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凶悍的怪物，大腦被貫穿，腦袋裡某種寫出來就一定會被打碼的物質到處飛濺，竟然還沒有馬上死掉。

  “快走！趕快去療傷！”

  皇九蓮厲聲喝道，兩個嚇得失魂落魄的人慌忙退出了戰場，雖然害怕，但畢竟傷勢不重，後背遭到舌頭攻擊的人看起來滿身鮮血，其實也就和骨折的程度差不多，全身沒有一處要害遭到攻擊，所以現在還能勉強移動。

  贏了嗎？

  怪物還在掙扎，甚至它還有嚎叫的力氣，仍然在瘋狂掙扎，只不過連它自己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掙扎的動作越來越虛弱，越來越沒有章法。

  贏了。

  從小到大，皇九蓮親眼目睹過無數人臨死之前的死相，包括自己真正的父母，戰爭，饑荒，陰謀，凶殺，在她所生長的國家無時無刻都在發生。

  那一天，身體的傷口已經開始生出蛆蟲，當皇九蓮在街邊靜靜等死的時候，改變她命運的人出現了。

  在這之後的十幾年間，她所看到的是更多的死相，所以這一次也斷然不會看錯。

  當獵物垂死掙扎的時候，老練的獵人絕對不會靠近，就算獵物看上去已經死了。

  皇九蓮觀察的很清楚，所以寒光一直未從那雙完全不像老人的冷靜瞳孔當中退去。

  怪物的舌頭沒有被釘在牆上，而且極長的舌頭現在已經縮成了不到一尺長，顯然它正在緊縮舌根的肌肉企圖進行偷襲，那可是連二十米之外的目標都能攻擊到的詭異器官，如果現在貿然接近它拔掉棍棒，百分之九十九會遭到偷襲。

  漸漸地，怪物的動作已經趨於停止了，四肢倒是還在不斷抽搐，但那應該只是普通的神經反應。

  一開始，怪物一邊掙扎一邊流出大量的鮮血，現在鮮血差不多全部凝結，它的傷口似乎也不再流血。

  皇九蓮依然在等待，她一向是個謹慎的人，正因為這種謹慎才活到現在。

  終於，怪物緊收的舌根肌肉已經完全僵硬，舌頭順著冰冷的身體垂了下去，拉成了半長不長的程度。

  現在似乎已經安全。

  判斷出怪物已然徹底死亡，皇九蓮徑直向怪物的屍體邁步走去，鞋子踩在了地面上凝結的血塊之上，響起了吧唧吧唧的怪異聲音，黏黏的感覺更是惡劣，但她一點都不在意。

  噗嗤——

  棍棒從貫穿怪物顱骨的洞穴中拔出，同時甩出了幾點灰白色的物質，以及些許碎骨。

  不能把這東西放著不管，首先通知下面的人把屍體處理掉，然後再作打算。

  皇九蓮正要摸出自己的手機，手臂卻忽然僵在了半空，平淡如水的表情像觸電了一般短暫崩潰了瞬間。

  耳畔響起了撲扇翅膀的聲音，隻屬於獸類的聲音，她至今仍然記得蝙蝠拍擊翅膀飛行時候的聲音和樣子，為了活下去，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狩獵蝙蝠。

  現在這個聲音和小時候所聽到的那種聲音幾乎完全一致，只不過要響亮很多。

  “咕哇！咕哇！”

  “噝噝……”

  高空當中，兩個不大的黑點迅速向樓頂衝去，伴隨著難以形容的怪聲。

  “兩隻！不……不一樣！”

  皇九蓮心臟陡然一震，背靠著樓頂砌出的閣樓牆壁，向著上方猛地抬起了頭。

  從天而降的是兩隻形貌相仿的怪物，與被殺掉的這隻也很類似，只不過腦袋要大上一圈，手臂和身體之間更有一層和蝙蝠一模一樣的薄膜，借助這層薄膜，怪物就能夠短暫地飛翔在空中。

  就算推測也推測得到，天空上的兩隻怪物應該是年齡更大，性格也更加凶悍的同種怪物。

  當野獸的年齡逐漸增大之後，它們的性子就會變得越來越狡猾，甚至足以與人類對抗。

  兩頭怪物當中的一頭首先落在了樓頂，不過它沒有直接撲向皇九蓮，而是有意拉開了一點距離，蹲在地上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人類，慢慢張開巨大的嘴巴，一滴滴腥臭難聞的口水順著一根根鋸齒模樣的尖牙不住滴在地上。

  另一隻怪物則落在了更遠處的護欄上，穩如泰山地蹲著，似乎在觀察戰況。

  比起開始的一隻，似乎這隻更加具有智慧。

  皇九蓮知道這個時候一旦被包圍就麻煩了，於是向著右側慢慢挪動了幾步，讓兩隻怪物全部存在於自己的視野之內。

  一對二。

  一對一的話應該不算太難，但現在同樣的敵人有兩個，事情恐怕不會那麽簡單。

  先擊潰一隻。

  “來啊！”

  皇九蓮拉開架勢，敲了下身前的地面，只是不知道怪物到底看不看得懂自己的挑釁行為。

  一隻，只要引來一隻，戰況就會緩解許多，兩隻怪物之間有著相當的距離，假設它們同時進攻的話應該也有一定的時間差，只要抓緊時間將第一隻快速擊破就好，這是皇九蓮所擬定的戰術。

  挑釁是有用的。

  “嗷！”

  怪物不知是不想再忍耐還是切實吃了挑釁，張大嘴巴狂吼一聲向著高空飛去，第二隻怪物卻一直沒有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好機會。

  “五十二卦——風雷鳴動！”

  眼看第一隻怪物已經魯莽之極地衝來，皇九蓮揮起長棍猛力旋轉數周，棍棒狂舞之際隱隱發出風雷般的鳴聲。

  怪物的速度快上一點點，它意識到對方可能是懂的戰鬥的強者，所以提前張開大嘴，伸出舌頭，血色的長舌在空中沿著Z字形軌跡遊動著，舌尖直指皇九蓮的心臟部分。

  但棍棒的威力顯然更勝一籌。

  已經分不清是棍棒還是雷電，或是疾風，隱藏在風影雷聲中的一擊完全是無形的，然而又同時具有著極其強大的壓力，連皇九蓮的身影都被雷聲吞沒，整個人連同棍棒化作似是龍卷又似是天雷的一擊，狠狠劈落在怪物的天靈蓋上。

  轟——

  棍棒將怪物的身體生生分作了兩半，從頭頂敲下的猛烈一擊輕而易舉地擊碎了它的頭顱與身體，並且摧枯拉朽地一直轟了下去。

  “呱！”

  一直蹲在遠處的怪物好像受到了某種驚嚇，騰空而起。

  “神啊，求你按你的慈愛憐恤我，按你豐盛的慈悲塗抹我的過犯！求你將我的罪孽洗除淨盡，並潔除我的罪！因為我知道我的過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

  仿佛從天而降的光芒，充滿虔誠的祈禱聲忽然回響在充滿血腥的樓頂。

  “什麽人！”

  皇九蓮的目光猛地指向樓頂的角落，瞬間過後，那充滿敵意與戒備的目光卻忽然凍結在半空，連同那一對透著驚恐的瞳孔一起。

  樓頂發生的所有事情結束在這個瞬間，其他地方的人並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