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江辰睡醒的時侯,眼前是深灰色的車頂,窗外是令人無比壓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這是哪?現在什麽時候了?
思考了半天,蘇江辰才想起來,自己回到了15年前,回到了末世爆發的起點,他現在已經離開了大學城,來到了環城高速公路上。
周圍的喪屍被清理一空,他終於好好的休息了幾個小時,睡了一覺。
一隻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這就是聞名於世的蝴蝶效應。
那麽S級異能者蘇江辰回到X紀元之始,又要揮舞他那略顯瘦弱的胳膊多少次,才能在15年內製造一場足以改變歷史進程的風暴呢?
他想改變人類的悲慘命運,但是對於如何做,卻毫無思路。
回想起多年前看過的那些穿越劇和穿越小說,那些偉大的穿越者們,是如何改變歷史,改變一個時代的呢?
思考了半天,他才沮喪的發現,那些穿越者完成的成就好像都是在與人爭鬥,而自己,面對的卻是這片深邃漆黑、不可測量的蒼天。
這時,他不禁產生了截然相反的兩種情緒——與天鬥其樂無窮的驕傲自豪和改變世界何其難的迷茫恐懼。
頭一偏,他看到了王義嵐和段雪兩個人,四個眼睛正看著自己,感受到他們真摯的關心,不由心中一暖。
想改變歷史的進程也許很難,但現在,原本死在飯店裡的王義嵐和段雪的命運,已經被自己改變。
他,只等著自己對於這個世界,也來一次潛移默化的蝴蝶效應。
......
和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幸存的人一樣,2016年1月1日的這個夜晚,對於王義嵐和段雪來說,是一個不眠之夜。
感受著末世的可怕和無助,掛念著失聯的親人、同學、朋友的安危,擔心著喪屍趁著黑暗迫近到他們所在的汽車,向他們發起突然襲擊,以及對於未來日子的迷茫,他倆只能羨慕的看著蘇江辰呼呼大睡,嫉妒他有一顆難以比擬的大心臟,或者說是沒心沒肺。
他倆也曾嘗試過用數羊、數星星的辦法來催眠自己,可是第2016隻羊跳過的時候,精神已經極度萎靡,但依然沒法入睡;想欣賞一下郊外璀璨的星空,可是那伴隨著末世而來,遮天蔽日,讓人無比壓抑的黑幕,卻讓賞星成為了難以達成的奢望。
終於因為失眠變得無奈和麻木,兩人放棄了入睡的打算,壓低聲音,在汽車後座上聊起天來。談論的內容不再是大學生關心的學分、考試、就業問題,也不是遊戲、體育、明星這些熱門話題,對於之前特別關注的,誰向誰表白了,誰跟誰分手了,誰暗戀誰,誰和誰夜不歸宿這類八卦問題也沒有了談論的興趣,他倆今晚談論的主題只有一個:末世和生存。
其間段雪拿起那把染成純黑色的消防斧,掂量一下,又小心翼翼的揮舞兩下,第一次覺得這個曾經無比遙遠的東西,現在要比化妝品對自己重要的多。
當王義嵐和段雪眼圈發黑、精神萎頓、眼眸布滿血絲的時侯,看到了蘇江辰那雙清澈明亮、炯炯有神的眼睛,盡管窗外黑暗如故,他倆卻感到前路充滿了光明。
......
“我們的食物所剩不多,可能只夠今天中午吃一頓了。”段雪將食物遞給蘇江辰,面帶憂色:“我們需要找個地方補充些食物。”
蘇江辰啃了口麵包,枯燥難咽的食物卻吃得津津有味:“查一查,最近的服務區在哪?”
“沿著環城高速一直往北開,上廣梧高速走幾公裡就到了。”段雪手捧她的華為榮耀7,搜索了片刻,突然帶著些歉意的笑了:“我的手機要沒電了...”
“沒關系,這座城市的電力供應保障只能堅持幾天,到時所有的手機都將不會再有信號,所有的網站和應用程序也都無法使用,再高級的手機,都將變成一件毫無用處的廢品。”
段雪看著隻買了3個月、貼著彩色保護膜、無比珍視的大屏幕手機,呆了呆,眼中的不舍一閃而逝,悠悠歎了口氣,將它隨手扔在座位上,象征著將過去的生活也一並丟到了記憶的垃圾桶裡。
這時開車的司機換成了王義嵐,眾人乘坐的汽車也換成了一輛豐田凱美瑞自動擋。高速公路上,到處都是停在路上、撞得面目全非的車輛,豐田只能保持一個很低的車速,在障礙物之間穿來穿去,擁擠路況的堵塞程度堪比這座城市工作日早晚高峰的舉步維艱。
“江辰,我們的目的地到底是哪啊?”前方已經出現了收費站和廣梧高速的指示牌,王義嵐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暫定的方向是一路向西吧。”
“西邊?那邊會有適合人類生存的樂土麽?”
“地球上哪裡還有那樣的樂土?”蘇江辰的目光飄向停在路邊的一輛奧迪A6,那輛車的窗戶上,一隻喪屍陰冷的目光也停留在他身上,裡面盡是毫無掩飾的渴望和貪婪:“我們只需要找一個地方,有最基本的生存條件。到了那裡,我們就建立一個自己的家園。”
我們自己的家園!
雖然在現在那還只是一個遙不可及、虛無縹緲、像是畫在紙上的大餅,但在王義嵐和段雪心中,已經勾畫出一個美好的憧憬。
“蘇江辰”,段雪雙眼無神的看著窗外,聲音低沉而沙啞,絲毫沒有之前的悅耳:“你說我們還能回到以前的那種生活麽?”
蘇江辰抬起頭,在後視鏡裡看到了段雪那張迷茫、困倦、滿是傷感和懷念的臉,心中有些不忍:“恐怕,很難,但我們會朝這個方向,努力的走下去。”
“你應該知道吧,我是家中的老大,還有一個比我小4歲的弟弟。”段雪的口氣像是在回憶一件遙遠的往事,流露出沉重而又憂傷的神情:“我的老家是個小地方,那裡的人有著重男輕女的傳統,從小我在家裡就不受喜歡,好吃的、好玩的全部都是弟弟的。從小嬌生慣養的弟弟養成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摘月亮不能用星星糊弄他的紈絝性格,很是討厭。說實話,那些年,我並不快樂。”
“上了大學以後,我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費,還必須勤工助學才能掙點錢買衣服、輔導書和手機。昨天末世爆發後,我很擔心我的父母和弟弟,給他們去過無數個電話,但是都沒有人接聽。我擔心他們遭遇到了不測,很想去找他們,但是那裡距離穗城有幾百公裡。”
“昨天之前,我還一直想著,上大學以後終於可以擺脫在家裡那種憋屈的生活了。但我沒有因為受到不公正的對待而對他們心生怨恨,因為他們依然與我有著血濃於水的親情。當我發現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失去了從小伴隨我20年的親人的時候,蘇江辰,你知道麽,那種感覺,就像心裡突然少了一塊似的...”
說到這裡,段雪黯淡無光的眼睛紅腫的像核桃一樣,蒼白的臉上顯出悲苦的神情,口中呐呐的重複著:“這該死的末世...這該死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