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了?燒還是沒有退下來嗎?”張舜瑤悄悄地進屋,她朝著外面張望了一下,將門關上,頓時一股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她難受的蹙起了眉頭,眯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裡面的昏暗,摸索到了狹小的床邊。
柳越越的臉色顯得有些晦暗,她摸了一下床上躺著的張舜媛的額頭,歎道:“還燒著呢!”
“已經好幾天了,再病下去我怕她會堅持不下來!”張舜瑤愁眉苦臉的說道,“舜芸怎麽樣了?”
“掌司嬤嬤覺得她跳舞的底子還不錯,想讓她跳舞,她不肯,被關了起來,已經兩天了,還沒有被放出來,也不準給她吃任何東西!”張舜瑤說道,“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二姐,我們該怎麽辦啊?難道我們要真的一輩子在這裡面待下去了嗎?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張舜瑤咬了咬唇:“昨兒遇到了一人,以前逢年過節的時候還來拜會過父親,那時候遇到我們姐妹幾人,即便我們是庶女還是對我們恭恭敬敬的,而如今,他約莫是搭上了楚元析那狗賊,保全了一條狗命,今日碰到了我,居然想要非禮我,若非我閃的快,大概已經遭了他的毒手了!而今的日子,真的感覺是生不日死!”
“能夠聽聽我的意思嗎?”柳越越歎了口氣說道,“我倒是沒有感到那麽絕望到了谷底,因為我覺得不管是大哥還是楚寒灝不一定死了,包括到了現在傳來的消息只是生死不明而已,那麽說明他們只是失蹤,並非發現他們的屍體,那麽他們就還有能夠活著,既然活著就還有希望,他們很有可能還會回來的,我認識的不管是大哥還是楚寒灝都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那麽在他們回來之前,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會有這個可能嗎?”張舜瑤不確定的問道。
柳越越給張舜媛的額頭換了一塊帕子之後,又輕聲說道:“如果你不相信奇跡的話,那麽只剩下兩種可能了,一種是在司樂坊內做個低等的丫頭,一輩子看不到希望,還可能隨時會被那些肮髒的男人玷汙,誰會為一個卑賤的丫頭打抱不平呢?那真是連妓女都不如了,妓女還能給收錢還能給給自己贖身呢!”
張舜瑤的臉色有些發白,又道:“還有呢?”
“這裡畢竟是司樂坊,不是妓院,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展現自己的一技之長,跳舞也好,唱歌也罷,叫掌司嬤嬤看上了,培養著,以藝娛人,到底還能夠保全一個清白之身,還能給稍微過的體面一點,若是被某個官員看上了,暗地裡贖了身,即便是做個小,到底也能夠從這裡出去!”柳越越說道,“不要太死板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我們現在沒有能力反抗,只能夠順應情勢,讓自己過的好一點,如果你能夠明白我的話了,你去告訴舜芸一聲,聰明人應該怎麽選擇!”
張舜瑤想了想,說道:“二姐,我知道了!你是怎麽打算的?”
“我?”柳越越的眼神裡面有短時間的空洞,“我跟你們的情況不太一樣,我是嫡女,又與楚寒灝有婚約在身,眼下是越低調越好,若是顯眼了,反倒是會招惹麻煩!”
“我知道了,二姐!”
“娘,姐姐……”張舜媛發出一聲夢囈,蒼白的臉上也落下了淚水。
“母親跟姐姐相繼出事,在相府的那段日子,她過的也不如意吧,其實我一直把她當成對手的,其實她才不過十三歲而已,還是個孩子!”張舜瑤輕輕地拍著張舜英的肩膀,“其實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回想以前在相府的時候的日子,我們雖然是庶女,到底還是沒有缺衣少食,還有侍女伺候,但是並未知足啊,雖然是姐妹,但是勾心鬥角,都希望自己能夠嫁的好一點,即便是有親情,也在日複一日的嫉妒與不甘心中消失殆盡了。現在想想那時候真的很好笑,早知道一些都是命,有什麽好爭的呢!”
“那現在呢?”柳越越又問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我們除了彼此一無所有了!”張舜瑤慘淡的一笑,“除了彼此依靠,我們還能夠做什麽呢?以前有那麽多的不滿,現在也覺得可愛起來了!”
“做什麽!”門被人從外面粗魯的推開了,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女人,叉著腰凶神惡煞的吼道,“躲在一起偷懶呢!乾活兒去!還以為你們是千金小姐呢!我呸,你們現在就個下賤的粗使丫頭,再敢偷懶,當心我抽你們!”
張舜瑤怒氣上湧,正欲還口的時候,柳越越急忙按住了她的手臂,她咬了咬唇,冷哼了一聲。
柳越越起身,客氣的說道:“張媽媽,我妹妹病了,勞煩張媽媽給請大夫看一下!”
“請大夫不要錢啊,誰給錢,你們有錢嗎?沒錢請什麽大夫!還以為自己在丞相府呢,嬌氣!”張媽媽諷刺的吼道。
“人命關天,你怎麽能夠這麽說話?我妹妹還只是個孩子,你難道沒有女兒?”張舜瑤蹙眉喝道。
張媽媽冷笑一聲,上前就恨恨地扇了張舜瑤一巴掌:“我有女兒,可我的女兒清清白白的,可不是你們這種賤貨!”
“你!”
柳越越急忙將張舜瑤拉到外面,小聲地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忘了我方才跟你說的嗎?跟她這種人計較,丟了身份!雖然樂司坊屬官妓,不說出人頭地,但是要將來不看她們的臉色,也不是不可能的!”
張舜瑤望了一眼狹窄的屋子裡面躺著的重病的張舜媛,咬了咬唇說道:“二姐,我知道了!”
柳越越提著裝著髒衣服的籃子來到了後院洗衣服的地方,四姨娘也在,因著還有其他的人,兩人並未多做交談,洗了一塊兒,四姨娘先離開,柳越越擦了擦手,跟了上去。
到了拐角的地方,四姨娘將懷中的一包藥材塞到了柳越越的手中,小聲地說道:“這是筠兒偷偷讓人拿來的,你跟媛兒在一塊兒,記得將藥煎給她喝了!”
“好!”柳越越接過,“五妹還好嗎?”
“或許是因為趙大人以前是大皇子的人,並未在楚元析的清洗范圍之內,故而暫時無事,哦,孩子也沒事!”四姨娘說道,“不要為她擔心,照顧你自己!”
“他們現在也應該是越低調越不引人注目才好,以五妹還有妹夫的性子,定然不會看著我們在司樂坊,我擔心他們會為了救我們四處奔走,反倒是將自己搭進去了!”柳越越擔憂的說道。
“這也正是我的憂慮之處!”四姨娘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我倒是無所謂,就盼著她能夠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生下來!有人來了,我先走了!”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又塞了一瓶藥膏給柳越越,囑咐道:“今年雖說有可能是個早春,不過你以前從未做過粗活,現在又十分的嚴寒,記得把藥膏抹在手上,免得長凍瘡!”
“謝謝,我記住了!”四姨娘拍了拍她的手,又道,“記得告訴你的幾個妹妹一聲,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時候,把性子收斂一點,免得吃苦頭!時間還久著呢,燕王再怎麽猖狂終究是叛逆,上不承天意,下不順民心,會有報應來的時候!”
“四姨娘是明白人!”柳越越笑道,“你們也多保重!”
柳越越端著洗好的衣服,回去的時候,路過一片空地,有幾人正在練舞,卻瞧見張舜英也在其中,兩人的眼神剛好對視,她冷漠的轉過頭,嘴角浮起一抹不屑地笑意。
柳越越沒有多做停留,將衣服晾好之後,回了屋子,摸了一下張舜英的額頭,還是十分的燙,歎了口氣,拿著四姨娘塞給她的藥悄悄的去了廚房。這會兒不是飯點,廚娘都在外面嘮嗑,她翻出了藥罐子,開始熬藥。她將凍的僵硬的手偎在爐子的周圍,深刻的體會到洗衣機的重要性。
這個時候一個拿著菜籃子進來的女人看到她正在熬藥,不爽的說道:“幹什麽呢你!”
“熬藥呢,我妹妹病的快死了!”柳越越說著好話,“您就通融一下吧!”
“搞快點!別把地上弄髒了!”
“好,我會注意的!”
這個時候又有兩個女人進來興衝衝的說道:“你還在幹什麽呢!郡主來了,賞賜了好多的東西,快不快去領賞!”
“我們等著我,我馬上就去!”
郡主?難道是昭華郡主?
柳越越的眉頭先是蹙起,隨即笑了笑,她總算是找來了。
大約是知道了昭華郡主此行前來的目的,所以在有兩個侍衛在說郡主要見她的時候,柳越越沒有特別的慌張,鎮定的說道:“能夠等我煎藥完藥嗎?好不容易的來的!”
“小姐……”柔兒進入廚房,小心翼翼來到了柳越越的身邊,將那兩個黑色男人打量了一眼,小聲地問道,“沒事吧?”
“你來的正好!”柳越越說著將擅自塞到了柔兒的手中,“藥煎好之後給張舜英送過去,我去見一個老熟人,不要擔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