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春夜裡的一杯白桃蜜茶 與紀五的院子隔得不遠的,是另一幢小樓。
幾近相同的結構,連裝飾也有幾分相似,小院子裡種植著一株海棠樹,傅嬋正把葉心抱在懷裡,小姑娘已經睡著了,濃密的睫毛跟一把黑色的羽毛扇子似的,小臉精致迷人,葉寧輕輕的在上面印上了一個吻。
大概是短時間內換了幾處地方,心心今天臨睡前就有點不太開心,睡覺也不踏實了,所以她媽咪就抱著她在院子裡坐著。
葉寧把蓋在葉心身上的小毯子拉上去一點,小聲的說著:“媽咪,我現在要去醫院看看情況,您不要出這院子,我怕他們會對心心不利。”
除了父母,賀晉年的軟脅應該就是心心吧?
傅嬋點了點頭,她可以理解葉寧的做法,確實該去看一下的。
“羅傑斯被他家裡立刻叫回去了,好像也是出了什麽事,你晚一點給他打個電話問一問。”傅嬋看著葉寧,她的臉上帶著幾絲的疲倦,但是還是在強撐著。
她這個小女兒,活得真的是太辛苦了些。
可是除了照顧心心,她竟然不能多分擔一點,也真的是有些不應該。
“我知道了。”羅傑斯在臨走前有給她打了電話,他的家庭裡出了緊要的事情,他必須要回去處理的,葉寧問是不是需要她幫忙羅傑斯卻拒絕了。
可能是有些事情不想讓她知道,葉寧也沒有再勉強,只是告訴羅傑斯如果有事一定要通知她。
葉寧披上了一件風衣,然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裡會有不舍,明明他傷害過她許多次,可是看著他一個人站在醫院的長廊裡的時候,她卻心生不舍。
周循為她安排了一個司機還有一個保鏢,告訴她出門切不可大意,一定要有人陪著。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惹什麽麻煩出來,所以還是讓這兩個人陪著,汽車一路開著開過一間麵包店時,隔著車窗她都好像能聞到麵包的香氣。
因為她看見了一個烤麵包的師傅正打開了巨大的烤箱,從裡頭拿出了一在盤的烤得黃燦燦的牛角麵包。
葉寧突然對開車的司機說了一句:“停一下好嗎?我要買一點東西。”
“好。”一臉肅殺的黑衣人欣然應允,他們只是負責保持葉寧的, 並沒有權利干涉她去做什麽。
那個負責貼身保護葉寧安全的保鏢先下了車,目光迅速的掃過了周圍之後,再拉開車門陪著葉寧走進了對面那間泛著桔黃色燈光的,暖意十足的麵包房。
“晚上好,您需要點什麽,都是新鮮現烤的喲……”麵包店裡的小姑娘有一張圓圓的臉,笑起來很爛燦,好像一點兒心思也沒有。
她已經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自從遇見了賀晉年之後,她的人生就上上下下的起伏著,好像坐過山車一般的,每天都緊緊的繃著。
這樣的笑容,或許以後都不可能有了吧?
因為她的生活已經不再純粹了。
看著櫃台裡一排排的麵包,葉寧選了幾個,那小姑娘用牛皮紙袋把那些麵包裝好之後,依舊笑著問她:“小姐,您需要再帶一杯我們的白桃蜜茶嗎?蜜桃的香味非常的好喝喲,這樣的夜裡喝一杯,都會覺得人生美好……”
賣麵包的小姑娘深深的吸了一下,好像空氣裡就真的有那種蜜桃的香味似的。
“好,給我兩杯……”手裡的牛皮紙袋是熱的,她捂在懷裡,一起捂著的是兩杯滾燙的茶。
汽車快速的往醫院開著,葉寧遠遠的看到醫院的那幢大樓時,心裡也在祈禱著,最好不要有事。
但是手術了好幾個小時了,還沒有消息,應該算是好事吧,至少還在搶救。
保鏢把葉寧到了電梯裡,然後電梯往上一直到達了手術室的那一層,遠遠的便看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你在下面等我就好。”葉寧紅唇輕啟,低聲的說了一句,保鏢便自覺的下樓了,在這裡葉寧肯定是安全的,所以自然不用他來保護了。
走道裡的白色的燈光還有白色的牆壁看起來有些滲人,特別是空氣裡的消毒水味跟淡淡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時,更是讓人覺得有些受不了。
不遠處的那道身影雙手抱胸的倚在雪白冰冷的牆上,他好像是許多人的依靠,賀氏上上下下數十萬的員工仰仗著他來討生活,可是他卻好像只有這一道冰冷的牆可以靠著了。
葉寧走到了他的面前,看著燈光下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染滿了焦灼與痛苦。
已經進卻那麽長時間了,他卻只能守在這裡,他的父親被送入了停屍房裡,他都還來不及去看一看,葉寧的心酸了一下。
打開了那一杯白桃蜜茶,那個麵包店的小姑娘果然是沒有騙她的,杯子蓋一打開的時候,便有一股水蜜桃的香甜味道溢滿了整個空間。
在這樣的春夜裡,最難將息的就是這樣一杯泛著甜蜜的熱茶了。
葉寧把那杯茶遞給了賀晉年輕聲說著:“我想會沒事的……”
兩個人沒有多說話,葉寧就這樣安靜的站在賀晉年的旁邊,然後打開了那個牛皮紙袋子,拿出了一個烤得酥黃的牛角麵包放到了賀晉年的手上,那麵包還帶著暖人的溫度。
他慢慢的吃著,舉止優雅得好像是在最高級的西餐廳裡,而不是站在醫院的手術室的外面。
甜蜜的茶與溫熱的麵包很好的安慰了他一直抽痛的胃,而她在這樣的夜裡走到他的身邊,卻是溫暖了他那顆寒冷而又孤獨的心。
“其實,我也有很長的時間是在醫院裡的……”在這樣的夜裡,葉寧緩緩的說著,說著過去的許多事情。
“心心是個壞姑娘,她在我肚子裡的時候,總是想要早早的跑出來,所以我有很長的時間都是住在醫院裡的,醫生說我可能生不下她來,甚至說我只要感冒打個噴嚏,就可能把她給嚇出來,所以我總是蓋著被子,甚至連一杯冰水都不敢喝,我在病床上躺了八個月,心心也是個堅強而生命力旺盛姑娘,你看從不可能到現在她已經這麽大了,所以你要相信一切命中早已有了安排,我們只要耐心的等待跟接受就好。”葉寧的聲音在一片安靜之中響起,充滿了慈悲與溫柔的力量。
放下了那個空杯子,賀晉年並沒有說什麽,只是抱住了葉寧。
他的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葉寧感覺到了肩頸處一點點的濕熱。
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曾在任何時候有過脆弱的表現,而今天晚上的他真的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他有著無可計數的金錢,但是這些都換不回時間的倒流,換不回他父親的生命,也不可能讓他的母親從手術室裡分毫無損的走出來。
在沉默之中,葉寧伸出了手輕輕的環住了賀晉年的腰,其實除了這樣她真的沒辦法幫他什麽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著,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好像連腿都要麻了似的,手術室門上的那個手術中的燈終於熄滅了。
手術室的門一拉開,裡面的醫生走出來時,空氣裡的血腥味道頓時更重了。
綠色的手術外衣上染著紅色的血,看著很是嚇人。
“賀先生 ,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可是能不能渡過危險期還是要看病人的造化了,確實傷得太重了,打開胸腔腹腔時,比拍出來的片子還要嚴重,賀老夫人她內髒挫傷,脾破裂,腹腔積液,下頜被玻璃劃傷,右小腿開放性骨折,這些都已經做了最好的處理,現在比較麻煩的是她的腦部,顱內出血是她昏迷的主要原因,但是就算可以完全醒過來,也會影響到以後的生活。”醫生有些抱歉的說著,但是這種事情誰也沒能辦法,醫生又不是神仙,哪裡可以包治好的。
“辛苦各位了……”賀晉年低低的說了一句,眸光暗沉如墨,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心思。
他們沒有見到金頌萍,因為直接就推入了icu裡。
隔著玻璃看到了已經完全認不得的母親時,賀晉年的心在慢慢的往下沉著,從腳底的那股怒焰卻在往上燒起來。
如果真的要什麽,不能擺明了車馬來爭,非要搞出幾條人命才高興嗎?
自從知道自己有了女兒,他更是不想手沾血腥,總覺得那樣配不上如同天使的心心,但是已經威脅到了他家人的安全,那麽就大開殺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