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遠走高飛

  湊在容顏身邊一直在偷聽的潘微微白眼翻得更嫌棄了，什麽啊，婚都離了就應該避嫌不要見面了才對，還說什麽開車接送。

  這位高高在上又高冷的穆大總裁，不會是舍不得她們家顏顏，想要借著女兒藕斷絲連吧？

  臥槽，那還了得，那顧以澤怎麽辦？

  潘微微特別擔心，擔心容顏雖然跟穆遠航離了婚，但是又會被穆遠航三言兩語給騙回去。

  要知道，容顏曾經愛穆遠航愛的那麽熱切濃烈，對穆遠航言聽計從，更是為穆遠航變了個人，這要是穆遠航再對她好一點，難保容顏不會回心轉意。

  潘微微不知道的是，就因為曾經愛的太濃烈，付出的太多，所以到最後傷的也最重。

  這樣傷筋動骨的傷，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治愈的。

  所以，她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對於穆遠航提出開車接送她們母女的提議，容顏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不麻煩你了，如果你介意我帶著女兒擠公交車，那我跟她打車來回好了。”

  潘微微在旁邊很是解氣地“耶”了一聲，為她的拒絕點讚。

  容顏瞥了潘微微一眼，繼續說著，

  “不過，我並不覺得帶女兒擠公交有什麽不好的，讓孩子多體驗一下普通平凡的生活也挺好的，不然她整天車接車送的，會長成溫室的花朵。”

  容顏之所以說打車帶女兒來回，是因為她不想跟穆遠航吵架，因為她知道，他那人控制欲太強，如果她非要跟他強著帶女兒擠公交，兩人肯定會吵起來，而一吵架又會說很多話，她根本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之間還有女兒，她連他的電話都不會接。

  但是，她妥協帶女兒打車來回，並不代表她就是讚成他養育女兒的方式。

  女孩子是應該富養，但也不應該太嬌滴滴的。

  所以，後面她才會又加了這樣一番話。

  她說完這番話，潘微微又興奮的做了個耶的手勢，為她直白地頂撞穆遠航。

  容顏都想笑了，潘微微要是知道她還罵過他甩過他一耳光潑過他一身水，估計會興奮地尖叫。

  那端的穆遠航果然因為她這番話而惱怒，

  “我們就不能好好的說話是不是？你非得跟我對著乾是嗎？”

  “容顏，恕我提醒你一下，現在女兒的撫養權是在我手裡，我怎樣養育她你無權干涉。”

  他依舊是這樣霸道而又高高在上的語氣，容顏冷笑，毫不示弱地對抗他，

  “同樣，在我探望女兒的時候，你也無權干涉我怎樣養育她。”

  “晚上我會去接女兒，再見。”

  她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本來她還想著不跟他吵妥協帶女兒打車，現在她還非得帶女兒坐公交了呢。

  一通電話，又是不歡而散。

  穆遠航被她這副說話的語氣和疏離的態度氣的要命，偏偏還有火不能發，因為女兒還在身邊。

  小姑娘湊了過來期待地問他，

  “媽媽晚上會來接我嗎？”

  “會。”

  穆遠航壓著火回她，小姑娘興奮不已，

  “太好了。”

  “我得去挑件漂亮的裙子，跟媽媽約會。”

  說著就跑去選衣服了。

  穆遠航看了一眼女兒期待跟她見面的模樣，胸口有些悶，又想起那個女人說要帶女兒坐公交，胸口就更悶了。

  將小姑娘招了過來抱在腿上，語氣溫和，

  “她說晚上帶你坐公交車去吃飯，你願意嗎？”

  穆遠航想著，既然她那麽固執，那他還是從女兒這兒下手好了，只要女兒不願坐公交，她就沒轍。

  “公交車？”

  小姑娘歪著頭想了想，然後開心的用力點頭，

  “我願意啊，我從來都沒有坐過公交車，我也很想坐一下。”

  穆遠航，“......”

  小姑娘說完又打算從他腿上跳下來去選衣服，穆遠航攔住了她，耐著性子勸說著，

  “你想一下，你穿著漂亮時尚的裙子像個公主一樣，但是卻要跟那麽多人擠在一起，沒一會兒裙子就髒了，鞋子也全蒙上了塵土，你確定要去坐公交車嗎？”

  小姑娘一聽會變得不漂亮了，瞬間就猶豫了，眨著一雙水靈的大眼思索著。

  穆遠航是多麽工於心計的人啊，趁熱打鐵地循循善誘著，

  “你今天晚上聽爸爸的話，按照爸爸說的做，周末爸爸帶你去買漂亮衣服和玩偶。”

  糖衣炮彈這一招，對小姑娘屢試不爽，更何況還是她垂涎已久的衣服和玩偶，小姑娘立刻就被收買了。

  而容顏這裡，掛了電話之後，潘微微在一旁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感歎著開口，

  “你要是早對他這樣凶悍硬氣，說不定現在你們倆不會是這個結局。”

  潘微微想起曾經容顏對穆遠航的迷戀追逐還有言聽計從，瞬間化身情感專家，

  “男人都賤，有時候你越上趕著對他好，他越是不稀罕，你讓他一直得不到，反而他會對你格外關注。”

  容顏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你什麽時候成情感專家了？”

  潘微微哼了一聲，

  “被你這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給熏陶成專家了唄。”

  容顏默然。

  轟轟烈烈？

  再轟轟烈烈又有什麽用，到最後還不是無疾而終。

  潘微微纏著她問，

  “話說，穆遠航是不是對你戀戀不舍啊？你這樣美好的一個人，這幾年他能對你一點都不動心？”

  容顏頭都大了，

  “潘微微，咱能不提他嗎？”

  她現在根本不想去思考關於穆遠航的一切，他動心也好，不動心也罷，他舍得也好，舍不得也罷，反正他們婚已經離了，她不會回頭。

  她喜歡一切向前看，一味的留戀過去沒有任何的意義。

  潘微微識趣的不再說這些事，兩人又將話題轉到了孩子身上，容顏作為過來人，對即將生產的潘微微傳授了許多經驗，尤其是生產之後需要注意的一些問題。

  午飯向誠做的很豐盛，色香味俱全，據說主要是為了滿足某位孕婦的刁鑽口味。

  容顏慢慢吃著，就想起這麽多年穆遠航從未給她做過一頓飯，都是她每天變著花樣為他做好吃的，幫他調理腸胃。像他們這種應酬很多的人，哪有一個胃好的，整天除了喝酒還是喝酒，不過她還是盡職盡責的盡量為他調理著。

  有時候想想，容顏並不後悔這段感情和婚姻，雖然以離婚收場，但是她沒有遺憾，至少這五年，她是真真切切的付出過了。

  沒有得到他的回應，或許他們是真的不合適吧。

  *

  晚上的時候容顏坐公交車去了穆繁那裡，穆母田寧現在還是住在穆繁那兒，所以女兒也跟著奶奶一起住在穆繁那裡。

  自從自己搬出來決意跟穆遠航離婚之後，容顏沒再過問過他父母的事情，不過看田寧現在依舊住在穆繁這裡，八成依舊在跟穆修文僵持著。

  容顏自己是一個婚姻失敗的人，所以她也無權對田寧跟穆修文的婚姻發表什麽意見，不過無論是穆修文還是田寧，容顏都很感謝他們，因為作為公公婆婆，在她這段長達五年的婚姻裡，他們對她是疼愛的，是包容的。

  也幸好有著他們的包容疼愛，她在這段婚姻裡才不至於太尷尬。

  容顏到穆繁樓下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穿一條粉色的蓬蓬裙，白色的小皮鞋，像個精雕玉琢的小公主，容顏自動忽略站在女兒身邊的某個男人，徑自朝女兒走了過去。

  因為她剪短了頭髮換了髮型，小姑娘見到她走過來先是一愣，然後又欣喜地撲過來抱住了她，毫不吝嗇地誇讚她，

  “媽媽，你的頭髮好漂亮啊。”

  容顏聽了很是開心，將女兒抱了起來在懷裡笑著問她，

  “真的嗎？”

  “嗯，漂亮，真好看。”

  小姑娘用力點頭。

  因為這些年來容顏一直是長發，小姑娘從未見過她這個造型，所以新奇又好奇地左抓抓右抓抓她的頭髮。

  有人在一旁冷著臉很是不屑地開口，

  “有什麽好看的？一把年紀了還把自己打扮得跟個小姑娘似的，也真好意思的。”

  剛剛她這副造型走過來，穆遠航都差點沒認出她來。

  她穿的簡單又隨意，不像以前在他面前總是穿些淑***雅的精致裙子配高跟鞋，再加上她又弄了那麽個髮型，看起來像個小女生，很精神，也很靈動，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明媚歡快的容顏，可現在的她又跟曾經的容顏有了幾分不同。

  曾經的她是肆無忌憚的，現在的她多了幾分沉靜，明媚清新的同時又多了幾分溫和從容，反而比以前那個容顏更耐人尋味了幾番。

  他一開始是驚豔的，後來又覺得火冒三丈。

  他喜歡長發，所以她跟女兒都留的長發，這會兒她剪的這麽短，存心在氣他吧。

  還有，剛離婚就這麽花枝招展的，她安的什麽心！

  所以一個沒控制住自己，尖酸刻薄的話就出了口。

  容顏本來都不想理他的，想著接著女兒就走，可誰知他這樣嘲弄她，她又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

  抱著女兒轉過身來衝他笑了笑，笑的風情萬種的，

  “就因為一把年紀了，所以才把自己弄的跟小姑娘似的，不然怎麽尋找第二春啊。”

  說完抱著女兒就走，她身後的穆遠航被氣到差點吐血。

  尋找第二春？

  呵，怪不得剛離婚就這麽花枝招展的，果真是沒安好心！

  那廂容顏抱著女兒離開，沒走了幾步小姑娘就抱著她的脖子抗議，

  “媽媽，我今天穿的這麽漂亮，不想去坐公交車......”

  容顏邊走著邊看了女兒一眼，

  “那媽媽帶你打車。”

  “可是打車還要花媽媽的錢，不然我們坐爸爸的車好了，免費的。”

  小姑娘說完之後眨著亮亮的眼睛期待的看著她。

  容顏一看她那表情，就已經知道小姑娘什麽心思了，而且這些話，肯定是有人教她，她才會說的。

  還沒等說什麽呢，小姑娘又滿眼乞求的開了口，

  “媽媽，我們可不可以叫上爸爸跟我們一起吃飯，我好久都沒有跟爸爸和媽媽一起吃飯了，”

  容顏聽著小姑娘這樣的話，心頭酸澀。

  想跟爸爸媽媽一起吃飯，對孩子來說本來應該是一件最平常的事，可是到了離婚家庭這裡，就成了一件難以實現的事。

  容顏咬唇猶豫著，明知道小姑娘是受人指使的，可還是不忍心拒絕。

  再加上小姑娘又在她懷裡摟著她的脖子繼續撒嬌，

  “媽媽，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容顏隻好應了下來，

  “好。”

  反正只是一起吃頓飯，就當是她跟他的最後的晚餐好了。

  其實容顏挺不明白的，穆遠航不是不愛她嗎，那麽他們都離婚了，他應該巴不得離她遠遠的跟她劃清界限吧，為什麽非得拿女兒跟她耗上？

  後來又想，可能是他這人控制欲實在是太強吧，她說不讓他接送她們，他就非得接送，由不得她反抗和拒絕。

  母女兩人坐進穆遠航的車裡，兩人都坐在後面，女兒在安全座椅上。

  小姑娘再次將關注點放在了她的新髮型上，

  “媽媽，你為什麽突然想起要燙頭髮了？”

  女孩終究是女孩，愛美的本質是骨子裡帶的，覺得她這個新髮型好看，就一直在垂涎著關注著。

  容顏笑著回答女兒，

  “沒有什麽為什麽呀，女孩子就是應該多變化一下自己的造型的，一年到頭一個髮型，好幾年不改變，生活很沒意思。”

  前面開車的穆遠航臉色挺不好看，因為他喜歡長發，並且隻喜歡烏黑順滑的直發，所以這些年她的頭髮一直就是這樣，長發飄飄，沒有染過也沒有燙過。

  她現在這樣說，是在間接的說這幾年跟他在一起的生活很無趣很沒意思嗎？

  小姑娘聽了她的話，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開口，

  “那我也要去剪個短發，我也覺得整天這樣留著長頭髮很沒意思。”

  容顏答應了小姑娘的要求，

  “好啊，下次媽媽帶你去剪，但是你還是小孩子，只能剪短不能燙哦。”

  “嗯！”

  小姑娘很是開心，抱著她的胳膊黏著她，

  “媽媽你真好。”

  小姑娘剛誇完她呢，就聽前面的穆遠航不悅開口，

  “不準剪！”

  他喜歡又黑又直的長發，這幾年她跟女兒都是這個髮型，現在她剪短了，他不能忍受女兒也剪短，所以開口阻攔。

  小姑娘不服，生氣地抗議，

  “為什麽不準我剪？”

  穆遠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語氣強硬的命令，

  “我說了不準剪就不準剪！”

  他不想此時直白說自己喜歡長發，那種感覺好像赤/裸/裸地在承認自己喜歡她一樣，然而他並不認為自己喜歡她，所以他說不出口。

  記得最初認識她的時候，她也是這種半長的頭髮，婚後某次歡愛的時候，他撫著她的發絲迷亂地說，留長吧。

  於是這幾年她也沒剪短過頭髮，有了女兒之後也給女兒留長了頭髮。

  面對著他的蠻橫不講理，小姑娘不高興了，小嘴撅的老高，

  “我就要剪！我不喜歡長頭髮，我要剪個媽媽這樣的短發！”

  “穆暖！”

  穆遠航被小姑娘的小脾氣氣的低聲吼了起來，小姑娘也不甘示弱，抱臂冷哼了一聲將頭轉到了一邊，父女倆就這樣僵持了起來。

  容顏抿唇一言不發，置身事外地看向另外一邊的車窗。

  這是他跟女兒之間的問題，當然由他自己來解決。

  換做以前，她會主動出手相助，那是因為她心疼他，極力幫他維護在女兒面前的形象，不想他跟女兒之間的關系很僵。

  但是現在她不會了，已經離婚了，她不會再心疼他。

  穆遠航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那母女倆，一個扭頭看向左邊，一個扭頭看向右邊，一個氣呼呼的不理他，一個乾脆漠然無視他。

  他的心情簡直不能再糟糕。

  到了吃飯的西餐廳，穆遠航停好車之後過來想要抱女兒下來，小姑娘卻是一扭身子不讓他抱，轉而投向了另外一邊的容顏，容顏隻好抬手幫她解了安全帶，然後將她從安全座椅上抱下來，母女兩人從另外一邊車門下來了。

  容顏看了一眼站在那兒冷著臉的穆遠航，又看了一眼同樣不甘示弱的女兒，心裡歎了口氣，她不想女兒好不容易跟他們倆一起共進晚餐卻鬧的這樣不開心，那樣對小姑娘來說也是一種很深的傷害，所以便摟著小姑娘輕聲在她耳邊安慰了句，小姑娘終於破涕為笑。

  容顏跟女兒說，等改天她帶她去剪頭髮。

  到時候頭髮已經剪掉了，穆遠航再怎麽生氣也無濟於事了。容顏並不是故意要教育女兒跟穆遠航對著乾，而是容顏也覺得穆遠航不準女兒剪短發有些太多管閑事，更何況他還是用那樣強硬的方式去逼迫孩子不準剪的。

  小姑娘有了她的承諾可以剪短發，沒有再鬧什麽脾氣，從她懷裡掙了出來，歡歡喜喜往餐廳裡走去。

  容顏在女兒身後跟著，穆遠航從後面追上了她，不滿問她，

  “你跟她說什麽了？”

  “我跟她說了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她不再鬧了，這頓飯她可以吃的開心。”

  容顏這樣說完之後又頓住腳步看向他，毫不留情地指責他，

  “孩子是需要哄的，而不應該用你那種強硬的方式去鎮/壓！”

  容顏本來是不想跟他多說什麽的，但是又不忍心孩子以後一直在他這樣的高壓政策下成長，所以才指出了這一點。

  他當女兒是他手底下那些員工呢，他說一就是一，他吼一聲他們大氣不敢喘一聲。

  小孩子都有個叛逆心理，更何況他們的女兒還是一個心思晶瑩剔透的孩子，他一直這樣鎮/壓她，時間久了難保她不會心生抗拒。

  穆遠航被她指責的無言以對，卻又氣得慌，因為穆遠航覺得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當下也冷聲控訴她，

  “要不是你剪了個這麽難看的頭，會引出這些事來嗎？”

  容顏被他的強詞奪理氣的要命，扭頭走開去看女兒了，懶得再理他。

  或許他們真的不合適吧，以前沒離婚的時候各種淡漠，現在離了婚又開始各種吵。

  真正相愛的兩個人，總有一方會遷就另外一方，雖然也會吵架，但不至於像他們這樣，一見面就吵，吵到最後也沒有誰先妥協。

  對這段感情，容顏真是筋疲力盡。

  對穆遠航這個人，容顏完全沒有了當初熾熱去愛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