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數。”葉楓眸光明暗不定。

  的確是變數，他心頭壓著的大山似乎一瞬間又增大了百倍，壓得他喘不過氣息，這還只是大楚內部的，若是再加上魔域，這大楚真是迎來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每逢大楚危急時刻，必有天命之人力挽狂瀾，造就新一代的大楚之主。

  但，這個時代，能有大楚之主出世嗎？一位大楚之主，夠用嗎？

  他是天命之人，不出意外將是這一代的大楚之主，他道傷嚴重，能突破桎梏成就大楚之主嗎？就算擁有了歷代大楚之主的逆天修為，又能力挽這狂瀾嗎？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時代，充滿了太多的變數。

  葉楓狠狠的揉著自己的眉心，心情無比的沉重。

  一旁，天泉峰走來，輕輕拍了拍葉楓的肩膀，笑道，“小家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莫要懼怕他們的強大，也莫要小看大楚的力量，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時代，充滿了諸多變數，這變數不止是對於我們，也同樣對於他們，勝負，未數可知。”

  “我明白。”葉楓輕輕點頭。

  “走吧！”天泉峰輕聲一句，第一個轉身，撕裂空間走了進去，臨走前還不忘一掌蕩平了這陰冥的小世界。

  三人在空間通道中穿梭，行至三萬裡的時候，葉楓和天泉峰他們分道揚鑣。

  此時，他們身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前。

  遠遠眺望，那裡黃沙肆虐，像一片沙漠海洋，時而還有沙漠海浪翻滾，欲要吞沒一切。

  “荒漠。”葉楓輕喃，當年他就是從這裡走出來的，借著天辰異象，足足走了三年。

  一旁，茯苓上前，輕輕握住了葉楓的手掌，臉上盡是心疼之色。

  一路走來，她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大楚五大禁地之一的荒漠。

  千百年來，葉楓是第一個從這裡走出來的人，也是第一個活著走出來的人，她想象不到，在這黃沙肆虐的無邊沙漠之中，生生走了三年，是一段多麽孤寂的旅程。

  那是一張無比堅定的臉龐，眸光無時無刻不注視著北方星空，看著那等他的人兒。

  “走吧！”葉楓側首一笑，“我們就要到瀛洲了。”

  嗯。

  茯苓輕輕點頭，臉上掛著幸福笑容，眼中卻是有一種異樣神色，似是想去，又似是不想去，心中做著痛苦的抉擇。

  飛劍錚鳴，劃過長空，兩人再次上路。

  日月輪回，晝夜複始，轉眼十幾日悄然而過。

  兩人身影，逐漸遠離了修士的聚集地，大楚南端邊陲之地，已經遠離繁華之地，這裡靈氣稀薄，鮮有大大修為者來這裡修煉。

  甚至於，這裡方圓百萬裡內，連一個修煉宗門都不常見，多是凡人的古國，修為在人元境的修士，在這裡都會被奉為仙人，享受國師級的待遇。

  又過幾日，兩人才在一個不大的古國停留了下來。

  遠遠看去，這名為蜀國的古國，屹立在蒼茫大地上，它並不是很大，整個蜀國也只有望古城那麽大，城池雖然古老，但十分的貧瘠，幾乎捕捉到靈氣。

  “在這裡停一日吧！”葉楓笑道，“明天就可以到達趙國了。”

  說著，他還不忘側首看了茯苓一眼，笑道，“明日就要見到我爹娘了，緊不緊張。”

  “還..還好。”茯苓一笑。

  兩人緩步走進了蜀國，這裡人煙稀少的可憐，讓葉楓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怎麽回事。”葉楓喃喃自語一聲。

  他一眼眺望，大街上行人稀少，而且基本都是老弱病殘，幾乎難見一個成年人，他散開神識，籠罩了整個蜀國，一個修士都沒有，而且，年紀在十三歲以上的少年都很少見。

  這蜀國雖然小，但個望古城也大小相仿，連望古城都有近百萬人，這蜀國的人口，竟然不足三萬，而且皆是老人和十歲以下的孩童，這臉一個小鎮的人口都比不上。

  心裡想著，葉楓帶著茯苓，坐在了路邊的一個茶攤上。

  茶攤不大，只有一個顫巍巍的老人，還有一個約莫四五歲大小的孩童。

  老人蒼老不堪，身體佝僂，年歲已過遲暮，不出意外，定活不過今年，孩童乾瘦如柴，眼眶凹陷，絲毫沒有孩童那般生機勃勃，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致。

  “老人家，兩碗茶。”葉楓說著，便和茯苓坐下。

  葉楓他們的到來，讓老人渾濁的目光瞬間亮了。

  “稍等，稍等，很快就好。”老人慌忙站了起來，雖然顫巍巍的，但卻很有精氣神，來生意了，讓他乾勁兒十足。

  不多時，兩碗熱氣騰騰的茶水便端在了葉楓他們面前，茶水雖然粗劣，但卻散發著芳香，給人一種淳樸的感覺。

  葉楓輕輕抿了一口，微微一笑，這茶水雖然比不上靈液浸泡的茶水，但入口卻是很舒服。

  一旁，老人有些疲憊的坐在一旁，蒼老雙手，摟著那個四五歲的孩童。

  這邊，葉楓已經放下了茶碗，看著老人，笑著問道，“老人家，這蜀國人口怎麽這麽少，而且很少見壯年人。”

  哎。

  老人聞之，無奈的歎息一聲，蒼老臉龐上盡是悲痛之色，“都是戰爭啊！連年征戰，壯年人都被抓走去打仗了。”

  葉楓默然，雖為修士，但他也不是沒在凡間待過，凡人的世界裡，王朝更迭，稀松平常，打仗的事情，再平常不過，或是為了爭奪地盤，或是為了活命，每日都在你爭我奪，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受苦的永遠都是那些弱者。

  咕嚕嚕，咕嚕嚕。

  沉思中的他，被肚皮饑叫聲打破，那聲音是從孩童那裡傳來了。

  孩童低著小腦袋，兩隻小手絞著衣衫，抿著小嘴，小聲說道，“爺爺，我餓了。”

  聞言，老人顫巍巍的把老手伸進了回來，掏出來一塊灰布，灰布緩緩打開，裡面裹著的是半塊乾癟的饅頭，饅頭不知放了多久了，堅硬如石頭，還有發霉的味道傳出來。

  “來，孩子，吃吧！”老人把半塊饅頭塞到了孩童手裡。

  孩童接過饅頭，兩隻小手抱著，很快送到了嘴邊，從饅頭上咬下了一小塊，期間還能聽到恍若石頭破裂的聲音，饅頭太硬，孩童咬得很吃力。

  他狼吞虎咽，咬了一口，剛想咬第二口，但張開的嘴巴很快又閉合上了，把剩余的饅頭遞給了老人，“爺爺，我吃飽了。”

  老人雖然不忍，但還是收起了乾癟饅頭，用灰布包裹了起來，顫巍巍的放進了懷裡。

  這一幕，看的葉楓和茯苓鼻子一酸。

  “來，小家夥，來姑姑這裡。”茯苓對著孩童招了招手。

  孩童抿了抿小嘴，揚起小腦袋看了看老人，老人點了點頭，“去吧！”

  孩童這才走了過來。

  這邊，茯苓已經接過了葉楓遞來的玉露糕，放進了孩童的手中，“喏，吃吧！”

  玉露糕香氣四溢，還閃著光亮，聞一口沁人心脾，孩童的眼睛雪亮，慌忙接來，吃的狼吞虎咽的。

  “慢點吃，還有。”葉楓微微一笑，拂手取出了更多食物，放在了茶桌上，笑道，“老人家，你也吃啊！”

  “謝謝，謝謝。”老人老淚縱橫，但還是伸出了顫巍巍的老手，隻吃了一塊，便沒再舍得吃，留待以後沒了食物用來充饑。

  “慢點兒，還有很多。”茯苓母性大發，一邊用手絹擦著孩童的小花臉，一邊溫柔的說著，“你叫什麽名字。”

  “俺叫虎娃。”孩童嘴裡塞得滿滿的，揚起了稚嫩的小臉兒。

  “你爹娘呢？”茯苓聲音輕柔，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聞言，孩童低下了小腦袋，小身體顫抖，聲音嗚咽，“俺娘死了，俺爹被人抓走了。”

  茯苓鼻子一酸，側首看了葉楓一眼，葉楓靜靜飲茶，無奈的歎息了一聲。

  當日，蜀國最中心的校場，便支起了大鍋，鍋裡燉的是葉楓和茯苓精心調製的玉粥，玉粥香氣彌漫，飄遍了整個蜀國。

  很快，人群便聚集了過來，多是婦孺領著的孩童，他們衣衫破爛，面黃肌瘦，說他們是蜀國人，倒不如說他們是乞丐。

  “來啊！。”葉楓微笑，招呼人群過來。

  但圍來的人群，一個個躊躇，卻無一人乾走上前來，他們怕，怕吃了粥還要錢，他們可是沒有錢。

  葉楓無奈，看向了茯苓。

  茯苓輕笑，笑容輕柔，看著不遠處一個衣衫破爛的農婦，她一臉病態，懷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娃，手裡還牽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孩童。

  “這位大嫂，這粥不要錢的，帶孩子來吃吧！”茯苓輕柔一笑。

  農婦抿嘴，看著身下的揚起小臉的孩童，那餓的發慌的眼中，似是寫著這樣一句話：娘，我餓了。

  她終究是動了，抱著小娃，牽著孩童的，緩緩走來，一臉不信的看著茯苓，“姑娘，真的不要錢嗎？”

  “自然不要。”茯苓溫柔一笑，已經盛滿的粥的碗遞了過來，“快喝吧！孩子餓壞了，小心燙。”

  “謝謝，謝謝。”農婦聲音哽咽，淚水雖然落下，顫巍巍的接過大碗。

  一旦有人過來，人群便躁動了起來，紛紛湧了過來。

  “來來，別擠，排好隊，一個個來。”葉楓笑道，“有好多，管飽。”

  這裡，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葉楓盡量維持秩序，一旁又幫著茯苓施粥。

  “好人哪！”

  “真是菩薩心腸，謝謝你們。”

  “好人一生平安。”

  可以看到，那是一雙雙浸滿淚水的眼睛，這是凡間的疾苦，能有飯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這是一個國家，因為戰亂，吃不上飯的人有很多，這校場很大，幾乎吸引了整個蜀國人的過來，他們眼中的葉楓和茯苓，儼然成為了上蒼派下的救世主。

  茯苓忙碌，玉臂不停輕抬，盛滿玉粥的碗不斷送出去，她白發挽起，卷著頭巾，時而也會垂下一縷，被香汗粘在臉頰上，她累得香汗淋漓，卻絲毫不知疲倦，美眸中那神色是悲憫眾生。

  此時她雖然普通，但卻更像一尊救苦救難的女菩薩。

  葉楓看的如癡如醉，臉上掛著溫情笑容，這一幕，注定會被他死死烙印在心裡。

  夜深了，災民逐漸散去，臨走時，都會跪伏在地上，像拜仙人似的拜著葉楓和茯苓。

  夜深人靜，葉楓坐在椅子上靜靜飲酒，靜靜看著不遠處。

  不遠處，茯苓手拿著手絹，不停擦拭著留下的汗水，但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欣慰神色。

  “看了一天了，還沒看夠嗎？”茯苓側首，看了過來，眨巴著大眼，還有些少女的俏皮。

  葉楓翻身下來，輕輕走來，擦拭著茯苓臉上的汗水，笑道，“我家苓兒，真是菩薩心腸。”

  “我不想做菩薩，我想做平凡人。”茯苓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