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太太的苦　　　　一直坐在周太太身後觀戰的楊太太是個身材微胖的年輕婦人，丈夫是周鎮長手下的秘書。

  楊太太替了陸太太的位置，陸太太就朝石楠走了過來。

  “你倒是個會躲輕閑的。”陸太太坐到石楠對面的椅子上，點著一根煙吸了口後笑道，“怎麽樣，這熱可可還喝得慣吧？我弟弟從上海給我寄過來的。”

  “挺好的。”石楠微笑地看著陸太太，“我就愛來你這兒，熱鬧還有好東西吃啊喝啊的。”

  陸太太撲哧笑出聲來，但她眉心間的輕愁卻不曾散去。

  “你想吃啥、喝啥，只要說一聲，四少還不滿世界的給你找去？”陸太太吐著煙輕笑地道。

  石楠垂下眼簾笑了笑。

  最近一段時間，秦烈非常的忙碌！天天早出晚歸，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冷冽！石楠猜想他剛接手銀城，肯定有很多問題存在！

  常言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

  銀城雖劃在秦正雄的管轄之下，但山高皇帝遠的，有很多事也是管不到！就像那個於文讚，雖然對外是個商人，但他在銀城的威望和權勢比周鎮長都要高！

  石楠聽陸太太說，於文讚在新政.府和北邊大軍閥頭子那兒都有靠山！之所以守在銀城，一是因為這是他的老家，二是有會算的先生給他看過，說銀城是於文讚的福地！

  “我給你那藥方子喝著怎麽樣？”陸太太從傭人手裡接過調好的蜜水，掐了香煙後看著石楠問道。

  知道石楠痛經的毛病後，陸太太就把自己曾經用過的方子拿給了她。石楠找坐堂大夫看過，說是用來調理女子身體的，主要針對瘀鬱之症、有暖宮驅寒、補脾腎之效。

  “才喝了一個月，效果還不太明顯。”石楠放下杯子道。

  這個月的月事剛走，她依舊是疼得死去活來，但又不好說那方子沒起到作用，隻得含糊帶過。

  “堅持吃吧。中藥調理就是慢，沒個一年半載的看不出什麽來。”

  石楠點了點頭，將話題轉到了過新年上。

  陸太太對過新年似乎興趣缺缺，但對石楠向她谘詢如何送禮之事卻是盡心解答。

  不知不覺兩個人也聊了快兩個小時，那邊牌局也散了！

  離開陸家時，周鎮長的太太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轉頭問送出來的陸太太，“怎麽著？今兒他又不回來了？”

  陸太太原本就微白的臉色更白了，尷尬地笑了一聲。

  “是，他說有事兒……”

  “你啊！”周太太伸手輕推了一下陸太太的肩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低聲訓道，“就該把人弄回來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再作妖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去！你偏不聽！現在看看這個家像個什麽樣子！自己的男人動不動就住在外面，把你這個正經太太晾在宅子裡！”

  薛太太和胡太太已經上了各自的汽車離開，楊太太則站在較遠的地方裝作什麽也沒聽到的樣子。

  石楠站在周太太身旁，看陸太太的笑容裡摻雜著酸楚，就有些不忍心。

  “行啦，我知道也勸不動你。”周太太歎了口氣，搖頭道，“小雅啊，老姐姐是心疼你啊！你再這樣下去怕是把自己就給熬完啦！你還年輕，這麽早放棄太可惜了！”

  “是，我知道。”陸太太握了握周太太的手，又看了看石楠強作笑臉地道，“外面雪大，讓司機慢點兒開。您和小楠到家了都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

  周太太一聽，就知道陸太太是不想再說她和陸英民之間的事，便也不再勸了。

  周鎮長家住在城東，到陸家來正好路過秦烈和石楠的宅子。所以每次太太們聚會，都是周太太順道帶著石楠一起過來。

  秦烈也想給石楠配輛車，但石楠拒絕了。因為銀城並不是很大，她出門就是為了散步逛街，坐車反而沒了樂趣！況且，她也是鮮少出門，用車的時候實在是太少！周太太是正好路過，載上一程倒也算不上麻煩，反而還能增進感情。

  上了車，車子啟動時周太太又歎了口氣，然後看著石楠的眼神就十分的疼惜。

  “小楠啊。”周太太語重心長地道，“我給你提個醒兒，將來有什麽事兒，你可不能像小雅一樣自己折磨自己，知道不？”

  周太太今年四十多歲，跟現在的石楠應該算是兩輩人了。因為石楠的太太茶話會很得周太太的心，兩個人竟成了忘年交！

  石楠聽陸太太講過周太太的事。

  周鎮長和周太太是少年夫妻，雖然也是父母包辦的婚姻，但感情卻是很好。周太太在生第一個兒子的時候難產，周鎮長把鎮上幾個老大夫都給請家去了！還讓人去鄉下請經驗豐富的接生婆連夜趕到鎮裡！都說頭胎難生，周太太那時候年紀又輕，以為生第二個的時候就好了，結果生第二個兒子的時候險些大人孩子一起沒了！

  兩次產房驚魂後，周太太是真不敢再懷孕生孩子了！對夫妻房中事也有了陰影！總不能讓丈夫一直素著，周太太就咬咬牙，親自給丈夫納了兩個姨太太！一是為了侍候丈夫，二是讓兩個姨太太給周家繼續開枝散葉！

  石楠從陸太太嘴裡聽說周太太主動給丈夫納妾時，眼睛都瞪圓了！她沒辦法想像一個女人既然愛著丈夫，又怎麽能容忍和別的女人分享同一個男人！

  周太太要做就做得漂亮！兩個姨太太都是出身清白人家的姑娘，有一個還是教書先生的女兒。放在過去，這兩個姨太太就都屬於良妾，不是身契握在主家手裡那種半奴半妾。因為周太太的做法實在是太賢惠了，贏得了一片讚歎之聲！後來兩個姨太太也為周鎮長生兒育女，周家人丁日益興旺！

  近幾年，可能是年紀漸漸也大了，周鎮長去姨太太們那兒的時候少了，倒是和周太太感情越來越好。孩子們不分嫡庶，對周太太都十分敬重。

  陸太太說，她最是羨慕周太太的“灑脫”！

  石楠倒是覺得，也許周太太是愛自己勝過愛周鎮長！比起那些寧可死了也要為男人生孩子的女人，周太太更愛惜自己的身體和生命，所以才給周鎮長納妾！心裡苦不苦只有自己知道，但不可否認的，周太太現在看上去就是個贏家！

  “我知道了。”石楠朝周太太笑了笑道，“其實，就像您說的那樣，陸太太真沒必要為陸英民那種男人守著、熬著，離婚……”

  “哎喲，我的四少夫人！你可別說這傻話！”周太太驚呼一聲抓住石楠的手，瞪著眼睛叮囑道，“離婚？便宜了外面的小妖精？你怎麽那麽傻！苦全你吃的，甜的全給別人佔了？你屈不屈啊！”

  石楠窘然！

  “可……可夫妻沒了感情，還硬守在一起幹什麽啊？”如果她是陸太太，早就離婚了！

  周太太拍了拍石楠的手，保養得宜的臉上閃過惱色地道：“其實他們兩個都還舍不得對方，就是小雅氣太盛了，陸英民回家，她根本不理人家！全都是於文讚那個龜孫子造的孽！以後你也得小心著點兒姓於的和他家那個騷狐狸精！”

  陸英民是李雅的丈夫，也就是原銀城駐兵中的軍官之一。

  和陸太太成為朋友後，石楠只知道陸英民在外麵包.養了一個女人，經常在那個女人的住處過夜。出於對陸太太的尊重，石楠沒有過多的詢問，今天聽周太太拐到了於文讚的身上，不禁就是一愣！

  這個於文讚還真是個“人物”！什麽事兒上都有他摻一腳！

  因為雪大路滑，車子開得極慢，石楠就讓周太太詳細講講陸英民和李雅的事。

  陸英民家境普通，在南京讀書時認識了李雅，兩個人相愛後才知道李雅家中背景不俗！但兩個人還是衝破家庭阻力在一起了，陸英民也投在秦正雄門下當了軍官！李雅曾懷過一次孕，但沒能保住還傷了身子，這些年也一直沒再懷孕。兩年前，他們夫妻到了銀城，當時感情還是非常好的！

  李雅和石楠脾性很像，隻願意和太太們來往，對姨太太和小星那些女人很是看不上眼！於文讚想拉攏陸英民，可他的妻子汪氏早就不出來交際了，打理家事的姨太太杜氏又攀不上陸太太！

  於文讚這個王八蛋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陸太太早年流產傷了身子、恐怕是不能懷孕了的事！眼珠子一轉，偷偷從窯子裡買了一個調.教好的雛兒，趁著一次宴請上陸英民喝醉了，就把雛.妓送上去了！陸英民酒醒了之後很生氣，但於文讚舌燦蓮花說這丫頭是乾淨的，將來生了孩子抱回去給陸太太養雲雲……陸英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收下了那個雛.妓。因為陸太太死活不答應讓那個雛.妓進門，於文讚又在外面給置了個宅子送給陸英民……

  石楠聽周太太說完，心裡咬牙切齒的罵於文讚這個老龜.公！竟特麽的還提供一條龍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