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番外四:地板涼,上來 晚上下班,蔣佳然再回到家時,發現自己開不了門了。
密碼連著按了五遍,每一次系統顯示的都是——密碼錯誤。
那密碼她用了這麽些年,閉著眼睛都可以從善如流的按出來,如今,就拿短短的四個數字,她按一遍,錯一遍。
這其中貓膩,蔣佳然盯著門板看了一瞬,就明了了。
此刻,她終於明白,蔣南先前臨走前的那聲冷笑是什麽意思了。
她抿了唇,從坤包裡翻出手機。
打開聯系人,卻才想起,她並沒有蔣南的手機號。
這種感覺很怪,他們看起來很熟悉,熟悉到他可以隨意出入她別墅,但他們卻又很陌生,陌生到連彼此的手機號碼都不曾有。
他來找她,什麽時候想來便來,想走邊走,不打招呼,不留痕跡。
而她,竟然很習慣。
蔣佳然細思極恐,站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直至身子有些冷了。
才斂下不安的心神,去按門鈴。
短暫的幾聲後,她聽到門內傳來腳步聲,沉穩鎮定。
想著門板後蔣南的姿態,她竟有幾分莫名的緊張。
不得不承認,她有些害怕這個男人,這種害怕來源於不了解,他將她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摸的門清兒,而她對他,一無所知。
實力懸殊,注定她要居於下風。
慌神間,門開了。
蔣南英俊的面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漫不經心的看著她:“回來了?”
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渾身都透著歲月積澱下來的那種成熟和滄桑,這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紀,而這種魅力,在這個男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蔣佳然想,如果她先江衍一步遇到這個男人,愛上的,興許就是這個男人。
誰說愛情不分先來後到?
人總是會有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就好像一步經典的電視劇,不管翻拍的有多好,總覺得都不如原來的夠味兒。
她便是這樣的人,認定了誰,眼裡便只有他一個人,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麽,她都會選擇一條道走到黑,即便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
所以,就算眼前的這個後來者有多優秀,對於她來說,都不會是正確的那個。
她隻掃了蔣南一眼,沒回答他,拎著包走進了客廳。
“吃飯沒?”身後傳來蔣南懶散又低沉的聲音。
吃飯?
他不提還好,這麽一提,她方才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現在蔣氏在她的引領之下終於有所起色,最近有不少單子找上門來,她的工作也愈發的忙碌,忘記吃飯也是情理之中。
“沒吃。”她一邊朝著飲水機走去,一邊不冷不淡的應了一聲。
蔣南沒回答,她接了一杯摻了冷水的熱水折回身來,看到蔣南恰好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端著瓷盤,瓷盤裡不知乘了什麽菜,香氣撲鼻。
蔣佳然恍然間想,家裡有這麽個男人也不錯。
“過來吃飯。”
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的視線撞進他的眼裡,又是那樣帶著笑意的漆黑,蔣佳然心頭一震,不禁為自己剛才的想法嚇了一跳。
幾秒,她喝完水,斂了神色,面無表情走過去。
蔣南又陸陸續續的端出幾盤菜和一份湯來,擺上桌。
蔣佳然粗略的掃了一眼,竟發現,這滿桌的菜,包括那道玉米濃湯,都是她愛吃的。
她詫異且不敢置信:“你調查我?”
蔣南拿了兩雙碗筷走過來,其中一副擺在她面前,才慢條斯理的坐下,抬起頭來:“俗話說,抓住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有句心靈雞湯說的好,所有為愛情使得陰謀詭計,都算不得陰謀詭計,我調查你,情有可原,應當被原諒。”
這話說完足足三十秒,蔣佳然才明白,蔣南這話裡的意思是什麽。
她神色一冷,嗤笑:“這年頭能把侵犯人隱私說的如此清新脫俗的人不多見了。”
蔣南夾了一顆西蘭花放進她碗裡:“謝謝誇獎。”
“......切!”這臭不要臉的。
蔣佳然很恨的夾起那顆西蘭花扔進嘴裡,這麽一嘗,竟覺味道出奇的鮮美,脆而香,余味無窮。
罷了,看在這飯菜做的這樣好吃的份兒上,她暫且不跟他計較這件事。
她著實是餓了,吃了整整兩碗米飯,幾盤菜也吃了大半。
吃過飯,蔣南滿意的端著空盤去廚房。
蔣佳然覺得有些累了,打了個呵欠,晃晃悠悠的準備上樓。
走出幾步,卻又想起什麽事似得。
她折身走進廚房。
蔣南擰開水龍頭,在洗碗。
記得有誰說過,認真的男人最迷人。
她不曾見過江衍進廚房,亦不曾見過男人站在流理台邊洗碗。
在她一貫的印象裡,能和廚房這兩個字掛鉤的男人應當是肥頭大耳,滿身油膩。
而她眼前的這位,顯然顛覆了她原先的印象。
他就閑閑的站在那邊,筆直的雙腿隨意的擺放著,纖塵不染的白色襯衫勾勒著完美的身材曲線,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手臂上小麥色的皮膚,燈光將他的側臉襯得棱角分明,溫暖又性感。
水流衝過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不白希,亦是麥色的,指腹有薄繭,她還記得那薄繭滑過她肌膚時的顫栗,可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根根有力,洗起碗來,這畫面看著竟也賞心悅目。
此刻,她信了那句話,認真的男人最迷人。
如果拋去感情,她可以很中肯的說一句,這個男人,很有魅力。
不過,有沒有魅力都跟她沒關系。
她斂了神,走上前來,雙手環胸,倚在潔白的瓷磚上,冷淡的看著他:“把換掉的密碼改回來。”
蔣南手上的動作沒停:“不換。”
這語氣,囂張的很。
蔣佳然蹙了眉:“蔣先生,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哪裡有別人,都是自己人。”
“誰跟你是自己人!”
這次,蔣南沒接話,他沉默了。
蔣佳然有些不習慣,許是保持同一個姿勢的時間太長,脖子有些酸,她換了一個姿勢,這才見蔣南抬起頭來,他看著她,任由水流衝刷過手掌,那目光深邃的像是一片望不到底的汪洋,他說:“你遲早是我的。”
他這話說的篤定。
蔣佳然竟被他篤定的語氣唬到愣在哪裡,半晌,她才回神。
他又在接著洗盤子了,仿佛剛剛那句話不過是她的錯覺,可她知道,不是。
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何必跟他爭這些。
她找他的初衷,不過是把密碼改回來,那密碼對她有著重要意義,不能亂改的。
她斂了眉:“好,你既然不想改,就把新密碼給我。”他既然能改掉,她就能改的回來。
蔣南將最後一個盤子洗完,擺在架上,關掉水龍頭,也沒擦手,輕輕甩了甩,就那樣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想改回來?不可能了。”
鼓搗這小小的密碼門,對於他來說著實是小菜一碟。
“你!”蔣佳然又一次給他風輕雲淡的模樣氣到肝顫。
蔣南淡淡的拋下一句:“新密碼——8734,我的生日,記好了。”
話落,他擦著蔣佳然的身子走出廚房。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蔣佳然拽住了他的手臂,緊緊的,指甲像是要嵌入他的皮肉裡。
他回過頭,才發現她的眼神異常的冰冷。
她是真的生氣了。
她仰著下巴問他:“你知道那個密碼對我有多重要的意義嗎?”
“那又如何?我不喜歡。”
他覺得,按下那密碼時,那串數字,有些扎眼。
呵,好一個我不喜歡,因為他的不喜歡,那密碼就要消失嗎?
這男人怎能這麽狂妄,這麽......強勢。
她一雙眼像是刀子一般望著他,須臾,她收回視線,不由分說的將他往外一推:“給我滾!”
就因為他改了密碼?改了以那個男人生日作為門禁的密碼?
蔣南沉沉的看著她,幾秒,他忽的走過去,抬手一把將她抵在牆上。
後背碰上冷硬的瓷磚,那冷一瞬間順著脊背蔓延至頭皮,蔣佳然身子僵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
因為他整個身體幾乎貼著她,像是一堵牆,她只要稍稍一動,便會不可避免的碰到他身體的某些部位。
她偏著頭,不看他。
蔣南直視她:“看著我。”
不動。
“看著我。”
蔣佳然還是沒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蔣南所有的耐心都失去了,他用力掐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他,他湊過來,鼻尖幾乎抵著她的。
兩人的氣息教纏在一起,古龍香水位兒,還是女人身上特有的體香?蔣佳然已經分不清。
蔣南終於起唇,一字一句道:“我說的那些話,都不是開玩笑,你給我聽好了,你是老子的女人,對別的男人的心思,趁早斷了,否則,我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後那八個字,他語氣沉重,近乎咬牙切齒。
蔣佳然聽的心頭猛地一顫。
她去捕捉他的視線,那是她不曾見過的陰狠,像是一頭餓狼,要毫不留情的將人撕碎。
此刻,她才恍然記起來,這個男人是狠的。
這些日子,他同她調笑,他為她做飯,她便以為他是羊,無害而溫柔,可他忘了,這個男人骨子裡留著狼的血液,那無害和溫柔,不過是披在他身上的一張皮,褪下那張皮,他獠牙尖細,目露凶光。
她不該忘記,他有多狠。
她忽的有些害怕。
她渾身都發起抖來。
蔣南察覺到了,他看著她蒼白的面色,須臾,輕笑一聲,松開了手。
他又變成了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他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髮:“去睡吧。”
蔣佳然落荒而逃。
逃走的那一瞬,她滿腦子都是那八個字。
江衍尚且年輕,進入公司不過幾年,手段比起蔣南來,自然是嫩的。
她不知曉蔣南是做什麽的,但她見過他的下屬,那人看起來狠厲而冷漠,血濺滿地都不會眨一下眼睛,像個亡命之徒。
他的下屬尚且如此,那麽,他呢?
他不敢細想,隻覺得此人危險之極。
她不能叫江衍有任何危險。
或許,她該跟他服個軟。
樓梯拐角處,蔣佳然頓住了腳步,連帶著飛舞的裙裾,一瞬間停滯。
她緩緩的回過頭,蔣南還站在樓下,方才的地點,方才的姿勢,一動沒動。
她一步一步折回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終於,她回到他面前。
他面帶微笑,似乎早料到她會下來。
她攥了攥手指,方才抬起頭來:“蔣南,從今天起,你可以隨意出入這裡,我不會干擾你,也不會過問你任何事情,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傷害他。”
“你跟我提要求?”蔣南挑眉。
蔣佳然眼睫輕顫,沒說話。
可她亦沒有退縮。
蔣南看著她的模樣,笑了。
“既然你跟我提了要求,禮尚往來,我也跟你提一個。”
“什麽?”
“給你一個月時間,跟他斷的乾乾淨淨。”
斷的乾乾淨淨......
這不可能。
蔣佳然幾乎一瞬間就否決了他的要求,可當她抬眸,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那句不可能,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現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蔣南忽然抬手,在她唇瓣上輕輕一掃:“然然,我沒有太過耐心。”
然然。
從來沒有人這樣親昵的稱呼過她。
他的語氣那樣溫柔,像是情人的呢喃,可蔣佳然聽的頭皮都麻了。
有時候,越是溫柔,越是狠。
她沒做聲,胡亂的點了點頭。
先應下來,至於以後,再想對策。
蔣南對於她的反應顯然很滿意,他拿開手,瀟灑轉身離開。
蔣佳然站在客廳裡,看著他走向客房的背影,那一瞬,一股寒氣自腳底蔓延上來。
一切,似乎正在朝著一個她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這次,蔣南在這裡足足住了三天,才離開。
這三天內,除了那天兩人的爭鋒相對以外,他們之間相安無事。
這次離開,足足兩個月,蔣南再沒回來。
她甚至忘掉了他的“要求”。
江衍不知用什麽法子哄的蘇皖韻勉強接受了她,這一年她的生日,江衍說是在金門訂了房間。
這是什麽意思,她再清楚不過。
她盼這一天盼了足足五年了。
當天,她推掉了所有應酬,將自己打扮的美豔動人,同江衍去了金門。
金門這樣的地方,像個巨大的焚燒爐,大把大把的錢投進去,換來別人豔羨的目光。
當然,能進到這裡的,不僅僅得有錢,還得有權有勢,全榕城能進到這裡的,也不過那幾百號人物。
江衍訂了房間。
金碧輝煌,那些奢華的擺設折射出的流光,晃得人人心浮動。
美酒佳人,氣氛旖旎。
江衍拿出戒指,深情的望著她:“佳然,你願意嫁給我嗎?”
有何不願,從她愛上他那一瞬起,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嫁給他。
如今,得償所願,她不知有多開心。
她伸出手,手指止不住的顫抖。
江衍替她戴上戒指。
那枚代表這愛情的戒指在她指間熠熠發光,她在他面前素來矜持,此刻卻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晚,不過幾杯酒,江衍醉了。
她沒喝酒,只因她想牢牢記住今晚發生的這一切。
她開了房間,事已至此,一切都應當水到渠成,是時候,她和江衍發生些什麽了。
醉酒人的身子很沉,江衍整個人幾乎都壓在她身上,她吃力的將他扶進訂好的房間。
他摔下去那一瞬,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抱住了她的腰,她和他一起倒在酒店的大床上。
江衍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他看著她,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
夜色沉沉,月光淺薄。
時光正繾綣。
江衍緩緩垂下頭來,帶著酒香的氣息噴在在她的臉頰,她明明沒喝酒,卻醉倒在他漆黑的眼眸。
在他的唇瓣落下之前,她環住他的脖頸,仰著頭,吻了上去。
眼前忽有一道黑影晃過。
耳邊乍然想起一道木棒敲擊重物的聲音,須臾之後,江衍閉上眼,腦袋重重的耷拉下來,趴在她身上一動不動了。
那一瞬,她的心口猛地一顫。
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可還未待她深究,有什麽探過來一把拽起她身上的江衍,扔到了床的一邊。
眼前沒有阻擋,光線乍泄開來。
那有些刺目的光線中,她再一次見到了那張多日未見的臉,稍稍帶了些許風塵仆仆的疲憊,可他看起來依舊神采奕奕,黑發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
他看著她,輕輕的笑了:“好久不見。”
她躺在床上,像是砧板上的魚,渾身僵硬。
她有些驚恐的問:“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金門絕不是隨便什麽人都可以進來的,在榕城排不上名號的,是不會被放進來的。
蔣南鮮少會榕城,每次回來又是相當低調,這榕城,應當沒人知道他。
那他究竟是如何進來的?
蔣佳然目光掃向酒店房間的門窗,她和江衍剛剛進來就倒在了床上,還未來得及開窗戶,此刻,緊挨牆角的那扇窗戶卻有一條細細的縫隙。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蔣南,他是從這裡進來的?
怎麽可能!
這房間所在的樓層是23層,這樣的高度,就算是跳窗戶,那也應當是極大的難度,只要稍稍一個滑脫,就有可能從高空墜下,摔成肉泥。
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
他到底是什麽人?
蔣南將手裡的拳頭粗的木棍隨手往地上一扔,從西裝口袋裡掏了方巾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爾後,抬了抬眼皮:“如果我不來,看樣子,你是準備跟他發生點兒什麽。”
擦過手,他將手裡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走上前來。
他的一雙眼眯起來,一瞬不瞬的瞧著她,那眼神,像極了獵人看著自己的獵物。
蔣佳然意識到,今晚,他可能不會再放過她。
她愣了一瞬,倏然從床上起身,跑到牆角意欲給前台打電話請求幫助。
蔣南保持平穩的步伐,不緊不慢的往過走,一點兒要阻止她的意思都沒有。
很快,蔣佳然就知道為什麽他看起來這樣的鎮定,因為,電話線被挑斷了。
這電話,根本打不通。
他做了萬全之策,隻為等她入甕。
他是那樣的胸有成竹,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像是望著一隻跳梁小醜。
蔣佳然後背抵在冷硬的床角,手腳冰涼。
床墊忽然下陷,蔣南爬上來了。
她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她慌慌張張的赤腳跳下床。
前腳剛剛踩在地板上,小腿卻被一隻溫暖的大掌攥進掌心。
掌心溫熱,她卻渾身一抖。
蔣南帶了薄繭的指腹似有若無的在她腳踝處摩挲,他低沉的聲音帶著笑意在她身後落下:“地板涼,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