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雨辰回到家時，一名婦人正在屋裡抹著眼淚。

  那是他的母親。

  顏小語站在窗前，眼圈發紅，一宿未睡。

  一夜未歸，他的母親和妹妹，都以為他又跟著那些混子去砍人了，擔心了一夜，傷心了一夜。

  看著那名消瘦憔悴的婦人，顏雨辰心頭一酸，上前道：“媽，我沒事，就是出去走了走，想了想以前做過的混帳事。整整一晚，我總算想明白了，決定痛改前非，再也不讓您和小妹擔心，更不會再讓你們傷心與失望了。”

  顏母抹了抹眼淚，沒有多說什麽，站起身道：“那你在家，我要去上班了。”

  顯然，她對於自己的兒子太了解了，這些悔改的話也說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卻沒有一次能夠做到，她早就死心了。

  顏雨辰心頭苦澀，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看著母親疲憊的身影離開，他心內滿是愧疚。

  不管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他與這名婦人，都是有血緣關系的，對方的確是他的親生母親。

  母對兒失望，但永不會放棄。

  “哥，媽昨晚十一點多才下班回來，聽說你出去了，等了你一晚，一夜都沒有睡。”

  顏小語紅著眼圈道。

  顏雨辰心中一痛，沒有說話。

  顏小語摸索著走到門口，道：“哥，我去給你做飯。”

  看著那她呆滯的雙眼和笨拙的走路動作，顏雨辰再也忍受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顫聲道：“小妹，別，以後別再這麽對我了。我對不起你和媽，整天惹事，惹你們生氣，你們不要對我這麽好了，你們早該放棄我的……”

  顏小語淚眼朦朧，臉頰貼在他的懷裡，輕聲道：“哥，說什麽傻話呢。無論你怎樣，都是我哥哥，都是媽的兒子，咱們不對你好，誰能對你好呢。”

  顏雨辰嘴唇顫抖，忍著掉下的眼淚，閉上了雙眼。

  他發誓，他絕對不會再讓這對母女受到任何欺負和傷害，絕對不會再讓她們傷心和失望！

  “喲！還知道回家啊？昨晚又去砍了幾個人啊？怎沒把你砍死你呢？”

  楚泥的母親從院子裡走了過來，黑著一張臉，陰陽怪氣地道。

  顏小語低聲道：“哥，小泥昨晚出去找你了，也一夜未歸，你別再惹秋姨生氣了。”

  “哼！老娘只會生人的氣，什麽時候生小王八蛋的氣了？”

  楚母冷笑一聲，厭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道：“我家小泥巴呢？昨晚是不是找到你，被你帶去開房間了？”

  顏雨辰連忙道：“秋姨，我沒有見到小泥。要不你在家等著，我這就去幫您找找？”

  楚母嗤笑一聲，道：“少裝模作樣了，就你這無情無義的痞子樣，也會幫助別人？糊弄鬼去吧你！”

  顏雨辰低下了頭，道：“秋姨，是我對不起你們。我知道，以前我特別混帳，我……”

  “豈止混帳！簡直臭不要臉，惡心加無恥！”

  楚母滿臉鄙夷地道：“偷我內衣也就算了，你偷小泥巴爸爸的內褲，套在頭上去搶劫，人家警察根據內褲上的毛找到了我家，嚇的小泥巴爸爸從窗台上摔下來，摔斷了腿，你還記得嗎？你來看過一眼？”

  “……”

  顏雨辰張口結舌。

  “你這小王八蛋的罪惡，罄竹難書！老娘懶得跟你囉嗦！”

  楚母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過來拉住了顏小語的手，道：“小語，走，去秋姨家吃飯去，不要管這白眼狼。”

  顏小語縮了縮手，道：“謝謝秋姨，我不去了，我還要給哥哥做飯呢。”

  “做個屁的飯！他自己有手有腳，不會做飯？你眼睛都看不見，還整天給他做飯洗衣，連洗腳水都要端，他以為他是皇帝老爺？”

  楚母罵了幾句，強硬地把她到了自己的屋裡，“砰”地一聲把門關住，看都沒有看顏雨辰一眼。

  顏小語在屋裡弱弱地喊道：“哥，你房間的抽屜裡有錢，是媽放的，你去拿了出去吃飯。”

  楚母怒道：“還給那小王八蛋錢！你們自己都窮的要死，連塊肉的舍不得買，每天還給他錢花！你媽一個人做兩份工，每晚那麽晚下班，每天就吃一頓飯，你眼睛都看不見了，還出去找臨時活，你們一家人到底是做了什麽孽啊，生了這麽個祖宗？”

  “秋姨，別……別罵了……”

  顏雨辰呆立在小院中，耳中嗡嗡作響，一直回蕩著這些令他羞愧與心痛的話語。

  呆立了良久，他方走出了小院，準備去找小泥巴。

  剛出門，便見小泥巴穿著破爛牛仔褲，黑著眼圈，一臉垂頭喪氣地回來。

  看見他時，這女孩目光頓時一亮，“啊”地尖叫一聲，就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在了他的身上，雙臂箍著他的脖子，雙腿盤著他的腰，興奮地道：“小辰子，你沒被人砍死啊，太好了，咱們又能一起去砍人了！”

  顏雨辰有些無語，掰著她的胳膊道：“小泥巴，你媽還在擔心你呢，快回去吧。”

  “我不！”

  楚泥搖了搖頭，依舊掛在他的身上，哈氣連天地道：“小辰子，我一晚都沒有睡呢，好瞌睡的，你偷偷把我帶回你的房間，不要讓我媽知道好不？我想睡你的床，睡你的枕頭，聞你的臭味，好不好？”

  顏雨辰搖了搖頭，道：“不好。快下來吧，要是被你媽看到，她會更恨我的。”

  楚泥睜著靈動的大眼睛，抿著紅紅的小嘴，湊到了他的臉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道：“小辰子，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變了呢？”

  呼吸的熱氣噴在臉上，柔軟的身子掛在身上，那明媚的眸子，像是朝陽般青春而動人，顏雨辰心臟跳動的節奏快了一拍，柔聲道：“小泥巴，咱們以後別砍人了吧。跟著哥，痛改前非，做個好孩子，好麽？”

  楚泥胳膊一松，身子向後仰倒，兩條長腿盤在他的腰間，兩隻手撐在了地上，微一用力，兩腿一松，翻了過去，重新站好，短發一甩，進了小院，留給了他一個酷酷的背影，道：“騙鬼去吧！”

  百米處的小路上，昨天被顏雨辰痛扁的南哥，正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