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姐姐力　　　　別說這年頭兒子金貴，就是石楠上一世高呼男女平等的時代，還家家都想要兒子呢！

  但葛木匠與之前過世的妻子生了兩男一女，也不缺兒子啊！葛木匠在外面養女人和別人的兒子，自家人不但不幫著石大妹，嫂子反倒說小姑子生了女兒是賠錢貨，也難怪石大妹生氣、傷心！

  “那大姐你的想法是怎樣？”石楠看著石大妹問道，“是想與姐夫離婚？”

  石大妹一怔，顯然她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我只是……”石大妹垂下眼簾，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石楠突然想到石大妹進門後便提到石絹的事，不由就多想了一些。

  “大姐你來投奔我，是不是想讓我和四少替你教訓姐夫幾句，讓他和那個容寡婦斷了關系，然後和你好好過日子？”石楠問道。

  石大妹的眼淚掉下來，沉默了片刻後點點頭。

  但她很快又搖搖頭道：“我知道你和妹夫事多人忙，像這種夫妻間吵吵鬧鬧的事也沒精神頭兒去管。我……我住幾日就回去……”

  石大妹當然還記得石楠提及石絹的事時一臉冷漠的樣子，還有石楠的那句“別人家的事”，猶如一盆冷水潑醒了她！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已經不是村姑石二妹，而是襄省督軍府的少奶奶了！而這種雲泥之別的產生，也不過是在一年間的時間裡發生的事而已！

  石大妹是個要強的性子！早年暉安縣舉人府的石老太太喜歡她，常讓爹娘帶她到舉人府去走動。那時石大妹就已經看到了舉人府裡那些太太、姨太太、小姐們之間爭來鬥去的醃臢事！所以，石楠說不想幫石舉人和石絹出頭，石大妹頗為理解。自己妹妹在督軍府裡怕也是不好過！不然怎麽會搬出來住！

  所以之前話到嘴邊，石大妹便都忍了回去。還是飯後，六婆上樓勸了她幾句，說少奶奶很擔心她這個姐姐，讓石大妹有什麽事隻管說出來！自家姐妹和那沒情份的遠房堂奶妹關系自然是不一樣的！

  六婆的話給了石大妹勇氣，同時也是不想讓妹妹擔心，她才哄睡孩子後下樓來坦白一切。但說到該何去何從，她這個當事人卻又茫然不知怎麽辦了！

  再和葛木匠一起過日子？終歸有容寡婦那麽一段子事兒隔在中間，以後怕也是要夫妻分心了！更何況，有一有二，誰知道葛木匠會不會哪天又偷著和容寡婦勾搭到一起了！若說湊合著過日子！只要葛木匠往家拿錢養活她們母女和前面三個孩子，石大妹不管他和哪個女人在外面胡搞亂扯，依著大妹兒的性子也是忍不得的！憑什麽她辛苦帶孩子，照顧家，卻要便宜了別的女人快活風流！

  最後便是離婚……離婚可是個新鮮詞兒，也只有城裡人才會用！在鄉下還是和離或是被男人休回娘家兩種說法！

  和離得有資本，娘家人也得願意接受回來的女兒！可石家現在由著田來弟坐威坐福，哪裡會容得下石大妹回去！更別提，她還打算帶著喜囡子一起！同樣，被休也是如此，還不如和離體面！而且還要背上臭名聲，將來對喜囡子都不好！

  有了陸英民和李雅夫婦的前車之鑒，石楠認為自己還是不要亂出主意比較好！

  “這樣吧，大姐。”石楠拉起石大妹的手柔聲地道，“反正四少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你不如和喜囡子住在這裡與我作伴。我想姐夫回去見你不在家，必然會四處尋找。待他尋到這裡後，我再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你看可好？”

  石大妹點了點頭，感動地回握著石楠的手泣道：“二妹兒，姐姐……給你添麻煩了。若是妹夫不高興，我和喜囡子馬上就走！”

  石楠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可心裡卻是苦笑。

  秦烈現在到底在哪兒，又到底是怎麽個狀況呢！

  **

  很快，石楠就明白了那通電話中、神秘人提及替閩長生的行蹤多周旋的事是什麽了！

  趙氏又登門了！但這次她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反倒是陪人前來！

  那位面子極大，得了襄省督軍太太相陪的人便是渝省督軍府的少奶奶嶽氏！

  那位趙督軍是從父親手裡得了督軍的位置，論能力卻跟自己打拚到督軍之位的秦正雄完全不能相比！雖然秦正雄多少是靠趙氏的父親相助才有了今天，但不可否認其能力也是不弱！

  趙督軍處處不如秦正雄，便在一些表面功夫上大作文章、看似壓了秦正雄一頭！

  例如豪華的宅邸！秦正雄的督軍府是佔地很廣的古宅，古香古色！趙督軍就乾脆推平了一塊地，蓋上了新時代歐式建築的庭院！噴泉、雕塑、洋畫樣樣不少！但在那些愛古的鄉紳名流眼中卻只看到了浮誇，而無底蘊！少不和背後嘲諷趙督軍完全是土財主的作派！

  再例如娶兒媳婦！秦正雄的長子秦照娶了名門望族、前朝文人名士吉氏一族的嫡女作長媳，趙督軍就給兒子娶了同樣是知名文士嶽氏一族中的姑娘當媳婦！而且嶽氏五代男子中還有一位中過榜眼！吉家只是讀書人家，五代內男丁雖有在科舉中入考中了進士，卻沒有狀元、榜眼、探花這等殊榮的。由此看來，似乎趙督軍在選兒媳婦上勝了秦督軍一籌！

  再例如生的兒女是否成器……趙督軍家目前是三代單傳，還沒孫子呢，比不比沒什麽意思！

  襄渝兩省本就相距不遠，兩位督軍之間雖是姻親，卻也是暗潮洶湧！趙氏夾在其中，不但不為維護丈夫的利益著想，反而處處想幫著弟弟！這也是秦正雄厭惡趙氏的主要原因！

  如今，趙氏又發昏的帶著侄媳婦來欺負兒媳婦！

  保鏢一開始不肯放嶽雨瑩進來，連趙氏都被擋在門外！結果趙氏全然不要臉面的在門外破口大罵，罵石楠不孝！

  石楠不想惹得外人看笑話，就命人將這兩位請了進來。

  趙督軍的兒媳婦嶽氏，閨名叫雨瑩。嶽雨瑩奉了公爹趙督軍之命到明城來找閩百嶽的乾女兒石楠，詢問閩百嶽之子閩長生的下落！

  “秦四少奶奶還是坦白地說出來比較好，免得引起兩位長輩的猜忌。”嶽氏擺出高高在上的態度、垂睨著石楠道。

  與吉氏的軟弱不同，嶽氏卻是高傲的！

  “沒錯！”趙氏在一旁拉長著老臉喝斥石楠道，“快把那個傻小子交出來！免去趙督軍對老爺的猜忌！”

  石楠聽完趙氏的話，險些樂出來！

  “我不明白太太和趙大奶奶的意思。”石楠淡然地應道，“長生雖是我的義兄，但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過年時。此後便沒再聯系過了。”

  嶽氏冷笑了一聲，盯著石楠僵冷的臉道：“沒再聯系過？可據我所知，前幾天四少奶奶還往閩府打過兩次電話呢！”

  石楠心中微沉，想不到打電話這種事在這個時代也能查到！

  “那又怎樣？”石楠挑眉看著嶽氏，“我只是打給義父，想詢問一些事罷了。難道這樣也礙著趙督軍的事了？”

  “詢問什麽事？”趙氏尖聲地問道。

  石楠抿唇哼笑了一聲，垂下眼簾沒理會趙氏的質問！

  嶽雨瑩略感驚訝！她還以為秦督軍的四兒媳是個村姑出身，除了空有一副長得不錯的皮囊外，應該和普通鄉野無知的女人沒什麽區別！即使有些聰明也是小聰明、上不得台面！可如今一見，她卻覺得這個石氏不像是村姑，倒像是大家閨秀出身！難不成消息來源是哪裡出了問題？

  趙氏被石楠的無視氣得不輕！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亂跳！

  “好你個石氏，竟不把長輩的詢問放在眼裡！”趙氏指著石楠的鼻子開罵！“上次蘭蘭的事我還沒跟你計較完，你這次又膽敢窩藏渝省叛軍頭子的兒子！還不把人交出來！”

  石楠的眼毛輕顫了一下！

  叛軍頭子？閩百嶽反了？

  緩緩抬起眼簾，石楠的面若冰霜地道：“長輩不過是個身份而已！若無長輩該有和德性，難不成也要我尊著敬著不成？太太您身為襄省督軍的夫人，倒幫著渝省的人來打壓自家兒媳婦，這是個什麽道理？”

  “趙督軍是我弟弟！”趙氏冷笑地道，“閩百嶽帶兵反了趙家，老爺一定也會幫趙家！”

  石楠揉了揉額角，她不想摻合到政治當中去！其實閩長生這件事，即使閩百嶽不派人打電話給自己……

  石楠一怔，她突然想到閩長生可能在的去處！心中就是一陣猛跳！忙閉上眼睛作出不適狀來！

  “少奶奶？”六婆一直在旁看著，見石楠皺眉不適忙上前關切地問道，“您是不是不舒服？”

  石楠伸手搭在六婆的手臂上，氣若遊絲地道：“我……是有些不舒服。”

  本想說肚子疼，但又怕咒到腹中的孩子，石楠就含糊的說是不舒服。

  聽石楠說不舒服，六婆就怒了！

  “翠煙，去叫人來把督軍太太和這位趙大奶奶請出去！”六婆朝翠煙喊道，“也不知道是哪家子的蠢貨，竟帶著外人來欺負自家人！真是……呸！”

  六婆罵完，扶起石楠就要上樓！

  石大妹聽說有客來，還是石楠的婆婆，就帶著孩子躲在樓上。卻也打開門縫聽著樓下的動靜！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

  怎麽石楠的婆婆大呼小叫的罵起兒媳婦來！甚至還言語中帶著威脅！

  石大妹從小就對妹妹好，又因石楠肯收留自己和喜囡子，姐妹之間的感情更親近了許多，哪裡容得下別人欺負石楠！

  鄉下人雖然也注重禮數、尊敬長輩，但也是絕對不能容忍被欺負的！婆媳、妯娌對罵這種事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打完了、吵完了，還是橫眉冷對的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還在一個鍋裡吃飯！

  石大妹見懷孕的妹妹被她婆婆帶著陌生人欺負，還知道這個婆婆不是妹夫的親媽，就聯想到了鄉下那些惡毒繼母的惡行！

  拉開門、衝下樓，石大妹像團火一般殺到了沙發旁！

  趙氏正氣石楠對自己不敬，害自己在侄媳婦面前丟了臉，想撲上去抓住石楠教訓幾句！順便能教訓得這個小踐人落了胎才更好！秦家有烯哥兒這個大孫子就夠了！

  趙氏正惡毒的想著，站起身往六婆身邊撲，就被牛一樣衝過來的石大妹給撞了個趔趄！

  從小就養尊處優的趙氏哪裡扛得住乾農活出身的石大妹一撞，還沒搞明白是怎麽回事就被撞飛了出去！同樣站起來跟在後面的嶽氏倒想拉一把，卻隻觸到趙氏的衣料子時就感到很大的衝力，嚇得趕緊縮回手！

  噗嗵！趙氏就摔在了地上，疼得她連慘叫都叫不出來！

  這一變故實在太突然，裝不舒服的石楠只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從樓上飛閃而過，然後就是趙氏金紫色的身子飛出去！

  “哎……哎喲！”趙氏身在地上翻著白眼兒，不能動彈！

  所有人都被嚇傻了，包括石大妹！她撞到趙氏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趙氏會突然出現啊！

  “殺人……殺人了啊……”趙氏要死了一般顫聲地低喊到。

  “快！快打電話請程院長和程醫生過來！別動她！”石楠推開六婆發咐道，在看到嶽氏想扶趙氏時，出聲阻止！“現在先別扶太太，免得身上哪裡有骨折或摔傷，攙扶不當再嚴重了！”

  嶽氏也曉得這個道理，便站起來退到了一旁！

  石楠馬上做了安排，還派了一個保鏢去督軍府報訊！而後，她怕秦督軍不在府上，又派出一名保鏢去軍部看看！

  小樓裡亂作一團，六婆怕石楠再動了胎氣，堅持扶她上樓回臥室休息，樓下的事就交給她了！

  石楠躺在床上，想到趙氏被石大妹撞成風箏飛出去的瞬間，就忍不住抱著被子咯咯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