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上官琴猛然尖叫一聲，披頭散發，像是瘋了一般，紅著眼睛道：“都怪他！都怪他！這個臭男人，是他搶走了你！本宮要殺了他！”

  隨即，她手中寒芒一閃，跳下了祭天台，尖叫著向著兩人追了上去。

  人群驚慌散開。

  她一路暢通無阻，奔到了兩人的身後，尖聲叫道：“待本宮殺了他，冰靈一定留在我的身邊的！”

  說罷，手中匕首寒芒閃爍，向著顏雨辰刺了過去。

  “唰！”

  陸冰靈拿過顏雨辰手中的彎刀，反手一刀，切斷了她的匕首，正要收手之際，上官琴的雙手突然握住了她手中的銀月彎刀，“噗”地一聲，對著自己的心口狠狠捅了進去！

  陸冰靈臉色一變，驚惶松手。

  銀月彎刀插在了上官琴的胸口，貫穿了她的心臟，鮮血流溢而出。

  上官琴的臉上露出了淒慘的笑容，艱難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卻是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中流著淚水，淒婉而哀憐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顫聲道：“冰……冰靈……還記得，小時候，咱們貪玩下山……遇到了壞人，我幫你擋了一刀嗎？”

  她嘴裡流出了鮮血，身子開始度哆嗦起來，慘笑道：“我……我可以為你去死……所以，我寧願死，也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你的魂牌，早已……早已被我解除了血咒……你是自由的了……”

  陸冰靈臉色煞白，身子微微顫抖。

  上官琴緩緩抬起了手，握住了銀月彎刀，猛一旋轉，徹底攪碎了自己的心臟。

  她拔出了彎刀，顫抖著遞到了顏雨辰的面前，臉色慘白地道：“顏……顏雨辰，我廢了這麽大的心思，幾乎……毀掉了整個九毒宮，就是為了……為了看看你，是否真的配得上冰靈，是否……是否願意用命來保護她……你死了，最好……沒死，我就……我就死……”

  隨即她欣慰一笑，手中彎刀“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道：“你……你比我適合，好好照顧冰靈……得不到她，我活著，也沒有什麽意義……對不起，殺了你那可愛的小丫鬟……對不起……”

  說罷，鮮血從她口中噴湧而出，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徹底死去。

  顏雨辰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愧疚之情。

  為了心中所愛，不顧世俗眼光，不顧宗門利益，不顧一切，甚至為之而賠掉性命，這樣的愛情，就算是女子之間，也難得可貴。

  而他只不過是一個過客，到處留情，到處傷害女孩，又怎麽比得上人家的青梅竹馬，從小的愛戀呢。

  只是可惜的是，自始至終，這個女人的愛，都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她注定了沒有結果。

  就算他不來到九毒宮橫插一腳，恐怕她的愛情，也注定會以悲劇收場。

  陸冰靈蹲下身子，噙著眼淚，目光複雜地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人，心中忽地泛起了萬般滋味。

  剩余的幾名黑影死士走了過來，跪在了地上。

  黑燕站在不遠處，滿臉複雜的神情。

  對於上官琴的愛，她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這個女人寧願拿她泄.欲，寧願拿那些不喜歡的丫鬟玩弄，也絕對不會強迫陸冰靈，更不會趁機佔她任何便宜。

  她對陸冰靈的愛，是純潔的，又是自私的，當然，還是極為瘋狂的。

  壓抑了多年，如今一登上宮主之位，就爆發了出來，可惜結局讓人唏噓不已，對方，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

  或許是從登上了祭天台，準備拜堂，而陸冰靈滿臉木然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中，就開始感到絕望了吧。

  當那名少年活著從雷電之陣中出來，並且斬殺了吳蕩，出現在了這裡時，想必那一刻，她的心中，就已經做出了為愛殉情的準備了。

  當然，她的心中，對這個少年，肯定依舊是那麽的恨之入骨。

  隨著那少年不顧性命，斬殺了一個又一個的高手，甚至把大長老都斬殺之後，她才徹底放棄了心中最後的掙扎和幻想。

  這麽多年來，她的愛一直都是自私的，膽怯懦弱的。

  而在最後關頭，她的愛，終於升華。

  把心愛的女子交給她喜歡的人，交給能夠用命保護她愛她的人，才應該是最後的結局。

  她明白了這點，但是卻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所以，她與她愛，一起消失在了九毒宮陰暗而血腥的天空之下，或許化為了烏有，或許飄浮在某個地方，永遠存在。

  “她，也是個可憐人啊。”

  黑燕心中輕歎，走上前，跪在了那個女人的面前，抱起了她，看著神情恍惚的陸冰靈道：“陸峰主，我把她埋在冰雪峰，你常住的竹樓之下，聽說，那裡也是你們曾經認識的地方，希望您能成全。”

  陸冰靈顫抖著伸出手，撫摸了一下那個女人的臉頰，點了點頭。

  黑燕抱著上官琴的屍體，轉身而去。

  四周九毒宮的弟子，默然讓開，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再說什麽。

  既然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麽可恨的呢，更何況這個女人，的確有讓人尊敬的地方。

  經此一戰，九毒宮將要徹底衰敗下去，不是被其他勢力蠶食，就是一蹶不振，在生死存亡的邊緣掙扎徘徊。

  他們如今擔憂的，是自身的處境啊。

  顏雨辰撿起了銀月彎刀，握住了陸冰靈有些冰冷的小手，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出現……

  對不起，害你失去了最親密的小葉，害你失去了最好的姐妹……

  對不起，我帶走了你，卻不能給你最大的幸福，唯一的幸福……

  他心中的對不起，有很多。

  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

  陸冰靈眼眶紅紅地搖了搖頭，道：“你沒有對不起我，都是我……心甘情願……”

  “咱們走吧。”

  “嗯。”

  陸冰靈攙扶著他，迎著破雲而出的太陽，緩緩行去。

  沒人阻攔，沒有人憤怒，也沒有斥罵。

  人們默默地看著這一對男女，沐浴著金色的陽光，漸漸遠去。

  “顏雨辰！”

  秦夢終究忍不住，哭著追了上去。

  剛跑了幾步，卻見那少年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像是在與她道別，卻並沒有說一句話。

  秦夢停下了腳步，滿臉淚水，心中突然空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永遠也再難撿回來一般。

  “顏雨辰，嗚嗚……”

  少女的背影，是那麽的單薄和淒涼，哭聲中，滿是後悔和悲傷。

  有些人，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難挽回。

  她不知道，自己以後，是否還能夠再見到他。

  如果還能回到那個美麗的夜晚……

  當然，這世上，沒有如果。

  遠處，白雲飄渺，青山起伏。

  像是人的命運，波折不斷，朦朦朧朧，看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