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成貴沒想到楚璉會這麽快趕過來,不過他今日是下了決心要殺雞儆猴,只是眉心皺了皺,卻根本就沒打算手下留情。
別人可能還懼怕三奶奶的權勢地位,可是他莫成貴不怕。他本就是百戰老兵,能在沙場中留下一條命已經是上天顧憐,家人早就沒了,後來跟著老伯爺投身靖安伯府,也早將身死置之度外。只要他今日一頓軍法能讓年幼無知的三奶奶醒悟,那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也沒甚大不了的。
行刑的老兵有瞬間停住,莫成貴卻大手一揮,“給我打,我若是不叫停誰也不準停,誰不聽令,一樣軍法伺候!”
都是軍中的老兄弟了,大家都明白莫成貴的脾氣,這個老家夥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聞言,楚璉也很乾脆,她朝身後李星李月兄妹使了個眼色。
李星李月是魏王妃派來的,自然是什麽都聽楚璉的。
兄妹兩人很快就將兩名行刑的老兵抓住,莫成貴在一旁瞧的瞪圓了眼,見兩名老兵被李星李月兩兄妹製住,居然自己三兩步跑到旁邊撿起地上的軍棍就要親自行刑。
楚璉神色一緊,她冷笑了一聲,“莫叔,你這一棍要是真落下去,恐怕邊軍就真的沒救了!”
莫成貴聽到楚璉這麽說,神色猙獰,他老兵出身,最是聽不得別人說軍營不好的話,仿佛這樣的話會變成詛咒,真的讓邊軍吃了敗仗一樣。
他猛然停下手中動作,急急兩步逼近了楚璉,“三奶奶,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楚璉冷嘲一聲,“我不能亂說話?那莫叔就能亂打人了?”
莫成貴臉色愈發的黑沉,“三奶奶,這個刁奴用食糧換取沒用的木頭,如何不該打?還是說因為他是您身邊的人就可以例外?”
見到秦管事沒什麽大礙,楚璉也漸漸冷靜下來,她一雙澄澈如水的眼眸看向莫成貴。
一張細瓷般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好,你說他該打,那我要問問你,莫叔,既然你這般擔心邊軍處境,可為邊軍想到了好的解決辦法,讓邊軍幾萬將士脫離苦境?”
莫成貴哪裡會知道楚璉這個時候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笑話,他要是有辦法,他會還窩在這個小小的和府中?他早就急奔進軍營給三少爺出謀劃策去了。
別說他了,就連朝廷那麽多德高望重的官員都想不到一個好法子,他這樣一個粗人能有什麽辦法!三奶奶這分明是強人所難,故意刁難他罷了。
這個三奶奶渾身上下的優點也不過是會吃會幫身邊的人開脫。
莫成貴心中更為不屑,他站的筆直,甚至還挺胸抬頭,“三奶奶,你莫不是和我在開玩笑!辦法?還真是要請三奶奶恕罪,我是個粗人,沒那麽神通廣大。”
這話裡帶著濃濃的譏諷之意,讓人聽了想要跳出來大罵,楚璉身後的問青問藍首先繃不住,滿臉不忿瞪向莫成貴,要不是楚璉攔著,兩個小姑娘恐怕忍不住就要和莫成貴動手了。
莫成貴冷嗤,“三奶奶身邊的人還真是一條心呢?怎麽,都是那吃喝收買來的?”
楚璉真是搞不懂這位家將的腦回路,自己想不到好辦法,就斷定別人也和他一樣庸才,到底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是太將自己當一回事兒。要是軍中都是他這樣的蠢才,大武朝也不用打仗了,直接扔了兵器投降罷!
平日裡楚璉雖然看起來嬌嬌軟軟溫溫柔柔一副好欺負的樣兒,可誰要是真這麽認為那麽他就輸了。
這妹子就是不會有隔夜仇的,因為誰敢欺負她,她基本上當場就給報了。
莫成貴已經觸到了她的底線,楚璉又怎麽可能忍耐。
身後的問青問藍見自家三奶奶肅著一張臉,一雙眸子盯著人卻亮閃閃的,緋色的唇角一邊微微翹起,分明是一副比平時更豔麗的模樣,兩人卻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完了完了,三奶奶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問青問藍互相看了一眼,眼角同時抽了抽。她們剛剛真是腦殘了,還以為三奶奶會被欺負。三奶奶不欺負別人就已經不錯了。
“莫成貴!真不知道當初祖父是怎麽看上你的!會讓你做靖安伯府的家將!你這般夜郎自大,怎麽不上天?”
她“莫叔”也不叫了,直接喊名字。
楚璉憋著一口氣,一吐出來,這下子爽了。
卻讓莫成貴和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僵住了,一齊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瞪向楚璉,大家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口水,心裡哆哆嗦嗦的想:三……三奶奶這是在罵莫統領?
瞧著三奶奶年紀不大,膽兒真是太肥了!
就算是世子夫人也不敢這樣與莫統領直白的對罵……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明白三奶奶這樣做太直白太大膽也不太對,可是為什麽會覺得莫名的有一種激爽和帶感呢!
大家都默默在旁圍觀,都很好的隱藏了心底的那點看戲的小心思。
莫成貴顯然也被楚璉這句話衝擊到,他猛然瞪大了一雙牛眼,雖然從未聽過“上天”這類罵人的話,但是聽這口氣就不是什麽好詞兒。
莫成貴到底是個粗人,擅長的是手腳工夫,可不是嘴皮子上的。
還不等他罵回來,楚璉就接著道:“莫成貴,我告訴你,在你眼裡覺得天塌下來都不可能實現的事情,在我楚璉這裡就可以!別用你那狹隘的眼光去看別人,自己做不到就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我再給你透露一點,在你眼裡這些不如一塊鍋盔的沒用杉木,就是邊軍五萬兵將的救命稻草!”
撂下這段話,楚璉就轉身離開,她說的話,早就站在院外的唐言也聽到了,相信這樣的局面已經不用他出手。
其實莫成貴沒有楚璉說的這麽不堪,這個老家夥只是太固執了點,看人不知道變通,相信這番話能夠點醒他,不至於讓他成為北境之行的阻力。
楚璉像是一陣風一樣來得快去的也快。
不過這陣風不是柔和的清風拂過,而是猛烈的颶風,掀翻了一院子的人。
莫成貴已經呆住了,他全身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完全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