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看來南席君果然還是那個心思縝密的人,一般人在這種時候,不是逃跑便是四處呼叫查探吧。這南席君倒是處亂不驚,真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不知所措?”
其中一雙眼睛的主人說話了,聲音稚嫩卻帶著風流氣,嘴角帶著一嘲諷的笑容,言語中對南席君似乎很不待見。
話剛說完,一雙羊脂玉般的手使勁拍打在他的小頭上,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他從來都是如此,豪門大院出來的人可不是書呆子!倒是你,按理說應該叫他一聲‘二爹’,哪有你這麽沒大沒小的!你可不能對他做什麽事。”
另一雙眼睛也說話了,聲音清脆如夜鶯啼鳴,柔軟的讓人的心也可以化作一灘春水,只是聲音中帶著撒嬌的意味多過威脅的意味,似乎不像是一個少婦對一個五歲孩子說話的語氣。耳聽到這話,那最初說話的稚嫩聲音明顯很受用,笑了笑道:“既然妞你這般說了,我自然不會對他怎麽樣。更何況,他也沒列在我的高危名單裡。”
說罷,那稚嫩的聲音的主人從陰影中走出來,五歲孩童大小的身軀,很明顯是那個一直以來引起南席君注意的小少爺。而那個聲音柔軟的如同春水的人也走了出來,一襲翠綠色掐襖羅煙長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軀,蔥白手指白玉臉,眉不描而黛唇不點而紅,繞像是這翠竹林中的嫩住,風過處自有其清雅風韻,宛若那仕女畫中走出來的美人兒,帶著獨有的韻味兒。
看到這樣的女子,縱然是已經見了許多次,站在一旁候命的竹心還是忍不住直了眼,他很少能夠看到這樣的月娘子,更別說正面看到主子,如今這仆一照面,主子乃總算是明白,為何春風得意樓的公子們為何都對月娘子那般恭敬仰慕,這般一女子,他竹心也十分仰慕。
情竇初開的少年,那炙熱的眼神灼燙了那顆沉寂的心,月娘子看了竹心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倒是一旁的小少爺咳嗽了一聲,踹了竹心一腳才讓他回過神來。
“妞,爺都說過了不讓你拋頭露面,這春風得意樓的公子們已經很煩了,爺可不希望再出現一個南席君和竹心。你說你怎麽會這麽招人喜歡?”
小少爺惱了,沒頭沒腦的就衝著月娘子發火,月娘子看著他,趁著竹心低下頭給了他一個白眼,笑道:“你什麽時候順心過,煩不饒人人自擾。竹心,不要鬧了,將南大人帶去鶯歌燕舞,讓南大人好生休息一下,告訴他我收拾一番便去見他。”
說完,月娘子離開,小少爺看了南席君一眼,也跟著月娘子離開了,留下竹心在月娘子的笑容中恍恍惚惚,然後突然意識到殿外還有一個人,這才急忙出去,看到那站在竹林中南席君,心中不無豔羨。
這位南大人真是不知道是什麽來頭?以前京城的宰相公子前來都沒有得到月娘子的接見,除了那別扭的墨城城主鳳陌靈,能見到月娘子的男人除了春風得意樓的公子,剩下的,就只有他竹心和桑榆兩個內院小廝了。而這南大人,倒真是第一人了!
月娘子她,不會喜歡這大人了吧!
想到這兒,竹心心頭就不高興了,想到月娘子溫柔的笑容和聲音,還有那一日她與他和桑榆一起與小少爺玩水的嬌俏,竹心就忍不住一陣臉紅。只是剛才月娘子的溫柔,似乎都是給這個南大人的。
哼!不就是看起來英俊些,瀟灑些,氣度好寫,有什麽了不起的!
竹心心生不滿,大步來到南席君面前,南席君睜開眼睛,看著剛才還一臉笑容的竹心此時一臉不爽的看著自己,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只是看竹心的臉色,似乎沒有多說的打算,所以他什麽也沒問,見竹心揮了揮手,他也就跟著他朝著另一條竹林小路走去。
竹心心中不忿,但是月娘子和小少爺曾說過,不管怎樣,乾一行都要明白一行該做什麽,他是個小廝,就要做好小廝該做的事。所以他沒有忘記月娘子吩咐的事,帶著南席君來到了名為“鶯歌燕舞”的一個大殿,帶著南席君就要走進去。
“咦?竹心,這人是誰?這鶯歌燕舞三日後就要舉行一月一次的歌舞會,這時候月娘子和小少爺吩咐過不能帶外人進來,這為公子是?”
竹心帶著南席君走上台階,鶯歌燕舞的門卻大開著,一位公子領著身邊的小廝緩步出來,看到南席君隨著竹心而來,十分驚訝。
竹心是小少爺的小廝,所以春風得意樓的人對他都十分客氣,即便是這春風得意四公子的春柳,對他也十分客氣。
“春柳公子,這位南大人,是月娘子的客人,是月娘子說帶著南大人來鶯歌燕舞月娘子的看戲台上去。”
竹心說著,對著春柳作揖便想進入鶯歌燕舞,只是此時跨入樓中,春柳跟了進來,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月娘子近日會來?可她平日裡不是被小少爺拉著不出來嗎?”
春柳的一席話讓大殿內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詭異的氣氛中南席君對這圓形的戲園子似的地方並沒有仔細打量,而是看著那從舞台上走下來的四位姿色絕麗卻氣質不同的四位美人,四個人見到南席君,見他雖驚奇卻只是驚奇中帶著欣賞,寵辱不驚,自有一番大家風度。
“公子。”
四位姑娘一字排開,微微欠身,南席君看著四位美人,也只是淡然一笑,倒是那圓形舞台後,三位公子走出來,其中一輪廓分明,鼻梁高挺,不似中原人的公子疾步走來,抓著竹心就問:“月娘子今日要來?”
那位公子聲調拔高,似乎不可置信,竹心被他一把抓住,十一二歲的身體被捏的生疼,皺著眉不住的點頭道:“是啊,月娘子讓這位南大人在看戲台上等著。”
“什麽,他?”
經竹心這麽一說,那位公子的目光轉向了南席君,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的妒忌。而其他的幾位公子和那位春柳公子也看著南席君,眼中滿是驚訝和豔羨。
“西堯,既然是月娘子要見的人,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了。竹心,你還是帶著這位南大人先上去吧。”
那後出來的目光柔和,整個人如同一池溫泉水的公子拉住了有些激動的西堯公子,讓竹心帶著南席君先行上樓。竹心一見西堯公子這模樣,一想到平日裡這位公子看到月娘子的模樣,急急忙忙的帶著南席君上樓。
“等會兒,南大人是嗎?你是憑什麽讓月娘子見你!”
西堯公子還是不服氣,一個箭步上去擋住了南席君,那凌厲的氣勢絲毫不弱,倒是那柔和公子上前來要拉住他,他卻一擺手道:“眠月,就你這麽認命!你這軟弱的性子也該改改了,月娘子已經許久沒露面了,憑什麽這南大人一來就能得見!難道你不想見月娘子!”
西堯公子的脾氣不太好,而那柔和的眠月公子被他這麽一說也不好拉著他,南席君一聽“眠月”兩個字,不由的露出驚奇的目光,心想著那墨城城主鳳陌靈,喜歡的,居然是一個男子!
而這眠月公子,喜歡的似乎是這春風得意樓的主人,月娘子!
這裡面的故事,似乎十分複雜。
南席君第一次思路有些模糊了,而一旁站始終站的遠的一身白衣的公子這才走了過來,看著南席君點了點頭,走到西堯身邊說了什麽,那西堯公子這才不甘願的放開手來。
“鳳羽,你剛才?”
春柳公子和眠月公子都走過來好奇的看著他,那鳳羽公子臉上並無笑容,淡淡的看了兩個人一眼,淡然道:“不過是告訴他若是月娘子來了看到他這副模樣,怕是再也喜歡不起來了。”
說罷,鳳羽離開,綸巾長袍,一身清高文人的氣息倒叫南席君覺的熟悉,似乎回到了在書院時代遇到的卿玉明。只是卿玉明氣息內斂,而這位鳳羽公子則是清高的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只是這樣的他並沒有讓春柳和眠月感到氣憤,眠月柔和一笑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月娘子臉色有些紅,而春柳彈了彈身上的錦袍玉帶,對著南席君施了一禮,禮貌道:“南大人請見諒,我們乃是春風得意樓的四公子,許久不見月娘子只是有些想了,所以還請不要見怪。竹心,帶著這位大人上去吧。”
說罷,春柳公子則對著一旁正好奇的看著南席君的四位姑娘說了什麽,四位姑娘掩嘴笑了一聲便各歸各位了,而南席君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重了。
這春風得意樓真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這四位姑娘和四位公子已經是人中龍鳳,那小少爺神秘而詭異,而苟師爺口中被稱作狐狸精的月娘子,剛才竹心口中不無仰慕的月娘子,如今這幾位公子十分在意的月娘子,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帶著這樣一種疑惑,南席君坐在了面對舞台正中央的看台上,看著美人俊公子來來去去,看了許久才明白,原來這些人在唱戲,而唱戲的曲調優雅而新奇,帶著江南朦朧的言語氣息,然而一轉瞬又能攜帶著風雨雷電而來。
而最讓南席君震驚的,不是這唱曲兒的方式,而是這種舞台劇的表演形式,能將這種講故事般的在那個人口中稱為舞台劇的戲劇表現的如此完全,他覺的,只有一個人能做到。因為秦城的青樓都學過,卻沒有學到那精髓,倒是如今這舞台劇,比起當初的戲劇,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那台劇,是在明子島表演,前無古人。而那個人,稱他為二哥,而她的名字,名為--柳妙兒!
翠竹林,這圓形劇場,無一幕不讓南席君覺的似曾相識,南席君剛才沒仔細看,這時候才看了看,發現這劇院的布置裝飾雖然和明子島上的不一樣,可格局幾乎一樣,因為元邵的設計可以說是天衣無縫,而春風得意樓的人,將那翠竹殿內的布局搬了過來。
等等!春風得意樓,五年前,小少爺,五歲大小,月娘子,月璟!
一切的東西聯系起來,南席君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一股強大的驚喜襲來,讓他胸口的心差點從喉嚨中跳出來,南席君猛地起身,卻聽的竹心道:“小少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