迎娘娘……”
“你是薄姐姐的丫頭吧?好生俊俏討喜,快起來吧,無需多禮。”秦穎月熱絡道。
冬雪應了聲“是”,起身,引著秦穎月進屋。邊解釋道:“娘娘恕罪,我家主子正在坐月子呢,實在無法出門吹夜風,隻得在屋子裡等著迎娘娘。”
“如此甚好,我就怕因著我過來,而給薄姐姐添什麽麻煩呢。”
薄馨蘭在屋裡聽著秦穎月的客氣,反而覺得渾身不舒服。
“妾身給娘娘請安。”門兒一開,薄馨蘭便施禮道。
“薄姐姐快快請起。”秦穎月扶起了薄馨蘭。
上下仔細地打量了薄馨蘭一番,眼中滿是欣賞。拉著薄馨蘭的手笑道:“都說薄姐姐人如其名,氣質若蘭,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呢。看得妹妹我好生自慚形穢。”
“娘娘折煞妾身了”,薄馨蘭不好意思地笑道,“娘娘妾身陋質,怎佩和娘娘相比?娘娘容色傾城,妾身是個女人,都隻覺怎麽看也看不夠呢。只怕冒犯了娘娘,不敢多看。”
秦穎月讓小桃將府裡的點心遞給冬雪,和薄馨蘭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關切了一下她的身子。
其實原本還想要多說一些的。路上,把要和薄馨蘭說的話都想好了,但此時卻沒有功夫說出來。原是想著,要和薄馨蘭提起她被貶的事,再好生關切一下她的身子,過幾日再借著今日的由頭兒,讓小桃給她送來些好的補品過來。這樣一來二去的,不就熟了?
以後借著薄馨蘭,給容菀汐找些不痛快,豈不方便?
這次來看薄馨蘭,雖說是為了太子的吩咐,但想要趁機拉攏薄馨蘭的心思,卻是真的。
只可惜,薄馨蘭住得這麽偏遠,使得她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想拉攏也沒機會。隻得簡短關切了幾句,便笑道:“姐姐的身子骨兒怎麽這麽弱?和我說了這會兒話,氣息都有些不夠用了。我可不敢再叨擾姐姐了,姐姐早些休息,改日得空兒,白天的時候我再來看姐姐。”
薄馨蘭歎息了一聲,略有些苦笑:“是啊,妾身生下興兒之後,好像沒了半條命似的,整日沒精打采的……可是怠慢了娘娘?若有怠慢之處,還望娘娘見諒。”
秦穎月已經急著起身,但看起來卻並無著急的神色,從容笑道:“姐姐哪裡的話?我見著姐姐,隻覺得親切,只怕叨擾了姐姐呢,哪裡能挑姐姐的不是?今兒我先回去,姐姐早些休息,改日我一定再來叨擾。”
薄馨蘭起身,客套道:“妾身送娘娘到門口兒,要看著娘娘出院門兒,妾身才能心安呢……隻恨自己的身子不中用,若是能一直送娘娘到王府外頭就好了。”
可沒說讓她再來的話,也不知道秦穎月能不能看出她的不歡迎。
“哎?對了,姐姐一會兒對冬雪可有什麽吩咐?”秦穎月走到房門口兒,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
薄馨蘭被她這忽然的話給問糊塗了,笑道:“只是服侍著妾身梳洗就寢罷了,沒什麽格外的吩咐。”
秦穎月遺憾道:“那也是有用處的,我便不好搶了姐姐的人走……我啊,來的時候,覺著王府裡的夜色很美,反正這一會兒也不算太晚,便想著找人帶我在王府裡轉一轉,看看美景呢!既然冬雪不得空兒,等下我和小桃出去,看著哪個家丁奴婢,隨意叫一個就是了。”
“也好……不是妾身自誇,我們宸王府裡的景色,一到了夜裡,的確美極。”薄馨蘭道。
心想不管你怎麽和我客套,我就是不上你的道兒。誰知道你心裡到底打得是什麽算盤呢?若是讓我的丫頭跟著,出了什麽事兒,我可到哪裡說理兒去?
秦穎月看出了薄馨蘭的謹慎,心明鏡兒似的,卻是看破不說破。寒暄了兩句便出了房門,帶著小桃往院外去了。
她本也沒想要讓冬雪跟著,只是想把自己要在府裡轉悠的意思告訴給薄馨蘭罷了。免得日後若是真追究起來,再落得個沒有主人家的準允,就擅自在人家府裡亂竄的罪名。她豈是那麽不懂分寸的人呢?
薄馨蘭這些謹慎的小算計,豈能算計過她呢?
這是她不想和薄馨蘭鬥,沒什麽可鬥的必要。要是她真想和薄馨蘭鬥,動動手腕兒就能玩兒死她。
走在宸王府的後宅裡,豎著耳朵聽著府裡的動靜……
聽著聽著,卻也漸漸注意到這後宅裡的景致,意識到自己到底走在什麽地方。這裡,住得滿是宸哥的女人。
不由得,腳步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