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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曲之傾國帝姬》第一百零六章 心上人歸來
  蘇淺抿了抿唇,道:“不必診了,生死由命。”說著,將頭轉向一邊,透過紗窗望向窗外。一片豔紅如雲的合歡花盡收眼底。

  宏隱大師溫聲道:“淺蘿公主剛還說我命由我不由天,怎的此時卻任命了?”笑了笑,又道:“公主今日不診脈也行,老衲觀這毒在公主體內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一時倒也無妨,公主何時想診治了,再上清雲山找老衲,老衲當不辭辛苦。”

  蘇淺緊抿著唇不語,楚淵看著她,輕輕歎了一聲,依然勸道:“淺淺,還是讓大師看一下吧,早一日治療,早一日解除痛苦,我們大家也好放心。這麽多關心你的人,姑父姑母,你的朋友和下屬,還有父皇和皇叔們,大家都那麽在意你,你若出事,叫大家情何以堪?”

  宏隱大師附和道:“太子殿下所言正是,公主一人之身,牽扯的可不止一人。”

  蘇淺低著頭,眸中顏色變幻不定。楚淵和宏隱大師都耐心等著她,並不去催促。

  良久,她似是有了決定,緩緩下了床榻,走到宏隱大師面前,伸出一段手腕,低聲道:“有勞大師了。”

  那手腕細的嚇人,只剩皮包骨,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楚淵凝視著她露在衣衫外面的皓腕,眉心緊蹙,眸中閃過一絲疼痛。

  宏隱大師手指搭在她脈搏處,仔細認真的探查,臉上時而陰沉,時而皺眉,顏色越來越暗,良久,他放下她手腕,楚淵一直觀望他的神色,見他臉色晦暗,忙問道:“大師,如何?”

  蘇淺望著他,看神色便知是不好,苦笑了一聲。

  宏隱大師長歎了一聲,道:“老衲無能,除了知道這是一種情毒,探不出到底是何種情毒。”

  蘇淺雲淡風輕一笑,道:“大師不必自責,生死有命,況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不是麽?”

  宏隱大師道:“公主吉人天相,日後定然可解此毒。他日老衲約齊了雪影老人,靈雲大師及無痕大師一齊給公主診脈,或可查出是什麽毒。屆時便可助公主解了此毒。”

  楚淵忙起身一揖,道:“如此,有勞大師了。”

  蘇淺想著她數日前才見了雪影老人,他是天下公認的神醫,當時都沒看出她中毒,想來此毒罕見。她苦笑了一聲。

  楚淵見她那樣的神色,心中一痛,伸出手欲握住她的手,想著給她些力量和溫暖,她了無痕跡地避開了去,輕聲道:“我沒事,表哥不必放在心上。宏隱大師都說了我吉人天相,哪裡就這麽容易死了?”她臉上染上一絲笑顏,眸光對著窗外,容顏比窗外的合歡花更惑人。

  宏隱大師道:“公主天命所向,自然不會有事。”他笑了笑,告辭出了客房。

  楚淵想著他最後一句話,似是有什麽天機,他乃得道高僧,勘破天機也沒什麽奇怪。提著的心放下了些。他對蘇淺道:“今日下山,還是在山上住一日?”

  蘇淺不答話,站起身,走出客房,望了一眼滿山開的嬌豔的合歡花,清聲道:“表哥,你知道合歡花的花語是什麽嗎?”

  楚淵愣了一下,不明白花語的意思,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合歡花是吉祥的花,代表著夫妻好合、永遠恩愛。”

  她唇邊綻放一抹笑顏,道:“不錯,合歡花的花語正是永遠恩愛、兩兩相對、夫妻好合。此花與我無緣,下山吧。”她聲音不高,卻響徹整座清雲寺。

  楚淵在她身後看著她,她身形消瘦的不堪盈盈一握,一身月白的衣衫,長發如瀑鋪在腦後,如一幅畫鑲嵌在天地之間,卻恁的攏了一抹輕愁。他伸了伸手,嘴角動了動,卻終究沒去握住她的手,走了兩步,吩咐道:“楚暮,備馬。”

  楚暮立即去牽馬了。蘇淺想著楚淵今日安排了一大群人上山,必是有什麽安排,他那樣的人,哪裡會閑的弄了那麽一大群連名字都叫不全的弟弟妹妹來遊山玩水。但她偏偏沒如了他的願,故意騎馬上清雲山頂,毀了他的計劃。她意外暈倒,又被宏隱診出身中奇毒,他沒有辦法,不得不聽從她的意見下山。

  她不想知道他有什麽算計籌謀,總歸汲汲營營就為那麽點子破事,對於毀了他的計劃她絲毫不覺得心有歉意。

  須臾楚暮牽來兩匹馬,她翻身上馬,也不告知眾人一聲,一揚馬韁,往山下奔去。楚淵也翻身上馬,追她而去,待眾人有所察覺,兩人已到了山腳下。

  上官克不曉得為何,怒狠狠的一掌拍斷了一棵合歡樹,粉色的花絲雨一般揚了滿院子。他氣哼哼地走出去,卻沒去追。墨凌與袁靖在對弈,絲毫沒有要下山的意思。

  其他人自知追不上,遂斷了去追的念頭。

  山上風景美如斯,又比山下涼爽些,眾人自然是要在山上玩一玩避暑的。

  山下的馬車旁,一人一馬悄然站立,寬袍廣袖的月白衣袍,更襯得身形瘦削,卻不掩他絕代風華、無雙雅致。

  蘇淺似未看見,打馬狂奔。帶起一陣涼風,將他衣袂揚起。他還未說什麽,她一人一馬就已經狂飆走遠。他似乎嘴唇囁嚅一下,眸中露出一抹傷色,但瞬間掩去。

  楚淵看了他一眼,稍稍減緩馬速,喊了一聲“陌皇子”,便催馬去追蘇淺。

  上官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鳳眸微微閉起,長長的睫毛投下兩片陰影。他站著不動,風揚起他如墨的青絲,如一幅畫定在那裡。身後青山如黛,合歡豔華,卻不及他此刻絕世獨立之風華。

  須臾,他忽的睜開雙眸,翻身上馬,輕拍了拍馬背,馬蹄揚起,向城中飛馳而去。那匹馬是萬中無一的寶馬良駒,速度極快,不消片刻,便可望見蘇淺和楚淵的身影。下一瞬,他已追到蘇淺身邊,蘇淺不看他,依然催馬狂奔。

  雖然三匹馬帶起煙塵滾滾,涼風嗖嗖,但空氣似乎被凝結住,說不出的壓抑。

  楚淵忽然勒住了馬韁,神色黯了又黯。他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蘇淺。”上官陌暗啞的喊了一句。

  蘇淺身子一顫,覺得心都要碎裂了。那一聲是在夢裡夢了千百回的聲音,如魔音天籟,在她聽來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但此刻她不想聽,也不想看那個瘦削如她但仍不掩雅致風華絕世絕代的人影。

  只打馬狂奔著。

  上官陌忽然身形一轉,從馬背上掠起,如一抹煙雲飛過,精準地坐上了她的馬背,將她攬入懷中,雙臂交握在她身前。

  感受著她瘦的硌人的身骨,他隻覺入骨的疼。

  蘇淺一僵,胳膊肘向他腹下搗去。他不躲不避,悶哼一聲,生生受了,卻依然緊緊抱住她不放。

  她伸手去掰他隱在袖中的手,卻掰不動,隻摸到光滑的天蠶絲錦的衣料。

  “你放手!”她怒吼,想跳下馬,卻被他鉗製著動彈不得。

  她力氣沒有他力氣大,武功又不如他,一時沒有辦法,只能恨怒地磨牙。須臾,她忽然一側頭一口咬在他臂上,下死勁地咬他,他痛的“嘶”了一聲,卻依然抱著她不放。直到嘴裡一絲血腥味傳來,她才松開口。

  “你是屬狗的麽?”上官陌嗔怪地說了一句,聲音卻無比輕柔。

  這樣輕柔的聲音,也是她朝思暮想的。

  她折騰了半天,他隻抱住她死死不松手。

  手中的溫暖是夢了千百回的,他怎麽可能放手?他將下巴擱在她瘦得硌人的肩窩裡,呼吸著日日魂牽夢縈如今卻真真實實的芬芳,“有合歡花的香氣。”他柔聲道,溫熱的氣息吐在她脖頸中,癢癢酥酥的,她撇開臉不看他。

  “蘇淺,我想你想的都快瘋了。你可知道我對你相思如狂,相思入骨,都快得了林妹妹的相思病了。”他暗啞著聲音在她耳邊喃喃輕語。

  蘇淺嘴角忍不住彎了彎。這人即便說著動情的情話都能引人發笑。“你得的不是林妹妹的相思病,是寶哥哥的相思病。”她忍不住道。男女有別他不知道的麽?說完便後悔了,她恍悟他定然是故意那麽說引她發笑,逗她開口。哼了一聲,撇過臉去不搭理他。她曾經跟他講過《紅樓夢》的故事,他倒記得清楚。

  她悲催地發現就算生氣發怒,在他手下她也連一個回合也過不了,不由覺得頹敗,這輩子算栽在他手上了。

  “原來是寶哥哥的相思病,是我記錯了。”他輕笑出聲,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鬢邊縈繞。她實在受不住這樣的旖旎柔情,嗔怒道:“躲開些,誰許你離我那麽近了?”

  他輕輕一笑,笑聲簌簌如碎玉,卻依然不躲開。“我需要誰的允許麽?”他明明輕柔地笑著,卻令人感覺到張揚不可一世的狂傲。

  “你什麽時候變成癩皮狗了?”她氣怒道。

  “遇到你之後。”他簌簌笑著,故意吐氣在她耳邊,她躲不開,氣的牙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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