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番外：石楠的自述　　　　我曾祈盼著自己穿越來的這個民國會有不同的歷史進程與未來，畢竟很多人、事、物都與上一世歷史課本上所學的不一樣。但事實卻是大同小異罷了。

  經歷了軍閥混戰、國外勢力的暗中入侵，這個國家一直處於動蕩不穩的狀態！

  我帶著七七和小肉包住在滬城的租界裡，雖然說是來陪讀，與秦烈也是不能夠經常見面。他大多數時間住在軍校的宿舍裡，偶爾放假才會回來與我們相聚。每年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明城。

  外敵入侵的戰爭爆發伊始，秦烈自己趕回明城，與秦正雄商議抗.戰之事，但他並沒有成功！因為秦正雄似乎與大總統有著一樣的“思考方向”！

  如果歷史不會變，那麽現在的不抵抗也只是暫時的！我勸秦烈把軍校的學業完成，早晚有用得上的一天！

  秦烈聽了我的勸說，更加認真勤奮的學習，還經常帶著軍校的朋友到家裡坐客暢談！如果放在過去，這種熱鬧我是極為不喜歡的！但時間和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我已經不再像上一世和初來這個世界時那麽不諶世事和不願與人交往。

  而秦烈的那些軍校精英們見到我和孩子們時都很驚訝！他們當然不是驚訝我長得多美，而是訝異於秦烈結婚會這麽早！連孩子都有兩個了！

  聽他們悄悄議論時提到某某小姐或護士恐怕要傷心之類的話時，我也會煩躁和不開心。但秦烈總會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對我依舊烈愛如火。

  戰火暫時學沒綿延到滬城，租界暫時也是安全的！

  離開了明城帥府後，我對那裡面的人過得如何、又發生了什麽事完全沒興趣知道！但杜怡寧偶爾會寄信過來在信中提上幾句。

  焦玉音落胎後傷了身體，調養了快兩年才再次懷孕。也許是最初嫁給秦煦時，她是憑著一時的怨恨與怒火，還想著要報復秦烈和我，但現在她和那些在後宅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的妾室們沒什麽區別了！另外兩個妾雖然也是花樣百出，但面對杜怡寧時卻都不敢造次！

  杜怡寧一直沒有懷孕，她也不介意秦煦往後院塞多少女人，那些女人又生了多少孩子！

  我不明白杜怡寧為什麽要這樣一段婚姻，以杜七爺對她的看重，她完全可以不用嫁給秦煦！

  我與明城石大太太和巴城石二太太的聯系也未曾斷過。

  與石二太太保持聯系，是為了知道南華修女的近況，我一直認為秦烈與南華修女那一次重逢欠缺了什麽。也許在某年某月某一日，他們母子不再是遠遠的互相點頭，而會面對面的微笑交談。

  石大太太一直是個聰明人，她為石大老爺生了兩個兒子，都送出國讀書去了。石大老爺的一個妾死了之後留下了一個女兒，石大太太就親自教養那個女孩子，後來送到聖瑪麗安醫院下屬的護院去學護士專業了。她常在信中誇讚那個女孩子懂事、好學，今年四月來信時央請我幫忙，把女孩子安排進聖瑪麗安醫院當護士。

  這樣的請求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寫了推薦信寄回去，那個女孩子拿著信去見程院長和程炔，順利的留在聖瑪麗安當護士了。對此，石大太太感謝我，明城發生的大事小情都會出現在她的信中。看似閑敘，卻對我助益不小！

  杜家已經分成兩派，在秦烈離開明城進入滬城軍校後，杜家中青一代開始支持秦煦作秦正雄的接班人！杜七爺發了一頓脾氣，就將家分了！現在，秦煦在明城春風得意，人人見了都得稱呼一聲“少帥”！頗有當年秦照的“秦少”之勢！

  暉安縣石舉府人的大少爺石經賢曾到滬城來探望過我，帶來了母親李氏親手給兩個孩子做的衣服和鞋子。聽說大嫂田氏又生了一個女兒，之前的張揚已經全都收斂了。只是開始到處收集想生兒子的偏方……

  **

  戰火漫延全國，軍校畢業後秦烈沒有回到明城、沒有回到秦正雄的麾下，他加入了中.央軍，從一名普通的軍官做起。

  我從秦家四少奶奶又變成了官太太，帶著兩個孩子隨秦烈搬去梧城。

  七七的名字是秦烈給取的，叫秦寶希。小肉包的名字卻是秦正雄取的，叫秦燁。

  我曾想過帶著孩子們去香港，因為我知道在幾十年以後那裡會更加繁華，成為很多內地人向往的地方！同時，也可以避開現在的戰火。

  但戰事吃緊、我們隨軍頻繁更換住處時，秦烈想送我和孩子去英國！

  出國？我沒有想過！因為那樣離他太遠了！

  無論秦烈怎麽勸說，我都是擰身不理會，或是用淚水阻止他再說下去！

  與秦烈有著相同的想法的人還有閩百嶽！他想把長生送去英國投靠布魯夫婦！當他的信和大姐石柳的信一起寄到我的手中時，正巧是我發現自己懷了第三個孩子不久，只是我還沒告訴秦烈。

  閩百嶽和大姐寄來的信，我反覆看了好幾遍，才確信沒有看錯信中所寫！

  大姐石柳準備嫁給閩長生了？這個消息對我來說真的很有衝擊力！

  如果說石柳嫁給閩百嶽做太太，我都是不會吃驚的！但她卻是要嫁給閩長生，而且閩百嶽也同意了！還準備給他們辦完婚禮後再送去英國！

  “閩長生娶你姐姐？”秦烈手裡的外套掉在了地上！顯然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也挺震驚的！“想不到閩爺還是個開明的人。”

  我笑道：“與其說閩爺開明，我倒覺得他是個精明的人！我姐雖然是個傳統女性，外表看起來也有些柔弱，但骨子裡卻是個烈性、剛強的女人！不然也不會毅然和葛木匠離婚了！由她來照顧長生，也不錯。”

  秦烈換好了衣服走到我身邊，雙手撐在桌子上將正在寫回信的我籠罩在他的身下。他溫熱的呼吸吹在我的後頸上，帶動發絲起起伏伏怪癢的。

  “他們辦婚事，你過去嗎？”秦烈的下巴輕搭在我的肩上問道。

  “我恐怕不能去了。”我遺憾地道。

  我記得上一世就有人說過，孕婦不能參加婚禮。

  “為什麽？”秦烈有些奇怪，側頭看著我。

  我咬了咬嘴唇，扭頭看著他五官分明、俊美的臉，勾起唇角道：“因為……”

  啾！秦烈湊上來在我的唇上啜了一口！然後痞笑地看著我微惱的樣子。

  “因為什麽？”他屈起手肘將身子俯得更低，另一隻手的手指在我的頸側輕輕滑動。一雙漂亮的狹長眸子裡盛著無限柔情與閃亮的光芒。

  我放下手中的筆，把臉枕在手臂上，笑著與他對視。

  “因為不能去參加啊。”

  “怕帶著七七和肉包不方便？那就讓六婆在家看孩子。”

  “不是。”我笑。

  “那是因為什麽？怕父親不高興？”

  閩百嶽及其部下名義上歸於西四省大元帥秦正雄管理，事實上秦正雄卻根本指揮不動閩百嶽！大總統這種安排恐怕也是有目的的！為的就是免得有軍權的人一方獨大，無法制約！乾脆就搞個製衡！

  秦正雄對閩百嶽恨得牙疼，但也動他不得！

  我是閩百嶽的乾女兒，可我的姐姐卻要嫁給他的兒子，說出去有違倫常！雖然閩百嶽在這次寄來的信中已經解除了我們的乾親契，但說出去依舊不好聽啊！如果我去渝城參加婚禮，秦正雄沒準兒還真得氣得吐血！到時候又要打電話給秦烈一頓臭罵！

  不過，我是不在乎秦正雄如何惱火的！如果我沒有懷孕，還真的會去參加大姐與長生的婚禮！

  “也不是。”我垂下眼簾撇撇嘴道。

  秦烈怔了怔，直起身子把我拉起來摟進懷裡。

  “小楠？”秦烈的聲音有些低沉，這是他耐心告罄的前兆。

  我抬起眼看著他，抬起雙臂勾下他的頸子，在雙唇即將碰觸的時候，就像當初告訴他我懷了小肉包時一樣，輕聲地道：“你又要當爸爸了。”

  **

  七七和肉包離開我的第一個月，我生了一場病，臥床躺了快七八天才漸好。幸而對腹中的孩子很堅強，沒有因此而離開我們！

  為了孩子們的安全，不想讓他們在戰火紛飛的逃亡和遷離中過著驚恐的日子，我狠心決定讓他們由六婆、翠煙帶著，跟隨大姐和長生、喜囡子一起去了英國！

  秦烈曾激烈的反對，還和我大吵一架！他認為我這樣的舉動與當年他被秦正雄送到英國一樣不負責任！自己的孩子就應該在父母的身邊被照顧、保護！

  為了能夠順利的把孩子送出國，我假裝答應自己也一起跟去英國，一如秦烈最初的打算。秦烈這才消了氣，同意下來。但在登船那天，我又偷偷下了船。

  秦烈真的非常生氣，礙於我還是個孕婦，他沒有對我大吼大叫，而是出去兩天兩夜未歸！我病倒後，喜芽和喜果著急壞了，讓保鏢把他找了回來。已經有些迷迷糊糊的我看到滿臉胡渣、雙眼泛著紅絲的他時，我雙眼淚流不止。他從床上抱起我，把臉埋在我的頸間也流下了眼淚。

  大姐和長生、七七和肉包等人平安到抵達了英國倫敦，布魯先生與布魯太太熱情的接待了他們，並積極幫忙在鄉下尋到了合適的房子，安置大家住下。

  收到大姐寄來的信時，我的孕期已經進入七個多月了。

  侵略、戰火、恐懼、逃亡……即使我比普通百姓幸運了許多，卻依舊每天提心吊膽！擔心著一心保家衛國、在前線抵禦外敵的丈夫！我無比懷念上一世的和平生活！

  老三秦煥是個早產兒，生在撤離徐市的路上！接生的是一位撤離隊伍中、素不相識的大嬸！用迷信一些的話說，這位大嬸就是我和秦煥的貴人！如果沒有這位大嬸，我們母子可能就死在這條路上了……

  因為早產的關系，秦煥一直體弱多病，但他幸福的是在我和秦烈的身邊長大。

  外戰終於結束了，秦烈受過無數次傷，卻幸運的都保住了性命！最危險的一次是敵軍的炮彈炸毀了指揮部，他被炸昏埋在了下面！我得到消息時，他已經被救了出來，在戰地醫院得到了救治。

  我瘋了一樣衝進戰地醫院，竟萌生出要當戰地護士的念頭！要時時刻刻見證他的平安無事才能安心！結果我思維混亂的說出這些話後，就被秦烈敲了腦袋一記！

  幸好，一切都過去了！

  接下來便是自己人和自己人的戰爭！我不希望秦烈參與進去！我也知道有一方必敗！但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說服他從這場戰爭中撤出！

  一開始，秦烈也迷茫了，對新的戰爭充滿了疑惑！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感悟和理解，才會真正的徹底明白和放棄，我只能站在秦烈的身旁看著他不斷的思考、抉擇！

  在內.戰的第二年的五月，程炔決定安定下來、結婚了！新娘子叫石苗，就是石大太太撫養長大、送去學護士專業的女孩子。

  一直喜歡程炔、甚至為了愛情也勇敢表白過的秦蘭潔到底沒能脫離舊式大家長秦正雄的安排，嫁給了西四省一個軍閥的兒子。婚姻不能說不幸福，但她的確是不快樂的。她的丈夫也有很多女人，家裡的、外面的……

  在程炔的婚禮上，秦蘭潔主動走過來與我說話，還不到三十歲的女人卻一臉的憔悴，臉上的笑容也是落寞與牽強。

  參加完程炔的婚禮，秦烈和我沒有急著回滬城，而時暫時住進了明城的小樓。就在那一晚，他跟我說想去英國看看多年未見的七七和肉包。

  我驚訝的坐起身，看著瘦削的臉上掛著笑容的秦烈！

  “我們一家該團聚了。”秦烈道。

  我撲上去緊緊的抱住他，眼裡流下快樂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