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大夢初醒 “嘉木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丟下我,嗚嗚...”喬薇的聲音柔軟而細膩,哭時更是像蒙了一層紗,聽得有些不真切。
卻足以讓人激起憐憫之心。
喬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腫得通紅一片,她穿著白色紗裙,臉部瘦了一圈,而她的手,像是捉住隨時會失去的寶貝,緊緊揪住程嘉木的袖子,用力得連指節都泛起了白。
程嘉木沒說話,抿緊了嘴唇,一隻手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看似掙扎。
而真正掙扎的是站在門外的夏喬,那句話她聽得真真切切,什麽打賭?什麽認輸?
程嘉木究竟和喬薇賭了什麽,又是什麽讓喬薇認輸?
夏喬攏著衣衫,身上莫名的涼意讓她開始打起了冷顫。
穿著拖鞋的腳,像是感受到了地面的涼,一點一點刺入骨髓,可她卻挪不開腳,手糾結在一起,顫抖。
房內,哭訴還在繼續。
程嘉木的手,終究是放下了,一點一點拍著喬薇的背。
“嘉木,我求求你,離婚,離婚吧。”
喬薇哭得梨花帶雨,在程嘉木的懷裡哭得如此傷心。
離婚,大抵是一個敏感的字眼,程嘉木抿緊了唇,歎了口氣,“事已至此。”
喬薇一連兩次受到了深刻的打擊,喬爺爺的去世,她接受不了,而程嘉木結婚的消息,更是讓她五雷轟頂。
她的天似乎黑了,誰來給她帶來光明呢?
她緊攥著程嘉木的領口不放,其實她的光不是程嘉木又是誰呢?
喬爺爺是個睿智的人,疼愛喬薇卻不似喬宏文的溺愛,喬爺爺是個文人,尋常便喜歡擺弄些字畫,他有間小小的畫室,牆上都是自己寫的得意之作。
而畫室的一旁,便是一間陳列室。
喬薇知道,那裡面都是爺爺的寶貝,爺爺的寶貝又是誰呢?
當然是她自己了。
每年生日,喬爺爺總會把自己關上半天時間,等到晚上的時候才出來。
甚至有時候,白花花的胡子上沾了些顏料,老人慈祥的臉瞬間染上了幾分滑稽。
每一年,喬爺爺都會送上一幅畫給喬薇,為了討好心愛的孫女,喬爺爺甚至學起了西洋畫,整間陳列室都是喬薇啊,從一歲,一直到現在。
也正是看見陳列室裡一幅幅色彩明豔的畫作,喬薇壓抑在心中的悲傷才湧了出來。
而此時,白雪帶著程嘉木和夏喬來了。
喬薇本想抹乾淨眼角的淚,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堅強。
可是,當她看見程嘉木臂彎裡摟著的人,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腳趾,猶如千金,滾燙而生疼。
甚至,在她聽見程嘉木已婚消息之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緊接著聽了一句他輕聲的呢喃後,冷靜和堅強轟然倒塌。
“老婆。”叫的如此自然,可對於喬薇來說,卻是無法言說的悲傷和不甘。
她整個人連哭都忘記了。
這是為什麽呢?
大概,連她自己也忘記了。
......
“嘉木,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我愛你啊。”哭聲還在繼續,喬薇的樣子令人心疼。
可偏偏,白雪和程錦鵬出了遠門,家裡也安靜的可怕。
喬薇的哭聲穿過門縫一絲絲地透了出來,也穿過了夏喬的心臟。
“薇薇。”程嘉木輕叫了聲。
喬薇立即止住哭泣,兩眼通紅卻又亮了起來,仿佛前面就是希望。
可程嘉木卻又將她推入谷底,“我已經結婚了。”
他想讓她放棄。
喬薇拚命搖頭,晃著他的手臂,“不不不,這本來就不成立,這只是一場遊戲,一場賭約。”
她怎麽會忘了呢?
她如此高傲地和程嘉木說,她想去法國。
那裡是時尚之都,是女人的天堂,是她夢寐以求的浪漫過度。
甚至,連出國手續都辦好了。
這一切,卻瞞住了程嘉木。
原本是她以為,程嘉木會毫不猶豫地支持她,等她變得更完美,回國。
可是,那日,程嘉木眼裡卻晦澀難懂,她知道,他不想。
可是,法國是她的夢啊。
她怎麽能拒絕呢?
倔強如喬薇,卻和程嘉木吵架了。
這是兩人從小到大第一次吵架,程嘉木一直是個溫柔的人,對她很好,兩人志趣相投,也從未吵過架。
不像夏喬,三天兩頭便讓程嘉木氣得無可奈何。
可是,這樣一個人,居然生氣了。
喬薇不懂,而現在,她更不懂,明明是一場賭約,為什麽程嘉木卻不肯結束。
喬薇未施粉黛,一張白淨的臉哭得濕濕嗒嗒。
“我認輸,我認輸,我不該提出這樣的時候,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不然你也不會和夏喬結婚。其實你不愛她對不對?你是為了氣我,甚至在白阿姨面前也不想理我,對不對?”
喬薇拚命晃著他的手臂,心裡後悔了。
這場賭約是喬薇提出,她只是一時氣話,她只是想讓程嘉木知道自己想出國的堅定,而並非真想打賭,什麽除非他不再等她立刻結婚,其實都是假的啊。
女人在生氣的時候,其實是最希望男人耐心哄一哄的不是嗎?
只是,她算錯了,錯在自以為了解程嘉木,也錯在,她把程嘉木那是說的那句隨意當成了玩笑。
畢竟從小,她才是一直站在程嘉木身邊的人啊。
她知道,程嘉木不可能娶了別人,這個賭,她必勝無疑。
只是,沒想到,她連腳都還未踏上飛機,這場變故如期而至。
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嗎?
喬薇此刻心裡不止一次問過自己,眼裡是滿滿的哀怨,“嘉木,你說話啊。”
她望著一言不發的男人,祈求。
程嘉木拉開她,聲音輕地不能再輕,“喬薇,認清現實吧。”
“呵呵,現實...是什麽?”喬薇冷笑了聲。
程嘉木靜靜看著她。
兩人都沒意識到,門外那個已經淚流滿面的人。
......
夏喬拚命捂住嘴,雖聽得不多,但好歹理解力夠強,七七八八聽了大概。
賭約是麽?
她冷笑,喬薇要出國,用了激將法做了打賭的籌碼,甚至以為程嘉木會心甘情願等待,可並不是,最後卻娶了自己。
還想起前一刻,程嘉木嘴裡那句溫柔的程太太,夏喬便覺得十足的諷刺。
那一句話真的是真心實意的麽?
而不是為了和喬薇的賭約,慪氣,而違心的一句。
夏喬看著程嘉木的背,淚如雨下,而喬薇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也格外讓人心疼,她緩緩合上房門。
更是沒有勇氣推門進去了。
而在房門即將合上的那一刹,喬薇吻上程嘉木的唇,兩人倒在牀塌上。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夏喬不敢去想,成年男女這檔子事,夏喬雖沒有經歷過,但也知道,誰能抵抗自己心愛的女人投懷送抱呢?
可笑的是啊,自己從頭至尾都是一個傻瓜,被程嘉木蒙在鼓裡的傻瓜。
或許,她一開始的堅持是對的,不答應。
她本來就配不上他啊。
可是,後來怎麽又動心了呢?
因為這個夢,實現得太美好,讓她忘乎所以,更是沒想過,程嘉木從未說過娶她的理由。
原來,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夏喬腦海裡,耳蝸中,喬薇的哭聲斷斷續續,依舊是,賭約,結婚,結婚,賭約,循環重複著。
身上,貼合著性感睡衣的皮膚已經冷透了,這件屬於自己的房間,粉色也漸漸變得這樣清冷。
沒有開燈,月光打在夏喬趴在牀上的疲憊身子上。
睡袍滑下藕臂,露出瑩白的肌膚,在月色下濾出了一層絕望......
......
月光皎潔,露出在被下的手臂受了涼,沉睡在月色中的人兒,臉色慘白,像在岸上擱淺的美人魚,忽地雙腿抽搐。
忽地受了一下驚,夏喬猛然張開眼。
不知是幾個小時過去了,還是五年過去了。
如今大夢初醒,看見的還是一片荒涼。
夏喬一抹眼角,黏黏的,有些粗糙。
手撫上枕套,濕了......
原來,即使是做夢,她也是哭了。
五年前,她親耳聽見的那一聲賭約和認輸,至今夏喬想忘都忘不了。
正因為她的自尊心不許,她甚至沒有和程嘉木對峙一番,留下離婚協議便走了。
大冷的天,孤獨的夜,她蹲在公園的長椅上哭了一夜。
可這似乎還不是最慘的,在離開家的兩個多月後,她沒有聯系程家的任何人,帶了身份證,卻不敢公開使用。
只能在餐館找了一份臨時工,老板是個老實人,也沒坑她的錢,只是這裡是在醫院附近,人流量也大,天天忙碌的也不曾休息。
也是在偶然,她外出送外賣,卻看見,喬薇從醫院出來,手裡提著一堆藥,而一張紙,從塑料袋裡飄了出來。
夏喬跟在她身後,在紙邊停下了腳步。
拿起,看了眼。
這一刻,心便是真的死了。
喬薇懷孕了......父親是誰,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