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父與子

  女兒穆繁今年二十三歲，大學畢業工作沒多久，正是一個女孩子最風華正茂的年紀。

  年輕貌美，性格乖巧，家世也擺在那裡，最重要的是不像別的一些有錢人家的女孩子那樣男女關系混亂，又或者是揮霍成性無比敗家。

  相比起那些女孩子來，自家女兒可以說是她們中的一股清泉，不驕不躁，低調內斂，穆修文覺得這都是他們的母親教育得當的功勞。

  因為田寧自己就屬於那種不爭不搶不愛出風頭的人，所以女兒被田寧一手帶大，自然也秉承了田寧的許多優良品質。

  所以難免有許多商賈或者官宦世家將女兒列入最佳兒媳人選，隔三差五地就有朋友在他面前提起這事來。

  對於一個父親來講，對女兒的心態是很複雜的。

  既不想女兒早早出嫁，又希望女兒能找一個好男人好歸宿。

  之前女兒還在念書，有人在他面前提起這些事情的時候，穆修文都以女兒年紀還小婉拒了，可女兒如今都畢業工作了，也沒有出國深造的打算，對一個女孩子來講，似乎應該考慮組成家庭的事情了。

  所以最近幾次有人跟他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穆修文都格外留意了一下，有他都沒看好的直接就推掉了。

  這一次這個小夥子他覺得不錯，在一家黨政機關上班，現在已經是一名小科長了，家世和人品他都調查地相當清楚，外形跟女兒也很般配，所以才想著來跟田寧商量一下。

  誰知光顧著她生病的事情了。

  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跟她提一下這件事，所以就在田寧樓下給她打了個電話。

  她倒是接了起來，但是語氣很冷淡，

  “什麽事？”

  他連忙開口，

  “其實我今天來找你是有重要事情的，有朋友說給繁繁介紹男朋友，那個小夥子我了解了一下，覺得挺好的，所以我想——”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田寧冷聲打斷了，

  “你覺得你這樣的男人，有資格幫女兒物色男朋友嗎？萬一物色一個跟你一樣的怎麽辦？你毀了我一輩子，難道還想毀了女兒一輩子嗎？”

  穆修文被田寧一番毫不留情的話給堵的啞口無言，內心無比酸澀而又刺痛，更又像被人狠狠甩了一耳光般，臉上火辣辣地痛。

  尚未從那疼痛中回過神來，就聽她在那端語氣冷淡地說著，

  “我已經給繁繁物色好人選了，莫家的小兒子錦仁，所以繁繁的終身大事不用你操心了。”

  然後便掛了電話。

  那端田寧之所以會告知穆修文她的選擇，也是因為想著穆修文終究是女兒的父親，這樣的事情他也有必要知道。

  穆修文看著被掛斷的電話，笑容有些苦澀。

  不過下一秒又想起了她說的莫家小兒子莫錦仁，說實話穆修文對這個莫錦仁並不熟悉，反倒對莫家大兒子莫錦岩印象深刻許多。

  莫錦岩畢竟是商業圈裡的人，許多場合都能碰見，而且跟自家兒子也是好友。

  至於莫錦仁，自小走的就是念書搞研究的路線，這些年更是一直在國外讀書，所以接觸並不多，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不過又想，既然是她幫女兒選中的，應該差不到哪裡去，而且他現在也沒有任何的話語權啊，所幸由她做主好了。

  坐進車子裡剛想離開，手機又響起，在聽到電話那端的人是穆啟帆之後，穆修文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尤其是穆啟帆還說他現在在D城想要跟他見一面。

  父子兩人是在一家茶樓見的面，跟穆修文的黑臉相比，穆啟帆滿臉的笑容，起身迎接穆修文的時候順便說著，

  “父親大人，您不是愛喝茶嗎，所以我特意要了上等的龍井，您嘗一嘗。”

  穆修文坐下之後開口就問，

  “你想幹什麽？”

  對於自己這個大兒子，穆修文是真心喜歡不起來，尤其是當初這個大兒子將自己弄的身敗名裂還差點毀了穆氏。

  穆啟帆滿臉無辜，

  “您怎麽這樣問呢，我這次來D城是因為工作，順便來拜訪您一下而已。”

  穆修文冷著臉，

  “你什麽時候這麽孝順了？”

  穆修文根本不相信穆啟帆的話，自己這個大兒子心機深沉的要命，連穆修文自己都摸不清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麽藥。

  穆啟帆神色間全是黯然，

  “我一直都很孝順，只是您一直無視我的心意而已。”

  “比如我知道您最愛喝龍井，我知道您喜歡吃麵食，我還知道您睡覺的時候喜歡房間裡一點亮光都沒有，即便是中午午睡，您也喜歡拉上厚重的窗簾，我還知道您許許多多的事情。”

  穆啟帆說道這裡有些氣憤，

  “他知道嗎？穆遠航他知道嗎？他根本你不了解您，可是他卻享有您給的所有的一切！”

  “論長幼，我是長子，論對您的孝順我自認不比他差，憑什麽？憑什麽同樣是您的兒子，他什麽都有我卻什麽都沒有？就因為他媽是名正言順的嗎？”

  穆修文也忍不住要憤怒地拍了桌子，

  “別把你自己說的那麽可憐！一開始我對你們母子也是真心真意的，你們難道不清楚嗎？可是你們是怎樣對我的？”

  穆修文說道這裡聲音都顫抖了，

  “你們母子合起夥來算計我，想要把整個穆氏都納入你們囊中，你們有沒有點良心？如果穆氏是我一個人的也就罷了，可是不是，穆氏的成就遠航的母親家族也有貢獻在裡面！”

  穆修文到現在想起當年的事情來還覺得很是氣憤，

  “如果不是你們太貪心，也不會將我逼回這個家，也不會將我逼的冷落你們母子，所以你現在又何必來埋怨我！”

  穆修文在最初的怒火攻心之下到現在也冷靜下來了。

  回想自己年輕時做的事，他悔不當初。

  不過也慶幸，遇見他們母子，讓他看清了誰更值得自己去愛去守護。

  愛也好，孝順也好，從來就不是口頭上說說的，是要用實際行動來表現出來的。對父母來說，所謂的孝，只要能讓父母不操心不給父母惹事生非，對父母來說就是最大的孝了。

  可是穆啟帆，一路折騰下來，害的他聲名盡損之外還一度將他氣昏過去，這就是他的孝順嗎？

  而他的母親，所謂的愛他，就是建立在一步步掠奪他的家產的基礎上嗎？

  更甚至穆啟帆的母親，在被他冷落之後沒多久就投入了別的男人的懷抱，他並非是介意這個，因為既然他放手了，她就有重新追求愛情的權利了。

  但是，既然大家都各自做出選擇了，他們母子現在又何必來一次次地埋怨當初是他拋棄他們？

  所有事情都是有因果報應的，當初他們種的因結出了他們母子被他冷落的果，而當初他的三心二意，也結出了他現在被拋棄被提離婚的果。

  都認了就行了，再繼續糾纏又有什麽意思？

  難道非要糾纏個你死我活才能罷休嗎？

  穆修文對穆啟帆的一番反駁控訴，也讓穆啟帆心裡的不甘和怨恨上升到了一個極點，原本撫著茶杯邊緣的手指更是狠狠攥了起來，

  “我們當初那樣貪得無厭，還不是因為太害怕失去您，想著得到了穆氏您就會全心全意待在我們身邊！”

  穆修文冷哼一聲，

  “那你媽呢？她轉身就投入別人的懷抱，也是因為害怕失去我？”

  穆啟帆的臉上全是憤怒，

  “那是她自己的做法，跟我無關！反正我當初的念頭是想讓你隻成為我一個人的父親！”

  而因為母親當初那樣的所作所為，害他徹底失去父親，也是這些年他跟母親關系冷淡乃至僵硬的原因。

  他就是嫉妒，就是不甘，就是惱怒他為什麽得不到穆修文的正眼相待，就是不甘穆遠航什麽都能得到，就是不甘他們為什麽會有溫暖的家而他沒有，明明最先享受到父母溫暖的人是他！

  父子兩人就那樣在茶香繚繞的包間裡對峙著。

  半響，是穆啟帆先開了口，收起了那些憤怒，轉而化為笑意盈盈，

  “父親大人，您怎麽這麽大的火氣呢？是不是田姨跟您提離婚的火，您都發到我頭上了？”

  “您說，田姨要是知道我回來了，而且還跟您最疼愛的兒媳婦在談業務，會不會現在立刻就喊您去辦離婚呢？”