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修女　　　　石永旺夫婦和石順夫婦聽聞石二妹歸鄉了的消息後，既驚又怕！完全沒有喜悅之意！

  這兩三年，石永旺和李氏覺得對小女兒陌生極了！誰能想到一個鄉下姑娘進城後就遇到大機遇，竟嫁進了高門！雖說現在是什麽新時代了，但門第觀念哪裡是一下子就能破除的！以石二妹的身份，給督軍府的少爺當通房丫頭還差不多，當姨太太都不夠格！偏生石二妹不但當了少奶奶，聽說還被秦四少寶貝得很！

  在石大妹與葛木匠離婚的事上，石二妹表現出來的強勢態度令石永旺很不滿，但秦四少出現臉一沉，他這個嶽父連個屁也不敢放！最後大女兒就那麽離了婚，然後投奔小女兒去了！通過這件事，石永旺一家算是明白管不了啊！

  這邊縣裡舉人府上的大少爺派人來接，石永旺夫婦可不敢怠慢，更不敢說什麽拿喬的話！趕緊收拾東西就準備上馬車進縣城！倒是田來弟拉長著臉，抱著孩子站在西屋門口嘰嘰歪歪。

  “不過是嫁得好了些，說是回娘家卻連家門都不進，反倒讓老父老母去見她！”田來弟嘲諷地道，“還真當自己是過去皇宮裡皇后娘娘、貴妃娘娘了！太不孝了！”

  被石奎派來接石永旺夫婦的石家仆人瞥了一眼田來弟，心想：這是個腦子不清醒的？

  “你瞎囉嗦什麽？”石順從西屋出來，推了一把擋在門口的妻子，然後邊低頭扎緊腰帶邊對田來弟道，“我和爹娘進縣城，你在家帶孩子！看住兩間屋子的火，別讓爹娘那屋的爐火熄了，免得晚上炕冷！雞鴨鵝和豬也都別忘了喂！對了，爹、娘，用不用給二妹帶隻雞過去？”

  田來弟抱著孩子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剛想罵石順注意點兒，就被丈夫安排了一大堆活計，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地瞪大眼、漲紅臉！

  聽兒子說要給小女兒帶隻雞的提議，石永旺想了想之後點頭讓石順去抓雞。

  李氏這個當娘的還是很想早點兒看到女兒和外孫女的，順便也想問問石楠關於石大妹的情況。她不住的整理衣服和發髻，怕哪裡有不妥當。

  田來弟見公婆和丈夫一顆心思都在見石二妹上，完全不把自己和小囡囡當回事，氣得轉身進屋用腳大力地踢上門！

  西屋的門被兒媳婦關得發出挺大的聲音，石永旺和李氏都有些不高興！

  田來弟十月懷胎生下一個女兒，石永旺和李氏、石順都略感失望。其實石家人也不是重男輕女得厲害，俗語還有先開花後結果的話呢，只要能生就好！主要是田來弟在懷孕期間鬧騰得太厲害！整天挺著肚子這不舒服、那難受，要吃這個、要喝那個，變著法兒的折騰！她才是比宮裡的太后和娘娘們還嬌氣！

  不但依仗著肚子裡的孩子耍嬌氣，田來弟還借機跟婆家要了不少東西送回娘家！她那個傻弟弟終於說了一門親事，但對方要彩禮是是獅子大開口，老田家湊不出來！田來弟就哭天抹淚地讓婆家幫著張羅！

  石家就是普通的農戶，一年到頭靠天吃飯能攢下幾個錢！田來弟就攛掇公婆和丈夫向在省城當了少奶奶的石楠借一百塊大洋！

  石永旺倒是心動了，李氏卻不是傻的。拉著丈夫說這個法子恐怕不行！二妹自來就與嫂子不和，又是個冷情心硬的！在大妹的事上，連老爹的面子都不給，哪可能會拿出一百塊大洋出來給田家傻小子娶媳婦！石楠雖然沒回過娘家，但逢年過節卻都會派人或委托舉人府的大少爺石經賢送錢、送東西。那些東西都拿到明面上用了，也有不少被田來弟順到娘家去的，但那些錢卻被李氏偷偷地藏好了！拿出藏著的錢數了數，竟也有五十多塊大洋之多！

  為了不讓田來弟再折騰，李氏和石永旺就假裝到外面借錢，然後拿回二十塊大洋給田來弟，說這是能借到最多了！不然就得去抬高利貸了！要抬錢，就得石順夫婦自己去，他們兩把老骨頭就是想抬，人家放貸的人也不會借給他們！

  田來弟當然不會去抬高利貸，二十大洋已經不少了，喜滋滋的送回娘家去了！

  結果孩子一落地是個丫頭，田來弟的心馬上就虛了！這也是石家人對她的態度冷淡，她也只能踢門耍耍脾氣，卻不敢像過去那樣吵鬧的原因！

  **

  在石永旺夫婦趕到暉安縣那幢宅子前，石經賢先去拜訪石楠了。

  石經賢穿著滾毛邊的厚長衫，一副儒商打扮的坐在燒著地龍的前廳裡喝茶。

  這幢宅子是他去年春天時買下的，並且做了翻修、特意請工匠把主客房和前廳鋪設了地龍。本來是準備用作金屋藏嬌的，計劃卻是有變……

  “讓大哥久等了。”穿著錦白緞灑綠枝薄棉旗裝的石楠走進了前廳，笑著跟石經賢打招呼。

  石經賢趕忙站起來客氣地道：“哪裡，我也剛到了一會兒而已。四少奶奶住得還習慣嗎？”

  石楠坐到椅子上，丫頭喜果在她的腰後放了一個軟墊。

  “大哥，你還是叫我石楠吧，我還得感謝你為我準備了這麽好的宅子暫住呢。”石楠道，“大哥，請坐。”

  石經賢笑著點頭落座。

  石楠不想說些虛應客氣的話，便直接切入主題。

  “我請大哥幫忙查的事，不知結果如何？”

  “收到你的信後，我派人在縣周圍的幾座山都查訪過了，甚至都去了山另一邊的縣裡、鄉下走訪過，均沒聽說過你要找的尼姑庵或寺廟。”石經賢略皺眉頭地道，“山中有山神廟、土地廟，還有三兩年久失修的道觀和小寺廟，但裡面的道士或和尚都是男人。”

  石楠聽石經賢說完，眉頭也皺了起來。

  “既然近幾年沒有這樣的人，那再往十幾年前推呢？也沒有？”

  石經賢搖了搖頭，“問過當地老人，都說沒有。”

  石楠垂下眼簾，開始懷疑秦烈當初尋找生母的線索是誰提供給他的？但秦烈暗中也在調查，如果是假消息他就不會親自來暉安縣爬山了！既然是真消息，為什麽石經賢卻又什麽都查不到呢？

  “楠妹你放心，我會繼續查下去的。”石經賢安慰石楠道，“畢竟你要找的人身份不俗，若是隱居山林恐怕也是做了周密的安排。一時半會兒查不到線索也很正常。”

  石楠點頭感激地看向石經賢，“那就麻煩大哥了。我在明城和京城兩處也請人再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到線索。”

  聊過南華郡主隱居山林的事，石經賢狀似無意的提到了表妹楊書玲，問石楠是否知道楊表妹在陶家過得可好。

  因為陶亦哲的關系，石家與陶家雖然有著親戚關系，石楠卻從未與陶家女眷有過往來。她也沒有把陶亦哲曾經想挖秦烈牆角的事告訴秦烈，免得秦、陶再失和！所以，她對楊書玲嫁給陶亦哲當續弦後的情況並不清楚。

  “大哥也知道督軍與四少在進京的路上發生了一些事，之後又沸沸揚揚的鬧騰了一番。待我回到明城時已經是近年底，還沒來得及與楊表姐見過面。”石楠淡聲地道。

  旁人一聽便知道這些都是借口而已！石經賢那麽聰明的男人豈會聽不出來？他只是笑笑沒再往下問。陶亦哲這個妹夫是什麽貨色，他最清楚不過！石楠遠離陶家人是對的！

  這幢宅子其實就是為楊書玲準備的。表哥、表妹在同一屋簷下生活得久了，自然就了情份。只是石太太雖然疼愛侄女，卻也沒有讓侄女給兒子當妻子的打算！當姨太太更是不可能，這樣對不起楊家、對不起哥哥的托付！

  楊書玲知道與表哥石經賢無未來可言，又不甘心自己像個無依靠的孤女般尋個普通人家嫁了，才會做出李代桃僵、替石楠赴陶亦哲之約的事！得知表妹做出那樣的事時，石經賢也是有些氣惱的！但他已經有了妻兒，父母又不想讓楊書玲進石家，便也只能歎息一聲了！

  從石家被送回去之後，楊書玲的婚事一直無著落。石絹死後，石太太舍不得自己的親生女兒去陶家當續弦，就想到了楊書玲！而恰在這之前，石經賢和楊書玲已經“舊情複燃”……

  這其中的故事自是不為人知，石楠也沒把石經賢的詢問往男女私情上去想。

  閑聊了一些其他的事，石永旺夫婦和石順便到了。

  石楠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與石經賢見面，問一問南華郡主行蹤的事。見石永旺夫婦是為了原主盡孝。

  大年初二時，石經賢已經與石永旺一家見過面，寒喧幾句後他就告辭了，並邀請石楠到舉人府坐客。

  石楠和顏悅色地詢問石永旺與李氏身體如何，讓下人拿出自己帶回來的布料、補品等物。

  李氏看著石楠的雙眼濕漉漉的、有著些許欣慰，這倒使石楠十分的不自在！她與這家人只有一年左右的情份，以她冷情的性格，實在難以生出“親情”這種厚重的情感。所以李氏的視線反而成為負擔！

  “二妹兒啊。”李氏從帶來的包袱裡摸出一枚木頭十字架，乍看還以為是把小桃木劍！她慈愛地道，“這是我在天主堂為你的小囡囡求的聖物，南華修女告訴我，只要把這聖物拴在小囡……”

  “娘！你說什麽？”石楠猛的從椅子裡站起身來，大聲地問李氏！“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