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你們都是死人嗎　　　　南華修女問石楠，是不是想通過她的勸說秦烈遠離戰爭，與妻女過著平靜、與世無爭的生活。

  石楠被黑少半遮住的面孔上浮起怔色，她停下了腳步，南華修女也停了下來。

  “我……”石楠咬咬嘴唇。

  “我明白你的心情。”南華修女拉起石楠的一隻手拍了拍，語氣和藹又平淡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與追求，強迫他去舍棄或改變都會令他感到不快和痛苦。暫時的寧靜過後，在某一天回想起來，也許會埋怨曾經阻止他追求夢想的那個人！到時所有的平靜將被無情的打破，幸福與歡樂也將被爭吵與埋怨所取代。若非不能忍，又何必強求？”

  石楠驚訝地抬頭看著南華修女，在她溫暖的眸光裡看到了“智慧”的光芒！

  當年還是南華郡主的她選擇與秦正雄和離，就是明白那個男人的野心，才會自求離去成全他吧！這種成全也是自己的解脫，與其和一個已經離心的男人繼續生活在一起，過著有心結、不快樂的日子，以真不如乾脆橋歸橋、路歸路的各尋自在去！

  但石楠和秦烈不一樣，他們的感情正在濃時。秦烈的雄心壯志與他們的愛情、婚姻也沒有衝突！只是石楠害怕秦烈在戰場上出事……

  “我明白了。”石楠向南華修女點頭致謝，“謝謝您的開導。”

  “願上帝能幫到你。”南華修女頷首道。

  天主教學、修道院所佔的這塊地皮已經被外國人買了下來，還建了一座類似孤兒院的濟嬰堂。

  濟嬰堂裡的孤兒們主要是由修女們照顧、教育，還有雇來的幾個中老年人幫忙做飯、看顧孩子們。偶爾也會有義工過來幫忙。所以，這些常與外面人打交道的修女們並不太古板。聽說修道院的瑪麗院長還會帶著長得可愛的孤兒去富貴人家募捐……

  石楠也給濟嬰堂捐了一筆錢，但她是想著佛家的因果之緣，希望能夠通過積善德回饋到秦烈的身上。

  **

  五月中旬，前渝省督軍趙振與其子趙宇庭在苦守了快兩個月之後，迫於襄軍之勇猛、閩百嶽在旁夾擊，不得不棄渝城而逃！

  本以為自此渝省亦歸秦正雄掌管，閩百嶽卻先秦烈一步進駐了渝城，並搬進了趙振的督軍府！

  秦烈帶兵進入渝城時，閩百嶽並未阻攔，甚至還親自相迎！並告知秦烈：他已給遷去南京的大總統打了一份電報，言明願帶兵歸服政aa府軍隊管理！

  閩百嶽此舉無疑是表明他想得到渝省的管理權，並佔據渝城！

  秦正雄知道此事後大怒，命令秦烈把閩百嶽趕出渝城！

  身在巴城的石楠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一時摸不準閩百嶽到底想幹什麽！就在她疑惑時，秦楊帶著人來接石楠母女回明城！

  “怎麽是大哥你來了？秦烈呢？”石楠聽明白秦楊的來意時淡聲地問，“他還沒回明城嗎？”

  秦楊壓了一下軍帽的帽沿，輕咳一聲後道：“我是奉大帥的命令來接您和七七小姐回去的。大帥說，您久住娘家到底不好，少不了被人說嘴！況且，二少爺與杜六小姐的婚事也該操辦起來了。”

  石楠輕笑了一聲。

  秦煦與杜怡寧的婚事因戰事延後，從三月拖到了現在！

  杜家是不急，但焦家卻著急了！因為焦玉音懷孕了！

  焦省長想把女兒和林秘書湊到一塊兒去，就把焦玉音給關了起來！但沒多久焦玉音就食欲不振、並伴有嘔吐之狀！請來大夫一看，竟是有孕了！總不能讓林秘書當個現成的爸爸，給別人養孩子吧！

  焦省長真是要被氣得中風倒地了！隻得讓焦太太去秦家要說法！

  秦正雄乍聞焦玉音有孕的事，第一反應就是：這孩子是誰的？畢竟在京城時鬧了那麽大一個醜聞，焦玉音和林秘書相纏在一起的醜態是有目共睹的！

  焦太太見秦正雄黑臉皺眉，就猜到這位秦督軍是懷疑孩子的父親是誰！立即脹紅臉、不客氣地咬定孩子是秦煦的！因為京城之事過去已經數月，要是那時候懷孕，肚子早就大了！肯定是在督軍府和秦煦那一次懷上的！

  算一算，如果有孕也是三個多月左右了！

  秦正雄想不認帳，但焦太太拿出大總統這個“親戚”來威脅，使他又不好惡言相向！

  焦太太本來是想讓秦家和杜家解除婚約，讓秦煦娶自己女兒當正經的少奶奶！可秦正雄根本不會同意讓焦玉音這種不知檢點、又不知道懷了誰的孩子的女人當正經兒媳！也不會和杜家鬧翻臉！

  於是，秦正雄便冷冷地告訴焦太太，要麽讓焦玉音在秦煦和杜六小姐結婚一個月後進門當姨太太，要麽就讓焦太太帶著女兒去打胎！否則，就算是大總統，也不能逼秦家非得娶這樣一個女人進門當少奶奶吧！

  焦太太氣憤不已，甩帕子離開更換了牌匾的大帥府！可不超過五天，焦省長親自登門與秦正雄關起門來聊了許久，就定下了焦玉音給秦煦當姨太太的事！

  所以，雖然渝省局勢不明，秦家也急著給秦煦辦婚事！

  石楠自然不知道這其中的陰私，只是聽秦楊說請她回去好像是要幫秦煦辦婚事，便不自覺地冷笑罷了。但秦煦結婚，她這個弟妹的確應該在場！

  答應了回明城，石楠便讓下人收拾東西，自己親自去向石二太太道別。六婆則被派去修道院向南華修女道別。

  秦楊來之前還以為四少奶奶石氏會不想回帥府，他絞盡腦汁的想了許多說詞！沒想到人這麽痛快就答應回去了，心中自是高興！

  回明城的路上，石楠要求車要開得慢、行得穩，秦楊也為了照顧到小七七沒有特別趕。所以比來時多花了兩天才到明城，秦正雄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你立即去渝城！讓閩百嶽滾回他的山溝子裡去！不然別怪我對他不客氣！”

  石楠和七七剛進大帥府，就被引進了秦正雄的書房！還不等她問聲好、說聲自己回來了，秦正雄就怒氣衝衝地讓她去渝城！

  石楠被秦正雄莫名其妙朝自己發泄的怒火和他的言詞驚呆了！她何德何能，可以命令閩百嶽“滾”出渝城，把渝城讓給他秦正雄！最不可思議的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個可以稱之為亂世梟雄的男人，竟然讓一個女人出面去驅退對手！

  好個不知羞恥的秦大帥！

  石楠垂著眼簾沉默不語。

  “你不說話是什麽意思？”秦正雄沒等到石楠的回答，瞪著眼睛、立著眉毛質問。

  “父親，我一介女流之輩，不應該參與到這種大事中去吧？”石楠淡淡地道。

  秦正雄冷笑一聲，“閩百嶽可是你的乾爹、義父！他的那個傻兒子不是非常聽你的話嗎！你在閩百嶽面前隻消提一提那個傻小子作威脅，他……”

  “想不到父親竟是這麽卑鄙的人。”石楠輕歎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地道。

  “你說什麽？”秦正雄拍案而起，指著石楠的方向大吼，“放肆，你竟敢……”

  “父親，道貌岸言的大道理您比我懂得多，方才您對我所說的話傳到外人耳中會怎麽評價您，想必也不用我細細分析給您聽吧？”石楠抬起頭直視著臉色黑沉的秦正雄，“男人憑本事得天下！如果總在緊要關頭靠女人，恐怕會令世人恥笑的。”

  秦正雄臉色大變，惡狠狠地瞪著石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誰在緊要關頭靠女人了？你是秦家的一份子，秦家的昌盛也是你的責任！難道你希望你的丈夫苦戰月余、精疲力盡之時，還要和你的義父再次開戰嗎？本來渝城就是我們秦家的，他閩百嶽只是乘地利先搶佔了進去！

  並非不能對他用兵強搶，只是不想傷了曾經同盟的和氣！也是顧慮到你與他是義父女的關系！你們別給臉不要臉！”

  石楠打從心底厭惡秦正雄，甚至覺得聽他多講一句話都覺得惡心！更怕自己說出大逆不道、諷刺、衝撞他這個無恥長輩的話！那樣，就變成她不孝、沒有理了！

  “父親給的這張臉，石楠要不起。”石楠垂下頭冷冷地道，“如果您沒有別的事了，請恕媳婦告退了。”

  “滾！”秦正雄吼道。

  石楠強忍心中怒火的從秦正雄的書房退了出來，看到站在門口一臉焦急的秦楊，她抿了抿唇、冷著臉離開。

  秦楊瞥了一眼書房，然後追上了石楠。

  “四少奶奶！”秦楊低聲喚住石楠，“請您不要生氣。實在是為了打下渝城，死傷了不少將士，大帥他……”

  “有戰爭便有傷亡，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嗎？”石楠轉頭看著秦楊，冷淡地道，“你們是軍人，對這些比我還要明白！現在想輕松拿下渝城，便在我這裡裝婦人之仁了？況且，你們都太高看我了！即便我去遊說，閩百嶽也不會聽我所言從渝城退兵的！”

  “四少奶奶，您就忍心讓長鷹繼續為了奪回渝城而戰？”秦楊硬著頭皮問道。

  “嗤！”石楠嗤笑出聲，“你們這些男人都是死人嗎？襄軍之中難道也只有我的丈夫會帶兵打仗嗎？難道偌大的襄軍之中、過百的將領、上萬的士兵之中，就沒有一個真正有將才的人嗎？你們的功勳是需要我的丈夫為你們打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