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的死活我管不了,只要她說想留在我身邊
裴母又把茶杯端起來給裴老太:“媽你消消火,我相信筱筱不是這種人……”
“這種人……哪種人?她隱藏得那麽深,要被你看透今天又怎麽會搭上鬱三!再說,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她一跟鬱三勾搭上,我們家就一再遇到不順心!”裴老太一把揮開茶杯,越說越來勁。
正說著,突然容姨拿著電話過來,說是裴老太太的一位麻將友找。
“是卓太太啊……”裴老太臉色瞬間好轉,談笑地說:“還不是忙子孫的事……”
“……”
裴老太太的笑容突然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對方又歉意地說了一遍:“上回你提起的那批建築材料可能沒辦法給你們裴氏了,我家老頭子剛剛才告訴我,說今年的貨源還沒接洽好。”
“……不是,上回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對不住了老姐妹,噯,我兒媳婦在喊我,我先掛了啊,嘟嘟……”
裴老太把電話狠狠地擲向沙發,整個人都被氣得站不穩,裴母忙扶住她:“媽,又出什麽事兒了?”
上回,裴老太跟卓太打麻將時說裴氏最近一個工地的建築材料要進貨,當時卓太就來了句“剛好我家有批建築材料”,這等互利互惠的事,兩人樂見其成,為了表示交情好,連正式合同也沒簽一份,如今卓家那邊突然反悔了——
雖然不足以動搖裴氏的根本,但也會讓裴氏在材料這一塊有段時間捉襟見肘。
裴老太顫巍巍著身體,在客廳走來走去,最後尖叫:“一定是姓白的,是她慫恿鬱三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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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接到裴母電話時剛清洗完搗鼓面膜的工具,回身下了樓梯。
接起,裴母閃爍其詞地提到建築材料,想讓她告訴鬱紹庭,能不能把材料還給裴氏。
白筱皺眉:“不說我沒資格過問他公司的事,我讓他幫前夫家的公司做事,換做是您,您覺得像話嗎?”
裴母被她堵得一時無語。
白筱大概也猜到是誰讓裴母打的這通電話:“麻煩您轉告裴老太太一聲,不要再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出了事應該先自我反省,而不是老在別人身上找問題,還有,我還不至於那麽閑整天吹枕邊風來對付裴氏。”
被人戳中心裡的想法,裴母尷尬地掛了電話。
白筱收起手機,上樓回臥室,路過書房,門敞開著,鬱紹庭正站在窗前打電話。
他背對著她,還穿著那件粉藍色襯衫,衣袖往上翻起,露出袖口淺綠色斜格,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搭在腰間的皮帶上,身姿挺拔,轉過身來時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白筱,稍稍一愣,繼而又跟電話那頭的人說話,沒有避諱她。
鬱紹庭打電話一貫的風格,聽得多說的少,白筱從隻字片語判斷出他在談公事。
白筱先回了主臥,兩人並沒有因為鬱老太太的到來而刻意分房睡,洗漱好換了睡衣,拿出剛才在小攤裡買的那副手套,戴在手上,舉到燈光下,嫌大,她躺在床上忍不住懷念鬱紹庭戴著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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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關了書房的燈回到臥室,燈光柔和,床上的人兒背對著門窩成一團,像是睡著了。
其實白筱睡得很淺,在鬱紹庭關門時就醒了,迷迷糊糊地,以為在做夢,七分瞌睡三分清醒。
“把你吵醒了?”旁邊的床陷下去,白筱睜開眼,鬱紹庭的臉在視線裡越來越清晰。
她看到他眼中難得一見的溫柔,映襯著他棱角立體分明的五官。
白筱側著身,眯著眼,黑發柔順地披散在肩上,美人如畫,說的應該就是這一幕。
鬱紹庭將一縷發絲撥到她身後:“睡吧,我去洗澡。”他起身時調暗了床邊那盞落地台燈的燈光。
白筱閉上眼卻不想再睡,索性又睜開眼,翻轉了個身,正對著衛浴間。
沒多久,衛浴間的門被推開,白筱忙合上雙眼裝睡,床一邊陷下去,鬱紹庭上了床,靜靜地躺著。
半晌,直到身邊響起輕微均勻的呼吸聲,白筱才稍稍轉過身,看向旁邊的男人。
借著微弱的燈光,看到鬱紹庭的睡顏,高挺的鼻梁,微皺的眉頭,像是真累到了,因熟睡而未閉緊的薄唇,能想象出他抿緊嘴唇時那冷峻、難相處的樣子,還有那雙——深沉內斂的黑眸。
白筱情不自禁,伸手撫上他的眉眼,他沒有醒,她的手指往下,指腹摩挲著他的喉頭。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聳動,一顆心也跟著砰砰地加速跳動……
想到裴母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白筱依偎進了他的懷裡,拉過他的手十指扣緊,安心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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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白筱上班,從茶水間出來,看到城市日報上刊登的某則新聞,停住了腳步。
如果裴母那通電話說明裴家誤以為她在唆使鬱紹庭對付裴家,那這份報道不知道裴老太會怎麽想?
現在這個社會,八卦緋聞已經不僅僅限於娛樂圈。
報紙上刊登著一張高清晰度的照片,白筱一眼就認出,是蘇蔓榕,背景是一家醫院急診室。
被拍到時,蘇蔓榕正一手扶牆一手揉著額角,臉色很蒼白,要換做平日也就被認為她身體不舒服,但偏偏——白筱迅速閱覽了下面的報道,昨天是鬱苡薇訂婚,所以蘇蔓榕這一舉動被賦予了另個意思。
譬如——怒其不爭,為不懂事的女兒操碎心。
還有知情人爆料,昨天的訂婚宴蘇蔓榕姍姍來遲,全程心不在焉,面容憔悴,至於鬱家二老,雙雙缺席。
通篇看下來,白筱得出一個結論,鬱家那邊不讚同鬱苡薇跟裴祁佑的這樁婚事!
不知道裴老太現在是不是抓著報紙氣急敗壞地在怒罵?
看來裴家得罪的人不少,這樣的報道,一般人誰敢放上去,也不怕得罪背後的權赫之家……
白筱喝了口水,把報紙放回去,剛回到位置上,葉和歡的電話就來了,約她中午一起吃飯。
接到鬱紹庭電話時,白筱正準備收拾去赴和歡的約,鬱紹庭這次出奇地大度,沒有強製性地讓她陪他吃飯,掛電話前還問打不打得到車,白筱不適應他突然的關心,但還是細聲細語地跟他墨跡了會兒才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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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時間,電梯門口等了很多人,白筱打完電話,電梯門就開了,隨著其他人魚貫而入。
白筱等電梯時站在前面,進去後一下子被擠到了角落裡。
有人還踩了她一腳。推來搡去,她有些站不穩。
突然,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男人手臂跟電梯壁之間,一堵肉牆隔開了她跟其他人。
黑色筆挺的西裝,甚至還有男人輕微的氣息觸碰她的額頭,白筱怎麽也沒想到,裴祁佑也會在電梯裡!
她的手指揪緊了包包,電梯狹隘的空間,她推不開他,只能盡可能地不跟他發生身體接觸。
電梯下了一樓,沒出去的人,反而又進來兩個。
裴祁佑被人一推,往白筱身邊擠了擠,她下意識地後退,卻發現早已退無可退。
白筱開始懊惱自己怎麽沒看到裴祁佑也在電梯裡,要不然她寧可等下一趟,兩人挨得太近,她聞到了他身上曾經熟悉到銘刻進她心臟的味道,他垂在身側的左手,有意無意地貼著她的右手手背。
她想佯裝抬手勾發絲,以此來避開他的“sao擾”,裴祁佑卻像看穿了她的企圖,在人又往這邊擠過來時,一個趔趄,他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白筱驀地抬頭瞪他,警告卻沒得到回應。他仗的不過是她不敢大聲宣揚。
電梯到了一樓,員工都迅速往外走,一瞬,只剩下角落裡的兩個人。
白筱臉色有些青白,當電梯門合上時,她冷冷地推開裴祁佑:“請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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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和歡的車早停在負一樓,看到白筱從電梯出來,很給臉地按了按喇叭。
結果白筱拉開車門,坐進來時冷著臉,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開車!”
跑車駛出地下停車場,葉和歡瞄了眼身邊的白筱:“一臉殺氣,誰得罪你了?”
白筱靠在座位上,轉頭看著外面倒退的風景,良久,才問:“你說,人是不是都有那麽點犯賤?”
葉和歡輕挑柳眉看她。
白筱沒再說話,她走出電梯時,裴祁佑那句“如果沒有鬱紹庭,你也會這樣決絕嗎?”仿佛還在耳邊。
如果鬱紹庭不曾出現在她的生命裡,那她還會給裴祁佑回頭來找她的機會嗎?
答案從來都是明確的,也是否定的。不會。
鬱紹庭的出現不過是扭轉了她後半生孤獨的局面,而不是把她從裴祁佑身邊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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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答應白筱去跟葉和歡吃飯,並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有人闖進了他的辦公室。
沙發區,鬱紹庭長腿交疊,端起咖啡杯抿了口,比起對面的蘇蔓榕,他的心情要好上很多。
沉默了良久,蘇蔓榕才把包裡的那份報紙拿出來,鬱紹庭剛放回咖啡杯,報紙恰好落在他手邊。
鬱紹庭看了眼報紙上那張照片,雲淡風輕的模樣。
蘇蔓榕終於沉不住氣了:“我問人家報社,為什麽要登這樣一篇毫無依據的報道,你猜人家怎麽說?”
“……”
“城市日報的執行主編隻跟我說了一句話,這是全民娛樂的年代,讓我不要太介意!”
蘇蔓榕深吸了口氣:“我怎麽可能不介意?這上面說的可是我的女兒!”
“紹庭,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讓報社登的?”
鬱紹庭喝咖啡的動作一滯,抬眸,深沉的眼看向蘇蔓榕,沒有動怒,很淡的口吻:“既然大嫂已經認定是我做的,我再怎麽解釋你也不會聽。”
“這一聲大嫂我恐怕擔待不起。”蘇蔓榕氣色不好,眼底有青暈,想到鬱苡薇在自己出門時還躲在房間裡嚎啕大哭,想到白筱的事,她的手心攥緊了掌心,“你要還知道自己是長輩,就不該做出這些事來!”
“有哪家的叔叔會染指侄女的?哪怕不是親生的,但凡有點良知,都知道倫理綱常。”
蘇蔓榕看著鬱紹庭,紅了眼圈:“你什麽人不看上,偏偏要她?她生孩子時才幾歲,你當時都幾歲了!”
鬱紹庭沒吭聲,甚至連眉頭也沒皺一下,任由蘇蔓榕罵著。
蘇蔓榕突然哭了起來,想到這些年的遭遇和白筱,還有鬱政東,悲痛鋪天蓋地而來。
“紹庭,就算我求你了,只要你肯點頭,我馬上就帶筱筱出國,她年紀還那麽小,根本不適合你,也許現在她迷戀你,你們差這麽多,不管是人生閱歷還是價值觀方面都有很大的出入,難保有一天她不會後悔。”
鬱紹庭終於開了口:“她已經是成年人,會為自己做出的決定負責。”
“她要怎麽負責?如果政東還活著,筱筱就會是你看著長大的侄女,你怎麽忍心……”蘇蔓榕哽了聲,最後卻目光堅定地看著鬱紹庭:“我也跟你明說,我死也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
鬱紹庭起身,俯瞰著還坐在那的蘇蔓榕,眼神有些冷,聲音低沉卻冷硬:“別人的死活我管不了,只要她說想留在我身邊,就算你現在從這裡跳下去,我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說完,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蘇蔓榕聽了他的話,癱軟在沙發上,雙手十指輕輕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