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承平帝這“神來之手”弄的有些懵的不僅是楚璉,賀常棣也一樣。
此時,賀常棣正在晉王府的書房裡。
兩人面面相覷,是越來越看不明白承平帝的心思,難道承平帝想要將英國公府重新扶植起來?
不可能啊,僅僅是一樁賜婚根本就不能代表什麽,況且英國公府裡能堪用的嫡系後輩根本沒有,方才唐言還傳消息來,說是楚璉親爹英國公府二老爺的官職被免了。
晉王一雙青碧的眸子裡帶著疑惑,難道他這心機深沉的父皇吃飽了撐的?
用英國公府二房取樂?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可這棗兒也不甜啊……
就連賀常棣這個重活一世的人都不知道承平帝這麽做的用意。
沉默片刻後,晉王率先開口,“阿棣,我們的銀錢周轉不開了。”
如今就算有司馬家鼎力相助,但是培植勢力,還要暗中與六皇子的人相爭,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饒是晉王和賀常棣也周轉不開。
其實想明面兒獲得銀子容易,他們有身份地位,還愁沒有送上門的豪商?
可是如今時期特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走明面兒,甚至還有一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賀常棣冰冷的臉變得越發嚴酷。
“阿逸,我再想想辦法。”
賀常棣鳳目深濃,原本按照他的計劃,有了那座銀礦,他們所有的事情都能辦成,但是銀礦卻出乎意料出了紕漏!
“我這邊會再派人調查。”晉王說著將一封信遞給身邊的賀常棣。
“黑羽軍送來的。”
與晉王也沒什麽好避諱的,賀常棣迅速拆了信,瞥了眼信中的內容,他嘴角微翹,“蕭無竟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韋逢紫那樣的人都能被他控制!”
“阿棣,我們要給父皇提個醒。我認為蕭博簡不懷好心。”晉王帶著幾分擔心。
韋逢紫是韋貴妃幼妹,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她是孔尚書的夫人。
這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賀常棣看了看窗外微微暗下的天色,顯然已經不早了。
“阿逸,時間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說著,賀常棣就已經站起了身,邁開腿就朝著房門口走去。
晉王輕嗤了一聲,酸道:“不就是錦宜有了身孕,瞧你嘚瑟的,我看你是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守在她身邊吧,你不嫌煩,錦宜都嫌煩。”
慣常僵著一張俊臉的賀三郎臉色微柔,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楚璉有孕的事情他倒是沒有瞞著好友。
“怎麽?阿逸嫉妒了?讓司馬將軍給你生一個便是。”
原本氣質高華冷傲的晉王因為好友的這句調侃,因為熬夜微微蒼白的臉頰竟然突然多了一絲紅暈。
鳶姐兒與壽郡王的婚期就定在兩個月後。
聖旨賜婚下來後,英國公府就開始與永康王府接洽,商議婚前程序。
這一樁熱鬧事結束後,整個盛京城好似瞬間平靜了下來,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順風順水,楚璉在朱雀大街上的酒樓也已開張。
這座新酒樓的名字是楚璉起的,就叫“德聚豐”,與原來的歸林居一樣,同樣是分成了前後院,只不過在前院三層高樓的門面還多了一層雅間包房。
一樓大堂一側有個小型戲台,德聚豐與梨園有合作,每日中午和下午茶的時辰都會有梨園的角兒們來唱戲。
至於唱什麽,掌櫃會提前定下,又或者讓來吃飯的顧客們自己出銀子點。
這次德聚豐開張,並非像當初歸林居那樣弄那麽大排場。
開張那日,只在門前掛著兩掛鞭炮放了,給左右對面的鄰裡店鋪送了禮,就開門做生意了。
原本這般低調的開張,四處瞄著這家頗為神秘的德聚豐酒樓到底要怎麽慘淡收場時,不多一會兒,一輛輛馬車停在德聚豐門口,暗中那些目光就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
這在暗中觀察的人就有斜對門德安樓的王掌櫃。
王掌櫃站在自家酒樓的二樓雅間內,身邊是跟著多年的老帳房先生了。
王掌櫃背著手眯著眼站在半開的窗戶前,“這德聚豐到底是個什麽來頭,早先就聽老林對面鋪子被貴人收了,問老林,那個老家夥閉著嘴死活不肯說。”
老帳房目光落在德聚豐的門口。
對面的新開的酒樓,外表看來與以前無異,看著好似只是換了塊兒門匾,旁的什麽都沒有。
當初就是歸林居開張帶出來的潮流,如今哪家只要是有些背景有些銀錢的店開張至少也要尋舞獅隊跳一跳熱鬧一番。
將周圍的百姓都吸引過來,好早些將自家鋪子的名聲傳揚出去。
這德聚豐倒好,不但不敲鑼打鼓的張揚,反而低調的不像話。
王掌櫃一大把年紀,經歷了許多大起大落,聞言,有感而發,“事出反常必有妖,老趙,你眼睛好使,能不能看清楚那些馬車是誰家的。”
其實王掌櫃也不過是隨便問問而已,他雖然老花眼了,但是什麽式樣的馬車他還是能看清楚的,那些不過是普通的青幃馬車,哪裡會是有身份的人乘坐的,他只不過無聊隨便問一口罷了。
老帳房恐怕事先也是這麽想的,但當他遠遠看到從馬車上被人扶下來的人時,險些嚇的暈倒。
他連忙扶住旁邊的桌子,一手捂著胸口,臉色激動又恐懼。
王掌櫃嚇了一跳,連忙扶著他,皺眉道:“老趙,你這怎麽了,方才不是好好的,怎麽現在臉色這麽難看。”
老帳房搖搖手,這位姓趙的老帳房記帳是個拿手活,同時他還有個絕活兒,就是過目不忘。
基本上見過一次的人再次見到都能回想起來。
某一次,你從德安樓帳房裡出來,不小心聽到了當今承平帝在包間裡的對話,他嚇的當場就跑了,後來忍不住好奇遠遠看了這位當今的帝王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他記住了承平帝的長相。
德安樓點心在盛京城算是一絕,承平帝白龍魚服來品嘗其實並不奇怪。
等緩過氣,他哭笑著看了一眼身邊的王掌櫃,片刻,才都到他耳邊壓低著聲音道:“掌櫃的,方才從馬車上下來那個是……”
老帳房先食指向上指了指天,而後有豎起大拇指,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王掌櫃先是一愣,隨即不敢確定的瞪大眼,他捏著老帳房的肩膀,“你確……確定沒看錯?”
老帳房苦笑著搖搖頭,“掌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能力,怎麽可能認錯人。”
聽到老帳房這麽確定,兩個老家夥不約而同縮了縮脖子,對德聚豐更加敬畏了。
沒錯,德聚豐開張的時候,承平帝居然暗暗來捧場了!
楚璉因為在府中養胎,當天並沒有立即得知此事,還是後來賀常棣告訴她的。
她苦笑不得,承平帝也太給她面子了吧,她私下裡開了家酒樓,承平帝居然會親自微服捧場!
連老大都來了,朝堂中的官員就算是為了拍承平帝馬屁,也會有大批的客源,有沒有人來吃飯實在是不用操心。
承平帝這個人就是活字招牌。
況且如今德聚豐的飯菜比之幾個月前關門的歸林居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要是在歸林居吃過飯的,那都是心知肚明。
這德聚豐的幕後老板根本就不用猜,非安遠侯夫人莫屬。
楚璉將德聚豐交給賀常棣給她安排的周文打理,而北境的簡市交由秦管事。
簡市在無形中已經擴大為原來十倍都不止,聽從北境回來的牧仁兄弟口述,就算是楚璉都有些不敢置信。
牧仁和那日松的漢語官話如今說的很溜,如果不看兩人長相光聽聲音,絕對不會猜到他們是蠻人。
牧仁那日松兄弟跟在秦管事身邊做事,負責管理簡市,涼州已經不單單是大武朝與蠻人的外貿市場,更是吸引了周邊小國的生意人,從宿城和涼州竟然平白多了一條商道來!
涼州城早不像三四個月前楚璉離開時的那樣宛如一座空城。
如今的涼州城雖然還是簡陋的邊城,但人來人往,熱鬧程度都不輸於宿城。
原本烏麗罕要留在楚璉身邊照顧,楚璉沒同意。
她知道烏麗罕舍不得兩個兒子,心中其實一點也不想與兒子分開,便讓她跟在兩個兒子身邊,照顧他們的起居。
六月初,盛京城已經進入炎夏。
牧仁帶著弟弟那日松第二次從涼州趕回盛京。
許多生意上的事情他們兩兄弟要與楚璉匯報。
楚璉第一次見到的瘦弱的兄弟兩兒,如今早已大變樣。
尤其是牧仁。
蠻人的輪廓本來就與大武朝人不一樣。
他們五官較大武朝人深邃,鼻梁高挺,眼窩深陷,臉型更加立體,眼瞳的顏色也與大武朝人有微小的不同,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們眼睛是那種顏色淺淡的茶色,並非是像一般大武朝人的棕色亦或是琥珀色。
幾個月好吃好喝地供應下來,跟在賀常棣的親衛身邊習了武藝,秦管事又教了識字,過了年,十九歲的牧仁早已擺脫了病痛的折磨,成長為一個俊美健壯的異族小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