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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舊愛,總裁的秘蜜新娘》第207章 刻骨銘心(三)今天更新了一萬字哦
  第207章 刻骨銘心(三)今天更新了一萬字哦,求月票    空氣中,有根弦仿佛被抻緊了,只要再用力一些,就會斷裂開來,兩敗俱傷。

  段子矜的聲音並不大,以至於江逢禮就站在冰雕噴泉的另一側,都很難聽清她到底在說什麽。

  不過他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侄兒臉上的表情的變化。

  掩飾不住的震驚,還有沉黑如玉的雙眸中,那一波一波如同浪潮拍打上岸的陰霾沉鬱。

  這句話讓江臨消化了足足有半分鍾,他捏著她沒有受傷的肩膀,五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悠悠,不要拿這種事情跟我開玩笑。”

  “開玩笑?”段子矜輕笑著抬頭睨著他,黛眉中揉出幾分煙視媚行的妖嬈來,那雙顏色淺薄的唇,漠漠地吐出一句,“這不是玩笑。”

  男人的眼神更深,更冷,更加沉暗,“為了跟我分手,你可以編出這種謊話來?”

  段子矜攥緊纖細的手指,指尖的冰冷刺入掌心,和她臉上的冷漠一樣傷人,“你說反了,江臨。”

  她慢條斯理,極其平靜,“不是為了和你分手,所以才拿這件事說事。而是因為出了這件事,我才想和你分手。”

  男人看了她半晌,倒是微微笑了,只是那笑意僅停留在嘴角,再往深處卻是一片涼薄和死寂,“是嗎?所以你剛才給我的那些理由,都只是故意找茬。”

  他沒有用疑問句。

  他很肯定,在她提起孩子的事之前,江臨就很肯定了。

  她給的那些不是理由的理由……他明知是在找茬,卻仍想也不想地把u盤扔進了水池裡。

  江臨想,他真是在昏庸無道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甚至他想起了白檀。

  從前提起白檀的時候,除了惋惜以外,江臨還有些輕不可見的鄙夷。鄙夷他身為一個七尺男兒,身為金融業的巨擘、商場裡的新貴,身為偌大的白家的掌權者,卻屢屢為一個女人做出各種毫無理智可言的事。

  而如今,他又和那個玩物喪志的白大公子有什麽區別呢?

  把u盤扔進水池裡的那一刻,江臨不是什麽感覺都沒有。只是那慍怒和痛惋,在看到女人拔腿就要跑到水池邊撈u盤的動作時,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看她此刻那張臉,溫涼淡靜,下巴尖細而削薄的弧線,每一分往外滲透著冷豔。

  而她的眸光又那麽堅定,堅定的和他分手,堅定到他需要用扔掉u盤的方式來換取她一絲一毫的在意。

  只有在那一刹那,江臨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其實是不願意分手的。

  只有在那一刹那,江臨才能有理有據地告訴自己,她從一開始就在苦心策劃,聯合了nancy和江家把他騙到這裡來,其實是有苦衷的。

  她究竟是什麽時候串通了身後這些人呢?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計劃著,和他分手呢?

  江臨越想,心就越沉。

  他相信她是愛他的,這個世界上最藏不住的事情就是咳嗽,貧窮和愛。從最開始在g市的酒吧裡,她看到他的眼神,再到後來她對他的窮追不舍,以及一次次為他險些放棄性命的舉動,這絕對不是一個不愛他的女人能做得出來的犧牲。

  可是他從在g市見到她的那一天起,就沒有真正讀懂過這個女人的內心。

  她口口聲聲說她愛他,卻在遇到與貝兒有關的事情的時候,那麽決然地轉身離開,對他避而不見。

  她口口聲聲說她愛他,卻在稍微有什麽風吹草動的時候,馬上就選擇退縮,若不是他站在她身後逼她往前走,也許從祁門佛寺下山的那天,她就放棄他了。

  這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感情呢,濃稠得讓人心疼,卻又脆弱得不堪一擊……

  段子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是下定了決心,不表露出半點軟弱。

  以她對這個男人的了解,她最知道什麽樣的表情,什麽樣的態度最傷他,薄唇輕啟,三分笑意,“是,前面那些理由都是故意找茬,如果你那時候就退卻了,同意分手了,我也不用把自己出軌的事實拿出來說,畢竟是我對不住你,這事也不怎麽光彩。”

  “別鬧了,悠悠。”男人聽到她的話,眸色先是一沉,卻很快淡了下去,“你對我如何我最清楚,這種謊話,騙不了我。”

  “哦。”段子矜避開他剛伸過來要抱她的手,“你不信我們可以做親子鑒定,江教授,你不信我,總該相信科學吧?否則怎麽配得上你夜以繼日地為中科院賣命的熱忱呢?”

  “段子矜!”江臨的語氣一重,眉頭蹙得千溝萬壑,“你到底怎麽回事?”

  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沒用這種渾身是刺的樣子對他,更沒說出過這麽犀利誅心的話了。

  這個樣子,叫他忽然聯想到了兩三個月前,她對他和貝兒的態度。

  輕鄙,蔑視,不屑一顧。

  那時她是認真地想離開他,所以擺出那種態度。

  那麽現在呢?

  也是……認真的?

  想到這裡,江臨沉了沉臉色,“悠悠,別再胡言亂語了。”

  “信不信由你,我說的是真的,我和別人出軌了,給你戴綠帽子了,江教授。”

  男人的臉色更加難看,聲音更是寒冷得能結出冰來,“你根本沒有這個機會!”

  她大多數時間和他在一起,少部分時間他不在她身邊,卻也時刻掌握著她的行蹤。

  “真的是這樣嗎?江教授。”段子矜仿佛早就猜到他會這樣想,輕聲笑起來,眉眼生動得很虛偽。

  她不輕不重地問題卻像利劍一般插進了男人的胸膛,語氣溫軟而平和,卻在無形中纏繞上他堅如磐石的篤定,生生擰斷了他的固執。

  江臨的後背驀地竄上幾絲冷汗,他陰鷙的眼光讓段子矜感覺到了危險,她立刻退後,“我現在是孕婦,你不要對我動手動腳。”

  瀲灩的褐瞳裡明晃晃全是嫌棄。

  江臨的心口陡然爆開了怒火,冷笑,他抬手猛地捏住她弧線美好的下巴,“段子矜,我再說一遍,住口,別再胡言亂語了,我不會相信的。”

  段子矜吃痛,卻倔強地看著他。他的手慢慢收緊力道,亦像是勒在她心上。

  每捅他一刀,都會加倍在她身上還回來。

  麻木的外表之下,她心裡早就傷成了一片血海。

  可是怎麽辦。

  眼下,還有別的路給她選嗎?

  段子矜在恍惚間,想起了唐季遲問她,如果讓她在失去生命和失去江臨之間選擇一個,她會怎麽樣。

  她的回答是選擇江臨,唐季遲便又問她:“你沒有問過江臨要你還是要命,怎麽知道他的決定和你不同?”

  那不一樣。她說,選擇權在我手裡,我隻想讓他活下去。

  六年前如此,現如今亦然。

  若是讓他就這樣身體破敗而死,那她大可以六年前就放任不管。何必讓自己像個沒有靈魂的空殼一般挨過這黑暗無光的六年?

  若是眼睜睜看他病下去,那麽她這六年來的一切付出和隱忍就都變得沒有意義了。

  段子矜的鼻尖一酸,余光看到nancy深不可測的笑容,她忽然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江臨……

  這一次,要怎麽才能救你。

  我很清楚啊。讓你恨我。

  恨我吧……

  “你不是說我的日子你最清楚嗎?”段子矜瞧著他,眸子裡沒有溫度,像一對冰涼的琥珀,晶瑩剔透,“我沒懷孕的話,前兩天就該來事了,這個月到現在都沒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男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啞聲道:“你最近身子不好,又受了傷,推遲也不奇怪。”

  說到受傷二字時,他捏著她的手指微微撤了力。

  “我之前也經常受傷。”段子矜無動於衷道,“也沒有哪次推遲過。江教授,你不是自欺欺人的傻子。”

  自欺欺人。

  男人好像被踩住了痛腳,眉目間倏地迸射出了某種摧心的鋒芒,教人完全無法抵擋,“段子矜,你覺得懷孕像吃飯喝水一樣,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

  “其實你心裡已經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段子矜認真地看著他,那眼神涼靜,卻極具滲透力,慢慢穿透他堅硬的壁壘,鑽到心底最深處的地方去,“你已經相信我是真的懷孕了,只是不願意承認。”

  男人額間青筋暴起了一瞬,整個手臂的肌肉都僵了,過了半晌他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孩子是我的。”

  “不是。”段子矜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口氣,聽起來很不走心,也不能說很有說服力。

  可她剛剛就用這副不溫不火的口氣說服了他太多事。

  江臨覺得自己好像在黑暗中被人打了一巴掌,打得暈頭轉向,還手都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使勁。

  “好。”男人的眸底仿佛翻湧著某種要把人生生攪碎的風浪,口吻卻沉淡得很,“我就退一步相信的話,那你告訴我,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麽要揭穿自己?”

  段子矜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淺色的菱唇都翹了起來,“江教授,聽你這話的意思,我應該瞞著你,繼續昧著良心和你在一起,讓你覺得這個孩子是你的?”

  男人的俊容沉得能滴出水,他緩緩開口,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知道的,這是對你和孩子最有益處的辦法。”

  和他在一起,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以他對她的信任和寵愛,自然不會懷疑孩子不是他的。

  “嗯……你說得有道理。”段子矜揚著頭看天,北美洲的上空,天色很漂亮,很純粹,像她的聲音,不摻一丁點雜質,真誠得讓人心生動容,“可是你要明白,我這麽驕傲的女人,肯為一個男人生孩子,難不成是因為他強了我嗎?”

  “不是的,江臨。”她的視線漸漸下移,落在他表情極其隱忍壓抑的、英俊的臉上,輕輕地笑了,“是因為我愛他啊。”

  聽到她說愛別人的時候,男人的手無意識地縮緊,段子矜的下頜骨被捏得“咯吱”一聲,疼得像是錯了位。

  他面無表情得厲害,“你要是真的愛他,就更不該把這件事告訴我。”

  “我敢把這件事告訴你,自然是篤定你傷不到他。”段子矜道,“我不會告訴你孩子的父親是誰。”

  “悠悠。”男人淡淡道,“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肯告訴我,你覺得我會信你的話?”

  “你不是已經動搖了嗎?”段子矜也學著他的模樣,淡淡道,“努克市裡有醫院吧,我們可以去驗驗dna,只要證明了這個孩子不是你的就好。至於它的親生父親是誰,和你沒關系。”

  男人的眉宇突然陰冷沉鬱到了極致。

  別說是段子矜,就連江逢禮,nancy,還有他們身旁的一眾保鏢也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willebrand公爵的嫡孫,性情溫淡,謙和有禮。

  可眼前這個男人,簡直像從地獄裡走出來的,身上張揚著凜然的血光,他一字一頓地問:“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說了,我愛他。”

  “誰?”男人步步緊逼。

  “我不想告訴你。”

  “呵。”一個字,染著嚴寒和譏誚,“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難道你打算跟我分手,然後一個人養它?”

  到時候孩子的父親勢必會出現。

  他絕不會輕易放過。

  “那就不勞江教授操心了。”段子矜平靜道。她,也等不到那一天。

  “不勞我c心,為什麽要告訴我?”

  段子矜在他逼迫的目光下,坦然道:“告訴你,是為了和你分手。我不願意讓我的孩子一生下來就管不是他親爹的男人叫爸,也不想忍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你查清真相的那種提心吊膽。況且,我問過你如果我懷孕了你會怎麽辦,可你告訴我,也許你會顧及我的身體不好而打掉這個孩子——但那是我和我愛的男人的孩子,你沒資格這麽做,我也不會讓你這麽做。”

  江臨覺得她的話簡直字字句句都在他的雷點。

  他忍著心裡被點燃的燎原大火,灼痛的神經一根根蜷縮起來,視野裡,那個女人依舊冷豔而從容。

  聽她的意思,似乎在前看極光之前,她就知道她自己懷孕了。

  怪不得這一路上她都很不對勁。

  若是愛上別人,她還能在船上勾-引他,像個嫵媚的妖精,花樣百出的和他玩著男人女人間的遊戲……

  那他還真是小看了她。

  “好。”男人的嗓音猶如從最深的地方勾出來,沉甸甸的,帶著一股子冷,“我跟你去醫院。”

  說完,他闃黑無光的眸掃過身後的一眾人等,最終落在了江逢禮身上,“我和她去趟醫院,怎麽回事,你應該聽懂了。叫你的人別跟過來,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說,我會跟你回去。”

  段子矜一震。她說了這麽久,他總算動搖了嗎?

  可是為什麽,她一點達到目的的喜悅都沒有。

  反而是發自內心的悲涼。

  江逢禮蹙眉,身為晚輩,他的侄兒怎麽敢用這種態度對他?

  可是看到江臨那副癲狂之前極盡冷漠克制的樣子,責備的話,他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雖然他是在場唯一能聽懂他們在說什麽的人,而且這個消息也確實讓他很震驚,但江逢禮畢竟比江臨多活了二十幾年,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臉上的表情,隻若有所思地瞥了段子矜一眼,“二叔早就勸過你,娶妻子要講究門當戶對。像她們這種出身貧賤的女人,懂什麽叫品德,什麽叫忠貞?你……”

  “閉嘴!”江臨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話。

  余光裡,女人聽到江逢禮的話,臉色頓時蒼白,唇角抿得死緊。

  江逢禮一下就掛不住了,沉聲教訓道:“lenn,你是怎麽跟二叔說話的?”

  江臨眉眼間的陰鷙和煞氣仿佛一把利刃,隨著他冰涼的眼風一同而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刺入所有人的心臟,讓人不寒而栗。

  江逢禮都不由得皺著眉頭退了一小步。

  他這個侄兒,若是沒了牽絆,真正的狠起心來,無論是臨淵峙嶽的氣魄還是雷霆萬鈞的手段,都不比老爺子當年遜色。

  “二叔,我尊你一聲二叔,但也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倚老賣老。”江臨微微冷笑,“willebrand家不是講究拿實力說話嗎?你不是一直不肯承認我已經脫離這個家了嗎?在實力面前不論長幼,無有輩分。還是說,哪怕有朝一日我同意接下willebrand家的大印了,二叔還打算以長輩的身份時刻對我提點訓斥幾句?”

  他的話讓江逢禮不禁一怔。

  這話裡的意思,他難道已經……

  江逢禮也顧不上追究他的無禮,言辭間的激動和期待一覽無余,“lenn,你想通了?”

  若lennard這個名字真被冠上大公爵位的前綴,就算他是長輩,也不敢造次。

  江臨卻沒回答他的問題,隻道:“兩件事。第一,今天二叔聽到的這些話,無論結果是不是她所說的那樣,我都希望你能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也不要讓我聽到任何人對她說三道四。”

  江逢禮又是一愣,半天才沉聲道:“可以,我以家族之名發誓。”

  “第二,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閑雜人等不要跟來。”男人的瞳仁裡光線晦暗,黑得像是潑了墨,語氣亦是寒涼無比,“如果讓我知道今天的檢查結果是有人從中作梗,後果如何,江臨不敢保證。”

  江逢禮略有些猶豫,江臨卻冷聲道:“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派人守住格陵蘭的所有港口,難道我還能飛出去不成?”

  他的一句話打消了江逢禮最後的猶豫,他點點頭,“可以。”

  應完,他換了種語言吩咐下人道:“備車,把少爺和段小姐送到努克最大的醫院去,送到就馬上回來。”

  保鏢模樣的人立刻低下頭,“是,二爺。”

  黑色的轎車開入公園裡,停在二人面前。

  江臨率先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良久,見段子矜還站在車門外,緊緊握著十指。

  他透過車窗,漠然望著她,唇梢卻勾起一抹笑,按下了車窗,淡淡問:“不是要去醫院嗎?怎麽不上車?怕到了那裡,謊言被拆穿嗎?”

  段子矜沉默了幾秒,坐在了他的另一側。

  車裡的氣氛陰鬱得幾乎讓人窒息,男人閉著眼睛,側臉像刀砍斧劈過的輪廓,冷硬而堅毅,再不複往常的儒雅溫和。

  當車最終停在醫院門前的時候,男人突然打開了眼睛,在她伸手去開車門之前,沉聲道:“悠悠,你想清楚,如果現在進去化驗了,不管結果如何,不管你今天這番話,是為了和我分手而騙我,還是真的確有此事,我都不會再當做沒有這回事。”

  意思是,倘若她現在不進醫院,乖乖對他認個錯,推翻她先前所說的一切,他還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是該說他的忍耐力太好,還是該說他對她寬容得沒有底線呢……

  段子矜望著他,一時沒說話。卻看到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幾不可見的顫抖。

  她心裡一動,瞬間就懂了——

  原來,他是在害怕。

  段子矜轉而看向醫院的大門。

  今天若是她踏進這道門,無論化驗出的結果顯示孩子是不是他的,他們之間的感情,都會多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和裂隙。

  江臨亦是側頭凝視著她。

  像是最後的詢問。

  段子矜,你確定要進去嗎?

  進去,除了能證明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也能證明,她離開他的決心有多堅定。

  到了這一刻江臨才猛然察覺到,在他內心最深最深的地方,比在意那個孩子的身份,更加在意的,是這個女人願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她說他愛上了別人,懷了別人的孩子……

  不得不承認,這兩句話像蝕骨的毒藥,隨著他的血液循環,流遍了全身。

  假如她在撒謊——江臨仔細想了一圈她撒謊的理由,卻始終沒有得出一個說得通的結論。

  最終也只能忍痛去碰一碰他最不願意相信的可能——她說的都是真的。

  段子矜,你確定,要進去嗎?

  這話他沒問出口,但他知道,以她對他的了解,足可以看出他每一個眼神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女人卻輕描淡寫地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踏進了醫院。

  江臨沒有看到她驟然紅了的眼眶。

  他在她身後,隻覺得整個胸腔都肆意蔓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疼得他幾乎瞬間就彎下腰去,不知是那顆心臟徹底想要帶他離開這個世界,還是這個女人的絕情讓他疼痛得無法思考。

  悠悠,我心。

  江臨覺得,段子矜在一點點,把他這顆心挖出去。

  原本這顆不健康的心臟,也是要被替換掉的。可是由她親自來動手,江臨竟覺得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

  掛完號,等在休息室裡,男人始終沒有坐下。

  倒是段子矜坐在椅子上,神情還是那麽溫淡漠然,不驚不怒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男人背對著她時,她的目光會突然收回來,凝在他頎長而高大的背影上。

  也許是因為他今天穿了黑色的風衣,長身玉立,卻透著不近人情的冷淡和寂寥。

  可是他幾乎每天都穿著黑色的衣服。

  也從來沒給段子矜這種,遙遠得伸手夠不到的感覺。

  “我出去上個廁所。”她起身道。

  男人的背影沒有半分變化,也沒出聲,不言不語的,就像根本沒聽到她在說什麽。

  然而當段子矜前腳剛邁出休息室,他後腳就跟了上來,她的步子走得緩慢,偶爾一停,便撞上了身後男人硬朗的胸膛。

  有種,他接下來就會伸出手抱住她的錯覺。

  但他還是不置一詞,段子矜回過頭來看他,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過半分變化。

  “你去哪裡?”段子矜下意識問。

  她這副溫軟的語調,和言語間隱隱勾帶的、小心翼翼的討好,讓男人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怎麽,他歇斯底裡、痛徹心扉的時候,她一臉高高在上不會動容的冷漠,而他此時如她所願,她反倒擺出一副有些委屈的面貌來?

  給誰看?

  男人淡然吐出三個字:“抽根煙。”

  說完,他抬腳便跨過她身旁。

  果然是往醫院大門的方向去了。

  段子矜蜷起五指,自嘲地笑笑,她怎麽會以為他是怕她出事,一分一秒都要守著她呢?

  想著,她繼續往前走,在某扇門前停下,敲了敲門,走了進去。

  江臨抽完煙回來的時候,女人正坐在休息室裡,面前站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正連說帶比劃地對她說著什麽。

  而她眉目含笑,溫柔而和藹地應著孩子的話,雖然她一個字都聽不懂,但交流起來也不算費勁。

  畢竟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即使能聽懂,也和咿咿呀呀的胡話差不多,沒什麽認真思考的價值,聽不懂也不影響溝通。

  男人沒急著進去,倚著門框,檀黑如玉的眼眸靜靜注視著休息室裡的一幕,注視著她溫婉淺笑的樣子,哪裡還有半分方才的冷豔?

  她伸手揉了揉孩子的頭髮,目光裡,分明是親切,和藹,溫存……還有某種仿佛一生無法完成的遺憾。

  江臨忽然感到有些頭疼。

  女人看上去很喜歡小孩的樣子,就算眼前這個孩子不是她的,她們甚至連言語都不通,她還能陪他聊上這麽久,絲毫不會不耐煩。

  有那麽一瞬間,男人在想,如果在船上,她問他懷孕了怎麽辦、是不是喜歡孩子的時候,他的回答是生下來、喜歡……

  也許她真的會考慮留在他身邊,因為他能給她們母子最好的保護,最好的一切,哪怕她肚子裡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她也不會這樣狠心決然地說出真相。

  也許她會瞞著他,讓他在這個謊言裡幸福一輩子……

  可是這個念頭一出來,江臨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都到了這個份上,他想的,居然還是怎麽留住她。

  門外,有一道聲音傳來:“excuse me,這位先生,請您不要擋在門口。”

  江臨回過神來,讓開路,身後的護士拿著寫字板走了進了屋裡。

  椅子上的女人聞聲抱著孩子看過來,見到他微微一怔,抿著唇,把手裡的孩子放下。

  男人走到她身邊,薄唇微彎,“這麽喜歡孩子,誰家孩子都喜歡?”

  段子矜被他淡漠的言語裡入骨的諷刺,刺得心寒,她點頭道:“喜歡。”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黑眸沉沉,口氣淡淡,“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孩子。”

  段子矜蹙眉,她的下巴今天都快被他捏得變形了,“不用了,我肚子裡已經有一個了。”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口,男人的眸色如同被重新洗牌,又冷又暗,“孩子多大了?”

  “不知道。”段子矜想了想,“按照我和他發生關系的時間來推算……大概不到兩個月大。”

  她和他發生關系的時間。

  江臨聽到這幾個字時,心裡的怒火快把理智焚燒乾淨了。

  又疼,又氣,鋪天蓋地而來的烈焰讓他猛地加重了手裡的力氣,“段子矜,你真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

  說不下去了。

  她卻從善如流地接過:“對,我真的背叛你了。”那神情坦蕩蕩的,連最起碼的羞愧都沒有,“不然你覺得,我敢坐在這裡等著和你去檢查嗎?”

  男人冷笑,“兩個月……那時候你也在不停地和我做,你怎麽就這麽肯定,這孩子不是我的?”

  這個問題確實讓段子矜噎了噎,“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是你的你大概也不會要……還是等結果吧。”

  護士叮囑好上一位患者,轉過頭來,用很不標準的發音問道:“段小姐是哪一位?”

  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段子矜。畢竟這一室的病人裡,只有她一個外國人。

  江臨松開了手,段子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是我。”

  “親子鑒定是嗎?”護士看著手裡的表格,“孩子有14周了嗎?”

  “沒有。”

  “有兩個月了嗎?”

  段子矜想了想,“快了。”

  “那就抽取胎兒的絨毛組織吧。”護士動筆在表格裡寫了什麽,然後抬眸,看著眼前英俊而陰沉的男人問,“是你來提供和孩子做親子鑒定的父親樣本嗎?”

  江臨沉了沉臉色,倨傲的下頜繃在一起,段子矜見狀道:“是他。”

  “父親跟我來吧。”護士撕下了手裡的紙,為段子矜指了指方向,“母親去找醫生。”

  抽取的過程比想象中快很多,只是要等待幾個小時才出結果。

  段子矜和江臨在休息室裡一直坐到了將近黃昏的時間,休息室裡的人都走光了,護士才拿著化驗結果重新回來。

  雖說她在婦產科工作多年,也見過不少這樣的事,但她還是有些不理解眼前的女人,明明有個這麽帥的男朋友,為什麽還要……

  她歎了口氣,在男人和女人的注視下,解下口罩開口道:“孩子不是這位先生的。”

  段子矜握緊了座椅的扶手,旁邊的男人“謔”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目光,鋒利得像寶刀染血,“你再說一遍!”

  護士亦是惋惜道:“先生,很遺憾,從這位女士肚子裡的胎兒的絨毛組織中提取出的dna和你的dna匹配度很低。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都會做出這樣的判斷。如果您不相信的話,還可以去其他醫院化驗看看,或者等胎兒再大一點,抽取羊水試試……”

  說完,她將報告交給男人。

  男人只是掃了一眼,胸腔劇烈地震動了兩下。

  段子矜望著他的背影,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她生生忍下,默默抬起手,捂住了臉。

  頭髮從她的耳側滑落。男人抓住她手腕時,纏上了她栗色的頭髮,他平時最愛惜她的頭髮,也經常拿在手裡把玩,可是這一次,他毫不留情地拽開她掩住半張臉的手時,也帶起了她的頭髮。力道很大,她很疼。

  “段子矜。”男人的胸膛起伏了幾下,眼眸猩紅如血,薄唇動一下,就是一根鋼釘扎在她心裡,“你好,你真好!”

  段子矜看著他另一隻垂在身側握拳的手,可以想象到他藏在長袖下青筋暴起的肌肉。

  她的頭髮和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可她卻連理會也不想理會,努力平靜著自己的心情,“江臨,現在你信我說的話了吧?”

  “不信。”男人冷漠地吐字,拉著她往外走,“我們再去其他醫院。”

  段子矜苦澀一笑,“抽取胎兒的絨毛對母體是有損害的,我剛見過紅,不必了吧?”

  男人驟然頓住腳步,深沉卻鋒利過度的黑眸掃過一旁戰戰兢兢的護士,“出去!”

  護士也不知怎麽,就真的乖乖聽話出去了。

  男人一腳踹上門,背對著休息室裡的監控,脫下外套擋住了她一大半身體,不由分說地掀起她的腿,朝那被他疼愛過無數次的地方看去。

  內-褲上,確實有斑斑血跡。

  是他早已料到的結果,他卻還是有如遭到重擊,腦子空白了片刻,放下了她的腿。

  段子矜靜靜看著他,“你不用懷疑,絨毛確實是來自我肚子裡的胎兒。”

  男人按鈴叫來護士,冷聲道:“把剩下的絨毛樣本給我。”

  護士呆了呆,剛要拒絕,男人卻扔出一張信用卡,“我買下來!”

  “先生,這不合規矩……”

  “那我就買下這家醫院!”男人似乎隱忍到了極限,所有耐心都被付之一炬了,臉色除了陰鷙就是冷厲,“然後你給我卷鋪蓋走人!”

  護士哆嗦了一下,看著眼前那張黑卡,忙不迭地去了。

  男人一手拿著檔案袋,另一隻手拉著女人,出門打了輛車,“去最近的醫院。”

  可化驗結果仍是那樣——

  匹配度,很低。孩子,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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