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看著錢又書，然後輕咳一聲：“罷了，先出去吧！”

  錢又書知道周先生需在獨處，於是走出去時，將門輕輕帶上。

  只是，他歎息了一聲，值得嗎？

  這樣費盡心思，倒底是，值不值得。

  明明當初娶回了金露時，欣喜若狂，他是真的，好久沒有見過周先生有過那樣高興的時候了，但也就這一兩年的光景，仍是愛不釋手之時，周先生竟然覺得金露成了自己的弱點。

  之後的事情，周先生並沒有說，但是錢又書是看在眼裡的。

  只是，不好說，更是管不著。

  門合上，他又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想起了那裡關著的人，心裡不免又是有些感歎。

  而周先生，在慶祝著他的第一場勝利。

  相信很快，顧慕陽就會來求他，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周先生欣喜若狂中，只是不一會兒，內線又響了。

  這一次，他親自接了電話，聲音已然是內斂的：“什麽事？”

  那邊的聲音，有些出乎意料，是熟悉而又陌生的。

  “爸，有空，見一面嗎？”那邊的聲音有些沙啞，而周先生這才想起來，似乎是這個兒子……出來了。

  他竟然忘了。

  於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謹宇啊……當然，你在Ｂ市了嗎？”

  對，那邊，正是周謹宇。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出來幾天了，今天才到的Ｂ市。”

  不等周先生說話，他又開口：“我以為，這個時候，爸你會在家裡，畢竟……”金露才死！作為一個丈夫，不應該在辦公室裡，不是嗎？

  周先生一愣，他怎麽會聽不出兒子的意思，微微一頓，然後就輕輕地笑了起來：“謹宇，你什麽時候這麽地兒女情長了……”

  這個兒子，其實是很像他的，他之前，也是有意想栽培他當接班人，但是想不到，南生，會將安娜送到謹宇的床上，那麽多人看著，他再有心也是無力。

  或許又是，這樣的結果，也讓他松了口氣。

  周謹宇的語氣有些嘲弄：“爸，你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鐵石心腸了，我還記得你當初娶她時，多少人反對，結果還是娶了。”

  周謹宇的話裡有話，周先生的面上有些下不來，微微地板了臉，剛才的好心情也一掃無存。

  沉吟了一下，才說：“你自己在家裡好好反省一下，我有空，會見你。”

  說著，就掛了電話。

  那邊，周謹宇站在街邊，穿著一套普通的灰色運動服，是用公用電話打的，他掛上電話後，輕輕地笑了笑。

  周老頭還以為，將顧寵兒抓了，就能控制顧慕陽了？

  真是笑話。

  這老頭，就和以前的皇帝一樣，到老了，還想著什麽千古一帝來著，想世襲皇位什麽的，簡直是陳酸得笑掉大牙。

  如果是他，或者是施南生，他還能接受，但是，為什麽是選擇了顧慕陽。

  他坐了這麽久的牢，而施南生，大概也是逃不過的。

  全美公司已經落在顧慕陽手裡，以施南生的傻勁兒，就和他以前一樣，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攬在自已的身上。

  這一次，全美事件，可不像當時他一個項目那麽簡單了，大概將牢底坐穿，也是出不來的。

  他真的，很想問問周老頭，他的心，究竟是不是鐵打的，為什麽這麽硬呢？

  他和施南生，是他僅有的兩個兒子。

  周謹宇，緩緩走向一邊的公交車站，上了車，然後輾轉又轉了幾次車，最後來到一處園陵。

  十分安靜，也是偏遠的地方。

  運動鞋踏上有些濕潤的草地，來到一處新起的墳前，靜靜地看著金露的照片。

  “有沒有想到，你死後，會葬在這樣的地方？你死了，周老頭就這樣將你打發了，連個正式的名分也沒有！”周謹宇看了看四周，然後輕笑了起來。

  這是很偏遠，但是環境卻是很好，地勢極高。是塊風水寶地。

  周謹宇笑得有些開心，聲音越發地輕柔了起來：“當初，你爬我的床，沒有想過，其實老頭是喜歡你的吧……他這個，就是這樣賤，明明在乎，明明喜歡，也要裝作不喜歡的樣子，但是，再喜歡，再在乎，也是不能和他的權勢比較的，你看看，我和南生，哪個有好下場了，還是你好，能到這裡來……老頭對你不錯了！”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再看了一眼金露，然後離開。

  他的心裡，有些可憐她，這種可憐，其實是一種同病相憐，他用了好多年的時間才明白，他們這些人，其實都是一樣的，對於周老頭來說，是隨時都能犧牲的。

  ……

  寵兒被軟禁了，真真實實地軟禁，除了這座佔地大概上千平米的大宅子，她和小若若哪裡也不能去，四周，都是帶著武裝的，插上翅膀她也逃不掉。

  她從早上到晚上，都只能和小若若一起玩耍，她拿了書本，教會小若若很多東西。

  一天，兩天，三天，一周過去了，小若若已經能從一數到十.

  一個月過去了，小若若能數到一百。

  再後來，三個月過去，小若若已經會講簡單的故事，會做簡單的加減法。

  在這樣漫長的歲月裡，她也被允許看看報紙，但是不能有通訊設備。

  就像是，過著世外桃園的生活。

  小若若總是會問，粑粑哪兒去了，總是想出去玩。

  開始，很費盡，後來，寵兒哄著她時，已經會很有技巧了。

  再後來，她在報紙上看到，Ｈ市的帝國集團，將總部搬到了Ｂ市。

  那天清早，她看著那份報紙，十分努力地克制自己。

  但是手指，仍是顫抖的。

  他來了……是為了她和小若若來的，他終是妥協了嗎？

  事實上，是沒有。

  清早，寵兒專心地喂著小若若用早餐，小若若養得還是和以前一樣，胖胖的，沒有少一塊肉，只是，長高了些。

  小小的人，現在跑起來，已經很穩當當了。

  頭髮，也長長了，像是一個小少女的樣子。

  不知何時，一道灰色的身影坐到了一旁，寵兒抬眼一看，是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