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弘潤正準備出面的時候,安陵縣令嚴庸就已經迎了上去。
只見這位堂堂安陵縣縣令,居然主動來到了那支出城狩獵的隊伍前頭,朝著隊伍中幾位年輕人拱了拱手。
“王三公子,十三公子。”
“唔?嚴縣令?”
那名被嚴庸稱呼為『王三公子』的年輕人,在瞧見嚴庸後略微愣了愣,隨即手持馬鞭指了指粥廠,語氣不善地質問道:“嚴縣令,這是怎麽回事?……是你下令施粥的?”
嚴庸苦笑一聲,只要解釋,沒想到身後卻傳來一句冷哼。
“是我!”
隨著這句聲音,趙弘潤緩緩從遠處走了過來。
他的露面,讓那支出城狩獵的隊伍中,另外一名被嚴庸稱做『十三公子』的年輕人略微皺了皺眉。
“你?”王三公子上下打量了幾眼趙弘潤,輕哼道:“你是什麽人?”
聽聞此言,趙弘潤冷笑一聲,淡淡說道:“你又是什麽人?”
王三公子聞言,他那張頗顯俊秀的臉上露出幾分怒容,只見他冷哼兩聲,手持馬鞭指向粥廠,吩咐手底下的人道:“給我砸了!”
說話間,王三公子身後的竄出幾名騎士來,正要上前,卻聽隊伍中那位『十三公子』製止道:“住手!”
聽聞這熟悉的聲音,王三公子回頭驚訝地望了一眼同伴,不解問道:“十三兄,你……”
然而,那位『十三公子』擺擺手製止了王三公子的話,隨即在上下打量了幾眼趙弘潤後,開口問道:“你是……趙弘潤?”
“趙……”王三公子面露吃驚之色,頗有些震撼地仔細打量趙弘潤,喃喃說道:“肅王弘潤……”
而此時,趙弘潤則略微皺眉仔細打量著那名『十三公子』,淡淡問道:“你又是什麽人?”
只見那名『十三公子』笑了笑,拱手說道:“誤會,誤會,我乃安陵趙氏,族內排行十三,單名一個恂字。”
與此同時,嚴庸也代為介紹道:“肅王殿下,這位是您的同宗,十三公子趙成恂。”
『趙來峪的孫子?』
趙弘潤暗自咂了咂嘴。
他早就知道,安陵縣,居住著他三叔公趙來峪那一支的王族一支,只是沒想到剛到安陵,他便與安陵趙氏一族碰上了面。
『哼!』
趙弘潤暗自輕哼一聲,也不與十三公子趙成恂見禮,轉頭望向王三公子,問嚴庸道:“嚴庸,這個狂妄跋扈的小子,又是什麽人?”
『……』
王三公子聞言心中發怒,憋得面色漲紅,卻不敢當場發作。
畢竟趙弘潤的出身太高貴,高貴到即便是他也得罪不起。
而聽聞趙弘潤的詢問,嚴庸苦笑一聲,低聲介紹道:“這位乃是我安陵縣內豪族,王氏一族的公子,王郴(chen)公子。”
“王郴……”趙弘潤隨口念叨了一句,隨即目視著王郴冷冷說道:“還要砸本王的粥廠麽?”
“我……”王郴啞口無言。
見此,趙成恂連忙在旁圓場道:“弘潤賢弟,王三兄只是一句玩笑而已,何必動怒呢?”
豈料趙弘潤根本不給趙成恂面子,在瞥了一眼後者之後,趙弘潤淡淡說道:“本王是在與這位『王三公子』說話,這位『同宗』,麻煩你閉嘴收聲。”
“……”趙成恂臉上笑容一僵,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而此時,趙弘潤已再次將目光投向王郴,冷冷說道:“怎麽了,王三公子?你不是要砸麽?砸呀!……從來都只有本王去砸別人的場子,還未碰到過敢砸本王場子的,你是第一個,砸,當著本王的面砸。”
王郴聞言面色憋地通紅,他恨不得當場砸了趙弘潤的場子,可惜他不敢。
傻子都聽得出來眼前這位肅王是在說反話,砸這位肅王的場子?你王家還要不要再繼續立足於魏國了?
思前想後,王郴只要忍著暗恨,強堆笑容請罪道:“肅王殿下,所謂不知者不罪,王某不知是肅王殿下大駕光臨,有多冒犯,肅王何必為難我呢?”
“不行。”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你說過要砸,就一定要砸。……你砸了本王粥廠,本王就砸了你王氏一族的府邸,咱們兩清。來!去砸!”
『這叫哪門子的兩清?!』
王郴氣地幾近吐血,攥著拳頭語氣低沉地說道:“肅王,何必咄咄逼人?”
“哈!”趙弘潤大笑一聲,隨即冷冷說道:“本王的名諱,寫作『弘潤』,就念做『跋扈』、念做『咄咄逼人』,你沒聽說過麽?!”
『跋扈……果真是跋扈!』
王郴氣地一張臉憋得通紅,而從旁,趙成恂臉上亦露出憤色。
忽然,趙成恂低聲說了一句:“走!”
王郴一聽,哪敢停留,在趙成恂的暗示下,逃向縣城。
見此,宗衛長衛驕心中大怒,正要衝上前將這夥人截下來,卻見趙弘潤揮了揮手,淡淡說道:“衛驕,別急,跑了個王郴,還能跑了王氏一族的府邸不成?他不砸本王的粥廠,那是他的事,王氏一族的府邸,本王卻是要砸的。……入城後,再算這筆帳!”
聽聞此言,衛驕望著那一隊騎士的背影冷笑了兩聲。
而從旁,安陵縣縣令嚴庸聽得滿頭冷汗,他萬萬沒有想到,趙弘潤居然還真的打算去砸王氏一族的府邸。
想到這裡,他小心翼翼地勸說道:“肅王殿下,王氏一族,更與你同宗的安陵趙氏,是聯姻的家族,這……”
趙弘潤淡然瞥了一眼嚴庸,盡管並未明說,但眼神中的含義卻表露無遺:你以為本王會在乎麽?
當日的施粥,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安陵城外那數萬難民,皆分到了米粥。
期間,呂摯還領著他的女兒過來,後者甜膩地向趙弘潤表達謝意。
“大哥哥,娘親讓我代她感謝你。”
那一句大哥哥,讓趙弘潤神清氣爽,仿佛連心中的怒火都消散了幾分,只見他伸手摸著眼前這個四五歲的小丫頭的腦袋,故意說道:“咦?只是你娘親讓你代為感謝我麽?你呢?大哥哥可是讓你喝到粥了喲……”
“可是丫兒明日還是得吃那難吃的狼肉啊。”小丫頭含著手指,狡黠地說道。
她的話,讓趙弘潤與宗衛們還有晏墨大感錯愕。
“這丫頭鬼機靈啊……”宗衛呂牧含笑說道,讓呂摯頗為尷尬,小聲斥道:“丫兒,不許這樣。”
“無妨無妨。”趙弘潤擺了擺手,吩咐縮著腦袋陪伴在身邊的縣令嚴庸道:“嚴縣令,將剩下的糧食發放下去。”
“是。”嚴庸點點頭,前去下令了。
而此時,宗衛周樸卻已經抗了一袋米過來,放在小丫頭面前,眨眨眼說道:“小丫頭,那如今呢?”
小丫頭頓時眉開眼笑,摟著那袋子米說道:“丫兒謝謝大哥哥,謝謝幾位叔叔……爹,我們快把米扛回去吧,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微妙地吃了虧……”
趙弘潤嘟囔了一句,引得眾宗衛與晏墨、呂摯等人暗笑不已。
“多謝肅王殿下。”
呂摯在笑了幾聲後,隨即鄭重地朝著趙弘潤抱了抱拳,由衷地說道:“若不是肅王殿下,我等真不知……”
趙弘潤擺擺手說道:“此時說這些,還太早了……呂摯,你先回去吧,這小丫頭著急了。”
眾人轉頭望向小丫頭,這才發現她正急地拽著他爹的衣角,不由地會意一笑。
呂摯無奈地笑了笑,輕松用右手抓起那袋子裡抗在右邊肩膀上,隨即又用左手抱起小丫頭,在朝趙弘潤低了低頭作為行禮後,轉頭離開了。
望著呂摯離開的背影,晏墨頗有些驚訝,因為他看出,這呂摯的力氣著實不小。
而趙弘潤亦注意到了這一點,與陳宵一樣,這呂摯顯然也是個體型詐騙犯,明明是中等魁梧的身材,但力氣卻很大。
『民間藏龍臥虎啊……』
他不由地感慨了一句:都說駐軍六營囊括了魏國最勇悍的男兒漢,其實並不見得。
就在趙弘潤感慨之際,那名縣兵頭頭李力跑了過來,神色異樣地對嚴庸說道:“大人,這糧食……分完了。”
嚴庸很微妙地沒有說話。
見此,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要知道,每座縣城的縣倉,至少堆積著足夠縣民吃三個月的存糧,雖說城外的難民有五萬之眾,這也不足以這麽快都耗盡了啊。
想到這裡,趙弘潤問嚴庸道:“嚴縣令,你們安陵的縣倉……有虧空?”
“沒、沒……”嚴庸神色慌張地說道。
趙弘潤一瞧就知道這其中有鬼,淡淡說道:“進城,帶本王去縣倉!”
“是……”嚴庸耷拉著腦袋,帶著趙弘潤來到城門口。
可讓人意外的是,此刻安陵縣的縣城門居然關閉了,任憑嚴庸怎麽呼喊,城牆上都不見有縣兵回應。
趙弘潤細想了一下,心中就明白了,冷笑著對嚴庸說道:“嚴縣令,你這個縣令,這真是稱職啊。”
嚴庸面紅耳赤地張了張嘴,隨即長長歎了口氣。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趙弘潤目視著緊閉的城門,思索著入城的辦法。
而就在這時,他身旁左側唰唰唰出現幾個人影,嚇了宗衛長衛驕一跳,待看清楚來人,衛驕這才釋然,將下意識抽出半截的佩劍又放回了劍鞘。
只見此刻在趙弘潤身側,不知多時多了幾名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一個個單膝叩地,頭顱低垂。
無疑,這正是隨時跟隨在趙弘潤身邊的隱賊眾,商水青鴉。
“將城門打開。”
在嚴庸驚愕的目光中,趙弘潤朝著城門努了努嘴,淡淡吩咐道。
“是!”
一聲簡潔的回應過後,只見那幾名青鴉眾來到城牆下,拋出鉤鎖,迅速攀升到了城牆。
但聽城牆上傳來一陣驚斥與騷動,隨即,城門大開,那幾名青鴉眾恭恭敬敬地單膝叩地在城門洞下,聽候趙弘潤的差遣。
“走,入城!”
趙弘潤負背雙手,信步閑庭般邁步走入了安陵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