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休息區室外的黑暗和廣闊,處在光明中、封閉著的超市更像是一個給人以安全感的避難所。休息區裡,暫時逃離喪屍魔爪的人們,有不少都向著超市跑去。
當他們看到超市的大門突然關閉,自己被無情拒之門外的時候,他們立刻惶恐絕望的拍打著、撞擊著大門,同時帶著哭腔懇求著、用金錢誘惑著、用言語恐嚇著裡面的人,讓他們為自己打開這道希望之門。
“求求你們了,好心人,快點給我們開門啊!”
“裡面的人,你們有什麽條件和要求都可以提,我身上帶著4千塊錢,都給你們,求你們讓我進去啊!”
“趕快開門!我是警察!不開門的話,給你們都抓回派出所拘留起來!”
“TMD廢什麽話啊,跟我一起撞,撞開門衝進去!”
黃澤濤聽著這些嘈雜不清的言語,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嘴角撇出得意的微笑。這種讓別人央求自己、操縱他人命運的感覺,真是太令人陶醉了。
相比如今,自己的前半生可真是失敗啊,別人對自己有所求的情況好像只有那麽兩種,一是小時候父母總是對自己說“求求你懂點事、聽點話吧”,另一個就是擠公交車的時候別人對自己說“勞駕讓一讓”。
現在這些人的生死都操縱在自己手裡,不讓你們進來,你們不就是死路一條麽?拽什麽拽?還利誘、威脅我?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好像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想讓我放你們進來,下輩子吧!
當黃澤濤正處在自我YY的時侯,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一個50來歲、戴著眼鏡、斯斯文文、像個老學究的男人,從貨架邊來到門口,向外張望一下,帶著堅決的顫音說道:“外面的怪物沒有過來,這時打開門沒有危險,我們應該讓他們進來,呆在外面太危險了,隨時都有可能送命的!”
黃澤濤楞了一下,將西瓜刀放在肩膀上,張狂的說道:“老頭,你說什麽?我警告你,這裡沒你說話的份,給我老老實實一邊呆著去。”
“你不能這麽做,這是見死不救,你會把外面的人都害死的!”老學究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們應該讓他們進來!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這裡不是你的家,你沒有全力拒絕別人進來避難!”
說著,他的手放在鏈鎖上,準備擰動還插在上面的鑰匙。
“老頭,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找死!”黃澤濤覺得剛剛恢復的自信和尊嚴又遭到了無情的踐踏,怒氣瞬間衝上腦門,抬起一腳踹在老學究的胸口上,又跟上去,騎在他身上,砂缽大的拳頭一拳又一拳落在對方消瘦的身體上。
超市裡的其他人都置若寒蟬,冷眼旁邊,微微後退,想讓自己離這個可怕的男人更遠一些。
有幾個人眼中閃動著猶豫和掙扎,想要製止這場暴行,又缺乏挺身而出的勇氣,到最後依然冷漠的無動於衷。
身下的男人已經進氣多,出氣少,黃澤濤感覺心情暢快了很多,站了起來,囂張的向人群吼道:“誰再想打開門,就跟他一個下場!”
說完,他把鎖上的鑰匙拔了出來,放進褲兜裡,眼光得意的掃視一周,所到之處眾人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
原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自信心膨脹得無以複加的時侯,沒想到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支支吾吾的說:“我...我要出去!”
出去?在別人都擠破了頭要進來的時侯,這個人要出去?外面都是吃人的怪物,出去不是死路一條麽?這人被嚇得失心瘋了麽?
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這個40來歲、身材矮小、國字臉一字眉的男人,很是不解。
“我兒子還在車上,我要出去找他!”
眾人才明白過來,原來是父子情深,父親割舍不了對外面兒子的擔心,所以要冒著生命危險出去找兒子。
男人上前兩步,來到黃澤濤身前,身材比他低了一頭,卻毫不示弱的仰著頭看著他,強硬的說:“鑰匙!把鑰匙給我!放心,出去了我也不會再要求回來。”
黃澤濤沒有感覺到深深的父子之情,心裡想著的都是,這是對自己明顯的無視和肆意的挑釁,不好好收拾收拾他,自己的臉往哪放?
埋藏在骨子裡最深處的暴虐完全被激發來了,黃澤濤完全失去了理智,變成了一個毫無感情的野獸。
他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舉起西瓜刀,向那個男人砍去。
那個男人明顯沒有想到黃澤濤會突然動手,慌亂之下隻來得及後退半步,用手一檔,半條右臂被鋒利的西瓜刀直接切了下來,脫離身體掉到地上。
斷臂處的血像噴泉一樣湧了出來。男人捂著斷臂,發出淒厲的慘叫聲,跌坐在地板上。牆角邊一個女人看到這血淋淋肢體分離的一幕,尖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黃澤濤還不解恨,不想就此放過他,將他痛的蜷縮成一團的身子提了起來,站在窗台上,打開最上邊的窗戶,使勁往外推去。
男人痛苦的哀嚎在超市外響起,斷臂上散發的血腥味引來了數十隻喪屍,堵在門口進不去的人根本不及逃跑,就被蜂擁而至的喪屍圍住,絕望的喊叫聲此起彼伏後漸漸停歇,之後超市外的敲門聲一段時間內再也沒有響起。
黃澤濤自認為收獲了威信和尊嚴,把別人對他的孤立和警惕當成了對他的敬畏和尊重,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悅。
他自然不會知道,當他將那個男人扔出去的時候,他的樣貌,以及男人被一群喪屍圍在一起啃食一空的場景,被躲在超市外車裡的一雙眼睛看的清清楚楚。那雙眼睛裡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一隻手放在嘴裡死命的咬著,留下兩道清晰的牙印,另一隻手死死的握成拳頭,四根指頭掐的掌心一片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