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香水百合　　　　趙氏被接回來了，果然這位督軍太太一回府，立馬就把督軍府上下搞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房蓋兒都要被她掀了！

  多虧督軍府庭院深深，無論趙氏怎麽鬧，秦督軍一聲令下就封了府中所有人的口！

  秦烈很有先見之明的調來自己的人把守住了自己和石楠的院子！除了六婆和翠煙外，什麽小環、明月之流全部送去讓管家安排其他去處！督軍府裡的風風雨雨都休想擾到他妻兒的安寧！

  石楠雖然不出院門，卻也知道趙氏回來後所發生的一些事！秦烈晚上回來會跟她說上一說，六婆和翠煙去廚房或公中領用時也會聽說一些，回來自然會與她講。

  要說這趙氏也曾是大家閨秀出身，隨後又變成了高門貴婦！怎麽著也不能像市井潑婦般撒潑放賴才是！但趙氏與秦正雄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幼年夭折，好不容易養大了一個、也養得出色的長子卻英年早逝了！放誰身上也很難接受這個打擊！

  有人遇到打擊是失心失魂、悲痛欲絕，有人遇到打擊心灰意冷、毫無生念！趙氏遇到中年喪子的打擊，卻直接變得瘋癲、幾欲成魔！

  秦照病逝時，趙氏並未在府中，回來之後一口咬定是有人害死了秦照！她要讓警察局派人來調查！

  秦正雄聽完趙氏的叫嚷，若不是旁人攔著，沒準就上去抽趙氏幾個巴掌了！

  秦照那次因服藥期飲酒、又行.房，自己感覺不對勁趕到聖瑪麗安醫院就暈倒在門口後，整個人就已經不行了！癱在床上這幾個月，若不是中西藥結合著治療、督軍府的下人又照顧得精心，恐怕他早就死了！之所以拖到現在才解脫，也是大限到了！

  況且，秦照病逝時，除了程院長在場外，還有明城兩位聲望極高的老中醫在旁！三名大夫站在秦照的病床旁都束手無策，只能歎息地看著秦大少離世！有人證在場，誰又會去害一個將死之人？趙氏明明就是因為傷心和不甘心胡鬧！

  趙氏哭暈過去又醒過來，發現秦正雄禁了她的足，就命人把兒媳婦吉氏叫了來！

  吉氏作出悲傷狀來到婆婆面前，趙氏不問青紅皂白、抓了東西劈頭蓋臉的就砸向吉氏！大罵吉氏照顧秦照不利，才會讓人趁虛而入害死了秦照！她要打死吉氏去陪兒子！

  吉氏被打破了頭暈倒，才六歲的秦烯嚇得哇哇大哭！

  秦正雄得到消息後，又到後院來罵了趙氏一通！並說，如果趙氏再這麽鬧下去，就把她送回寺裡去靜修，連秦照出殯當天都不必在家送兒子最後一程了！

  趙氏知道秦正雄說一不二、狠絕的性子！她倒是想再繼續鬧，卻也害怕真的不能送兒子最後一程，隻得掩面嚎啕、不敢再折騰了。

  秦烈和六婆、翠煙都隱下了趙氏對其他人的一些惡毒咒罵！其中就包括詛咒石楠的孩子胎死腹中、一屍兩命什麽的！秦照死了，趙氏是看誰都是仇人！

  石楠並不可憐趙氏，但對趙氏這種反應倒是理解。母親失去孩子的痛，也只有為人母者明白！何況，趙氏一直對秦照抱著極大的期望……

  秦照出殯的頭一晚，石楠睡得極不安穩，秦烈被夢中輕哼的她驚醒！

  “小楠？小楠？”

  秦烈驚醒後按亮了床頭的台燈，見石楠緊閉雙眼、眉頭緊鎖、咬緊牙關、雙手護在隆起腹部扭頭輕哼！一看就是在做惡夢！

  不敢急切地喚醒石楠，怕驚到她。秦烈只能用手輕輕推著石楠的肩膀，或用手輕拍她的臉頰。

  “小楠？你醒醒！”秦烈一隻手還要護著石楠，免得她驚醒後再翻下床去！

  “啊！”石楠終於從夢境中掙扎出來，猛的睜開了雙眼！

  石楠感覺自己的心臟如果擂鼓般咚咚跳得厲害！連耳朵裡都是隆隆心跳聲！

  “小楠，你做惡夢了？”秦烈小心地摟過妻子，把她安置在自己的懷裡。

  身體貼在一起，秦烈感覺到石楠的身子輕顫著，不由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石楠是做了一個惡夢！她夢到自己“穿回去”了！她不再是民國十幾年的村姑石楠，而是繁華大都市中的小白領施楠！

  施楠參加完了奶奶的喪禮，堂哥開的車出了小事故，幸而大家都是輕傷。她回到了公司上班，日子過得無波無瀾……但她卻滿腦子都是在民國生活一年多的時光！她的丈夫、她的朋友、她的……孩子！在城市裡迷失的她辭去了工作，開始不停尋找回到民國的方法，卻一直無果！有一天，她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路過一家花店門口時被從裡面走出來的男人撞了一下！她下意識的護住腹部，氣惱地抬頭看向那個冒失的男人，卻發現他竟是民國時襄省督軍府大少秦照！

  秦照手裡拿著一束粉色的香水百合，露出他標志性的風流笑容，將手裡的花遞給施楠。

  施楠嚇壞了，後退著不肯接那束花！但秦照卻朝她走過來，手裡一直舉著那束香水百合！就在她被絆了一下要摔倒時，耳邊傳來秦烈略帶焦急、卻溫柔的呼喚聲！

  將臉埋在秦烈的胸口，石楠漸漸平複了身體的顫抖，但雙手卻緊緊貼在秦烈的胸膛上！只有感受到丈夫溫暖有力的心跳，她才安穩！但現在這一幕又是真是幻呢？

  “秦烈？”石楠仰起頭，迎上秦烈關心又柔軟的眸光，“秦烈？”

  秦烈看到石楠臉上的脆弱與惶然，愛憐地在她的眼上落下一吻，雙唇輕輕上滑到她的額頭，用英語喃喃地道：“是我，吾愛。”

  石楠聽懂了這句英文，眼角濕潤了。

  “我做了一個夢。”石楠長長地歎息一聲後道，“夢裡，我身處在一個沒有你、沒有六婆、沒有這裡所有人的世界裡。我拚盡全力尋找能夠回來的路，卻……怎麽也找不到。”

  說到後面，石楠控制不住的哽咽起來。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冷情的！沒想到穿越過來不足兩年，她的心卻已經淪陷在這個世界了！這一年多裡，她學會了如何與人相處，找到了喜歡的男人、有了交心的朋友，甚至還有了未出世的孩子！

  秦烈聽石楠講述夢境，心裡也是一緊！他根本不願去想像那樣的事！只是緊緊抱住妻子低聲安慰：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石楠在秦烈的安撫聲中漸漸困倦，窩在丈夫的懷裡再度睡去。這一次，她沒有做夢，但熟睡中卻仿佛能聞到若有若無的香水百合的香氣！

  **

  秦照在家停靈七天才出死殯，與喪事一樣並未大操大辦。

  起靈前，趙氏撲在棺材上大哭！在場眾人都心酸落淚，連石楠也因頭一晚夢境中與秦照“相遇”、被他“送回”這個世界而生了幾分哀淒！

  渝省督軍趙振到底是沒來送外甥最後一程，這次連趙家少奶奶嶽氏都沒來！

  出發前，秦烈暗中叮囑六婆和翠煙照顧四少奶奶，才不放心地離開。

  回到院子裡，石楠有些心神不寧。

  “六婆，明天我們能搬回小樓了吧？”石楠問道。

  “應該是這樣，少奶奶。”六婆垂首答道。

  “那在回去的時候你提醒我一下，到花店買束香水百合。”石楠歎息地道。

  “香……香水百合？”六婆微愣，不知道那是什麽花。

  石楠這才想到，好像這個時代只有百合花一說，香水百合也不知道有沒有！

  “百合花，要淡粉色的。”石楠回想到夢中秦照手裡那束百合花，淡聲地道。

  六婆雖然不知道少奶奶怎麽突然想要買百合花，但還是默默地記下了。

  石楠突然想到，秦照曾有一段時間每天訂花送到聖瑪麗安醫院給她，她就把花都放進了程院長的花瓶裡……

  這樣的開始、這樣的結束。

  “大膽！放肆！你們竟敢攔著我！”趙氏的聲音傳進屋裡來，“都給我滾開！”

  秦照出殯，做為長輩是不能相送的。秦正雄痛失長子，心情也是難受，躲在書房裡未出來。趙氏在後院裡又按捺不住發邪火了！

  趙氏一直認為秦照是被人害死的！首當其衝懷疑的就是秦烈夫婦！

  特別是石楠！當初秦照暈倒在聖瑪麗醫院時，石楠恰好也在場！趙氏一直覺得其中有貓膩！

  秦照死後辦喪事這幾天，石楠一直沒有露過面，吉氏在趙氏面前少不得說了幾句酸話，就令趙氏更加怨恨石楠了！

  於是，趁秦烈給秦照出殯、秦正雄又在書房不允許別人打擾時，趙氏滿懷惡意與怨恨地來找石楠了！

  石楠聽到外面的吵鬧聲，與六婆對視一眼後都有些不安！

  趙氏是長輩，這麽攔著不讓進的確有失孝道！但放她進來，跟放條瘋狗進來沒什麽區別！是會傷人的！

  “少奶奶，您到臥室去躺著。”六婆趕緊推著石楠進臥室，“一旦外面攔不住，太太進來了，我和翠煙就說您身體不適，盡量把她打發走！”

  石楠不願拿腹中孩子冒險，知道自己不能和趙氏硬碰硬，便閃身躲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